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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跌落在一女子柔媚清澈的笔端,像极了你。荡漾而来的泛着旧时月光的波痕将我沉醉。然后,叶,就开始想你,我的少女时代的女友,想你娟秀笔端流淌而出的耳语般的低沉的文字。七年前的元旦,你的最后一张新年卡片,淡淡写着:
家住吴门
久做长安旅
五月渔郎相忆否
小舟轻辑
梦入芙蓉浦
长安君:
一别无恙否?
擦肩不相见,转眼又一年,岁晚长念远,殷殷古人肠。
何当金络脑,快走归故乡!
短短几十字,梦字里嵌着我的名字,被你用一心形的小圈圈起。一个心形的小圆,像是投入到止水般心湖而激起的涟漪,一层层,一圈圈,无有声息,拥着细碎了的月光荡漾开来,多少次搅动我的心肠。
早已封存的年少的日记本里,叶,你与我书写的细细碎碎的纸条,我还留着,那里层层折叠着不过是一些落满灰尘的梦境,等待与你重逢时开启。只是,写满字体的信笺还在,却把你丢了,就在这时,伴着这些凌乱的话语,泛起一阵阵惆怅着的心痛。
叶,一别经年,韶华已逝去大半,曾经到处飞扬的无牵无挂的身影,也被繁琐的生活烙下重重的印迹。只有在书写的时候,曾经熟悉的你的文字,会突然扑面而来,而你,会穿过长长的、幽暗的心廊,背后是几米阳光从天井的一角泻落下来,你轻盈的脚步,卷起丝丝尘埃在阳光中飞舞,你轻推开虚掩的门扉,走来,那么一抹简单的微笑,把我所有的心事看穿。
叶,一别经年,见到你时,抬头瞬间,你会不会还在阳台的玻璃窗内看着我,让我再次穿过你的目光走入你的心房?十九岁时,你写给我的诗,还在,在一张快要被翻破的纸张上,落满了沧桑,沉淀为一种时间里的永恒。我读着,读着,时光又飞逝数年。
叶,一别经年,我的女儿也大了,也能辨认出信笺中的大部分字体。只是她无法辨认出这些普通字体下的友谊,那些我曾经丢弃的友谊。叶,你是知道的,我是命运注定就要漂泊流浪的人,在异乡启程的时候,我只想要轻便的行装。虽然没有丢弃与你的信笺,却丢失了你。那时候,年轻气盛,执拗地认为一定要丢弃。不曾想,多年以后,又转回原地,捧着渐渐发黄的信笺想你,想你给我的些些许许清晰的文字。流逝的岁月,有多少次在欺骗自己装出一副不屑的神情,把思念化作一丝的无谓,也终于明白了,那些刻意去忘却的都将与生共存。
叶,你的诗句:
“流年似水
曾经被我们涂抹得花雨缤纷的
青春
铅华洗尽
门外
年少时拥挤的往事
已喧嚣着走远
我们默默地忙碌着
收拾残局
满地飘落了
那些曾经飞扬的梦
弱水三千,你喃喃自语
也不过
是一场
谬传
且罢
不要低垂了
你曾经骄傲的眼眉
那些飞来飞去的日子
纯净地如同孩子的眼波
还不曾着色呢”
叶,那么多个的夏日夜晚里,家乡毫不起眼的沉默着的小河边,白色的蔷薇花瓣在月光里簌簌地落着,我们细数着落花般的心事,那么轻盈,稍纵即逝。年少时,可以大把大把挥霍着时间来等待流星飞过暗夜的云端,在微醺的夜风中一首又一首背着诗歌,我们喜欢的“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你可还记得?
现在不能了,故乡已经是回不去了。在我凌乱的案头,一堆要看的书籍中想起你,留下这些凌乱的笔迹,在我寻找到你的时候,拿给你。只是那些留在暗影中的一片片不曾触及的记忆,再次开启时,有没有令人沉醉的陈酒的窖香,而我站在你的面前,那不曾着色的孩子般纯净的眼波,你是否还可以寻到?骄傲的眼眉,没有了,被生活的点点滴滴涂改为如水的平淡。我们从前都喜爱的笔,我又拿起,大段大段的文字,等你来阅读。我那些笔尖不敢轻触的心域,你也应该读懂。因为,这么多年过去,飞扬的梦境却没有一丝改变,反而是让尘世淘洗得更加轻盈飘逸。
叶,也曾与你相约,我们何时海边静静看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