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一支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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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离开家乡有三十年了,对小学的老师我已经相当模糊不清。他是我的同乡,也是我的长辈,论辈份我叫他叔公。记得我九岁那年,上学的第一天,在一个人家的大厅里,老师正襟危坐,理个小平头,还是一脸稚气。听说是从师范肄业回乡的。那时的他充满活力。

    虽然那时他很年轻,但他对学生管理极严。六十年代的农村是和贫困连在一起的,上学就是一支铅笔一本书,而且是复式教学班,老师在一堂课中各个年级上十分钟。我是一年级先上,主要是和老师跟读,接着就是自己写,于是一支2分钱的铅笔,没几天也就剩下1寸长了,小手抓不了了,老师就教我用竹节相同的口径套装再写,直到写不出字时才可以扔掉。否则,被老师发现了那是要挨罚的。一天,我的笔几乎写不了了,老师在和三年级上课,瞄一眼发现了,他突然来到我的身边,摸出一支带橡皮擦的6分钱铅笔,递给了我说,不能用了,留着吧。这支给你。我望着那支非常精美的铅笔,一时对老师的感激涌上心头,让我激动的掉下了眼泪。也许,现在人觉得6分钱算啥?掉在地上都没人拣。可那时的农村生活很艰难,我的父亲是生产队长,一天才挣15个工分,每工分得2分,一天才挣3角钱。6分就是五分之一,可以买三盒火柴。直到今天,每当我想起那支铅笔时,还会在内心激动不已。也许就是这样的环境里成长的我,才在后来的生活中更懂得勤俭节约,更懂得财富创造的艰辛。我就是在6分的氛围里读完了小学。

    上初中是在乡政府所在地的戴帽初中班,也是我第一次背井离乡。尽管只有几公里的距离,但是一周只能回去一次。每当我回家经过母校时,总要去看望一下我的老师。他每每见到我总是嘘寒问暖,问学习情况,教我一人在外要注意事项,还跟我说在外面要吃饱,钱要节约,学习要用功等等,并说:未读书要先学会做人。人都做不好,还念啥书呀?他那诲人不倦的知心话语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间。在他的鼓励下,我念完了初中和高中。说来也巧,那时农村老师紧缺,我一回去就在母校当了民办老师。和我的老师成了同事。

    那时的母校不在寄人篱下,已经有了新校舍。那时虽然还是复式班,但已经分成一二三和四五。我的老师教一二三,我教四五,他在楼下,我在楼上我不仅教语数,还教体育等,几乎成了全能。那时的他,已不是原先的他了。他已经是有四个孩子的爸爸了。上完课,他总是迫不及待地去干农活,剩下的事就是我管了。开始我对他有点那个,后来一想,他一个月才28元要养活6人多难呀,不干农活行吗?渐渐我从埋怨转向理解和支持。干脆后来有事他就走,我替他上课。直到乡亲们在后面议论他,我也还是认真地向大家解释原因。他总是迫于家庭生计里里外外忙个不停。三十多岁的他,已经满脸皱纹,精神也相当疲惫。尽管这样,对教学依然十分的认真,有时误点了他也总要找个时间补偿,结果期末考试他的班级成绩总不差,在学区排名也是靠前。我很努力可成绩还不如他的学生,这时他会利用课余找我交流,给我指点迷津。教我如何充分利用好25分钟,抓住一些根本把主要问题解决好,否则,我们这样的复式班很难出成绩。在他的帮助和支持下,我的教学水平有了提高。我每当有了成绩心里总在默默地感谢我的老师。

    三年后,我又弃文从武,来到人民解放军的熔炉里,成为一个战士。刚开始对部队的紧张生活很不适应,当老师是管别人,而当兵要别人管,这是一个很大的反差。我写信向老师汇报,他看出我的心事,在信中总是耐心开导我,教我如何克服困难,战胜困难。在他的开导下,我更增添了勇气和力量。工作不怕苦,学习走在前。终于以优异成绩考取军校。一晃30年了,但老师的身影总是伴随我的成长,他的音容笑貌总在我脑海里出现。今年春节,我正月回家,正好碰上了我的老师,一眼望去,满头银发,精神依然抖擞,我很快跑过去叫一声,他一愣,看到是我,高兴的笑出眼泪。他夸我有出息,我说这都是您教出来的。我又谈起6分钱的铅笔时,他笑了。他说早忘了,我说我记得很牢。

    老师送我一支笔,我用它写过春华秋实,写过辛酸苦辣,写过人生的每一段旅程。它凝聚老师的教诲,老师的人生之道,并成为我人生奋斗的指南。它永远伴我走过人生的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