心有故乡他乡是故乡

百草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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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沧桑,梦幻轮回;几翻风雨兼程,几度落寞沉浮。有一天,一位远在东德的小有成就的朋友在电话里对我说,我昨日又梦到了故乡了,故乡的晚风还在我的袖底徐徐拂过,发出呼呼的声音。

    我半天无语。因为,不知怎么的,我突然便想到了古时的犹太人,想象着他们在漫漫戈壁黄沙中跋涉时,他们是否也会听得见“袖底里徐徐拂过的晚风”我不得而知,只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一位同样来自老家的老乡,我才理解袖底里能听到风声的含义。

    这位老乡很清瘦,一遇见我就说“我喜欢来温州闯荡的老家人”然后把我领到望江路边的一个茶吧,话“哗啦啦”地就多了起来

    我像迷失的小鸟,找不到方向

    我那时很穷,因此在十年前才从北京流浪到广州,从广州辗转到青岛,最后才在八年前落脚在温州这个地方。到了温州已是凌晨,也许是因为疲惫,一出温州的火车站我就在广场一块空地上睡着了,怀里紧紧扎着仅剩余的150块钱。睡醒后,我知道,我在另一个城市的盲流生涯已经开始了。

    我没有前进的目标,我像迷失了的小鸟,找不到方向。几年来的辗转奔波,我历尽无数艰难曲折,然而我却仍醉心于自己童年关于“流浪”这一词汇的理解,暗自对自己说:“这就是我的人生,我的生活,这就是我的梦、我的另一份自由的开始。”走到庄重的物华天宝——这象征新生、创业与希望的铁塔前,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与人流,我镇定住自己的情绪,把自己内心的苦涩与悲哀紧锁。我想,虽然我当时像所有进城的农民兄弟一样衣衫褴褛,甚至行走在马路上也会突然被路边哪个窨井绊个翻天,但我无悔。我说,即使摔伤了腰,也应该选择在一个远离故乡的地方!

    在温州,找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酒店做服务员,由于没有经验,不到半天自己就被解雇走人了。我不怪人,毕竟是因为是我自身的原因,太不懂得酒店方面的礼节。我是不愿自己成为绊脚石的。

    我再次变回了一只飞到远方,找不到归宿的无家可去的小鸟!

    起色的生活,忽然又风吹雨打

    我天生是个怀有浪漫主义情绪的人。高中刚毕业时,小学毕业时我梦想成为中国式的爱因斯坦,中学毕业后我梦想成为一个画家,高中毕业后我又极想考入音乐学院,当一个歌唱家。然而终究没做成。然而这些却带给了我闯荡生活的许多激情,于是当一家模特公司正在招人的时候,我便很顺利地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我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在每次活动前活动后准备好模特的衣服、化妆品、布展道具等。主管我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人。她开始时总是对类似我一样跑腿的小伙计说:“小刘,今天张模特的衣服带上了没?”过会又对另一个人说:“小李,王导急用的话筒呢?”但人还是蛮好的,是个地道的精明的温州女人。

    有一天,她把我叫到跟前,把一份材料交到我手上说:“把它送到邱模特手中,按这个地址。”我二话没说,骑着一辆破破的自行车,从城东找到城西,从城西找到城北,走过一个又一个街道,问了一个又一个人,最后在一个小胡同里找到了。走出小胡同一看,自己公司大楼就在400米外“发着灿烂的光”似乎是在嘿嘿地笑呢!——我扁了扁嘴,从而便爱上了这个城市。喜欢温州人的精明,喜欢上了这个城市。

    我在这个模特公司呆了三年,三年时间我逐步融入进了温州,举手投足,宛然一个地道的温州帅小伙的模样。但后来,由于股东之间发生了矛盾,即将年底的时候公司突然宣布解散,一个庞大的模特公司从此灰飞烟灭了。而这时,我身上只剩下三十块钱。

    心里有故乡,他乡是故乡

    我在异乡再次陷入困境。家里人在电话里流着泪说,仔,回来吧,外面风大,家里有你的地方!那一夜,我埂咽了。

    但我还是没有回家。因为我到温州期间听到很多温州人在外历尽艰辛的故事。——“东方的犹太人!”当我正在打包回故乡的时候,我想到这几个字,想象着温州人十几年来在外闯荡时的种种艰辛。而今天,同样在各个城市流浪的我这个异乡人,处于温州这片素有“东方犹太人”土地的心脏地带,我有什么理由轻易地打道回府?

    我坚持了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过了两年,我成功地把根扎进了温州,二oo二年,学着温州人的经营模式,自己的公司快速地崛起,像温州其他企业一样,产品卖往世界各地。

    这时的我已经不再为生活奔波了,所以就又想起了阔别了十年的故乡。因此,在一次宴会上我遇到一个搞文字的杂志主编便问他:“故乡是什么呢?是不是就是乡亲父老,老家的老屋和黄牛和割不断的亲情?”他沉思了片刻,最后反问:“如果故乡这一切都没有了,那么是否就没有故乡了呢?”

    我愕然!

    我这位老乡的故事终于叫完了。我听了也愕然起来。

    那一天,我那位老乡玩得很高兴,吃饭的时候他大碗大碗的喝酒,然后醉倒在酒桌上,在那里喃喃地说:“我妈去了的那一年,我在外乡没回故乡,但我的心在故乡你信吗?”

    我更加愕然。愕然之后便突然想到了曾经四处流浪、四处为家的温州人,暗自问:十几年前,当一个贫困交加、疲惫不堪的温州人远离自己的故乡,踏上寻求生活的异乡土地时,他是否也在念着故乡的名字,是否也会听到袖底里故乡徐徐拂过的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