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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象我这样亲近过人世的孤寂?
沿着野鹿的蹄痕,一个人走在暮色苍茫的旷野,四面只闻草木飒飒,秋虫唧唧,却是渺无人声。我成了这片空寂里的唯一主人。没有前尘,没有往事,只有一颗红尘中经久沉溺的心。今晚,就让这无羁的风为我拂尘,让无边的寂静为我净垢,重还我纤尘不染的身,无忧无虑的心。
旷野极宽广,不见边际。放眼望去,黑黝黝的除了荒草,还是荒草。从地上绵延到了远处的天上。荒草被黄昏掩掉了生命的绿色,展示给我的只有一片混沌的灰色。四顾茫然时,我仿佛是无涯时空里唯一的旅行者,前面的人群早已走过,后面的人群尚未到来。孤寂的自然叫我领受了这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悲怆。
暮色渐浓,旷野上风吹草动。一株株草径便在风中窃窃地议论着眼前的单薄人影。也只一瞬,又被那无边的空寂扼杀了吧,立即就噤了声,重还天地于没有止境的静默。
人在自然的空寂里,也如同草木一般,是惊悸的,无助的,噤声的,连动一动脚,伸一伸手的意念都没有。
在喧嚣的人间,人都是躁动的,呐喊的,时时防御着不可知的外来侵扰,也在适当的时机里侵扰别人。人习惯以尖叫来求助,来保卫,来开拓,希翼世间的公正不要忘记了自己。
而在自然的空寂里,人与一片落叶,一株野草有什么不同呢?身外牵绊是虚无的,一切的爱恨纠缠是荒唐的,连呐喊都是徒劳的,只会窒息在无边的荒凉中,窒息在西风的袍袖里。
因为孤寂里没有希望,没有信念,也没有所谓的公正。只有没有边际没有止境的静默,只有迫使人直面生命本原的静默。
在如此博大磅礴的荒凉自然中,人与一片落叶,一株野草有什么不同呢?
山在天边,路在脚下,八荒六合里的孤寂依旧散发着致命的诱惑。悲歌响在耳畔,泪水已洗去最后的彷徨。行囊里数声祝福,一卷红尘。我把自己拱手交给了这片孤寂。
此后,每当春季融融暖阳的早晨,或雨夜无眠的羁旅客店,或花团锦簇的人生闹市,孤寂总叫我偷偷垂泪。
仿佛,我是错投了人世的一株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