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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一个通宵写成的文字在保存时,竟不小心点错了键,把我前一个通宵几千字的成果一瞬间覆盖掉。相对而言,被覆盖掉的文字是更令我满意的。但每一篇成稿的文章对我来说都意味着一个新出生的婴儿,不管先天有着怎样的残缺,都是我经过努力孕育出来的。他的意外消亡无疑是一个新生命的夭折,对我是残忍而痛心的。
我知道我不可能写出相同的文字,于是放弃对瞬间消失的文字做任何没有意义的追忆。接受一刹那无踪影的空白需要很大的心理素质。而我接受突发事件和意外打击的能力也在不断的挫败中增强。一切只能让自己平静去面对,虽然遗憾和心痛是不可避免的。
那次是因为没有留备份,软盘出了问题,丢失了写好的近2/3的文字,大半的文章以乱码的形式留给我不可挽回的精神损失。当我强忍着悲痛将那篇文章重新写成时,发现完全不是最初的样子,中间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断层。而那篇文章也跟他的标题一样断断续续。事后,我后悔用这个名字,因为它从一开始就注定充满了晦气的浓重色彩。
从此我便谨慎的在硬盘也保留一份。谁料不幸处处会发生,也许通宵写作的缘故,精神的稍一疏忽,就毫不留情的将我整晚的思绪带走。那篇已经写好的小说叫忘却的记忆,想一想这个名字也是充满了绝望的悲剧色彩。现在的一切真的成了彻底的忘却的记忆。更有一个不幸的巧合是,两篇小说所写的主人公竟是同一个人,如果被他知道,不知他会做何感想。
上海又进入了多雨的季节,这个晚上雨忽然难得一见的停了。安静的房间,床头的墙上亮着一盏橘黄色的壁灯,空白一片的屏幕,我却不愿关掉电脑就这样睡去。惟有我轻轻的呼吸在整个房间无声息得弥漫。
电话静静搁在进门的桌上,它已经安静了很久很久,久得快要忘了它和我自己的存在。
瞥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钟,凌晨2点半。嘴巴很渴,倒了一杯水,慢慢喝下,我能听见水经过我的喉咙和食道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肚子一阵凉意,才算舒服很多。
我穿着宽大的粉红色睡衣,散乱着已经长过肩的头发,赤脚在房间走动。我感到我的脚底踩在木地板上平滑,自然的气息。我的胃因为饥饿在隐隐作痛。
我是一个只在夜间写作的女子。深夜,思绪伴着手指在键盘上发出悦耳的敲击声不断跳跃。文字随着跳动的光标游离在情感之外。
长时间的电脑辐射令我的皮肤开始黯淡,失去光泽。我开始不得不在脸上涂抹各种护肤品。除了花大量的钱买书,我还必须用大量的钱去买漂亮的衣服,饰品和各样品牌的化妆品。我知道除了写作之外,我还是一个女子,我不得不以一个年轻女子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用脂粉掩饰我因憔悴过早衰老的脸庞,用各种时尚款式的服饰来证明自己还是一个容貌,身材不算太丑陋的女子。
一切都是虚荣心在作祟,而我,毕竟还很年轻。我也会在安静的夜晚,比如今天,害怕在我最美丽的时候没有人来欣赏。我知道一切外在的美丽是短暂的,我怕等我脸上出现皱纹开始老去的时候,我的身边竟找不到那么一个人来见证我也曾拥有过的青春和动人的容颜。
我一直在等待那样的一个人。我想大多数的女孩会跟我一样在拥有最美丽容颜的时候等待。只是,我感觉自己正慢慢凋零,我怕一切会来不及。我怕在容貌衰老之前,自己的心先老去。
长期通宵写作常常令我腰酸背痛,手脚麻木。一次因为视神经长时间高度紧张,引起视力短暂的空白,令我后怕不已。我的视力在无情的一天天减退,我的肘部因为打字磨出了厚厚的老茧。每次通宵写作后,我的手臂总是酸麻的举不起来,甚至要用双手撑腰慢慢的爬上电脑桌旁的大床,沉沉睡去。
我知道我太不爱惜自己了。我已经透支太多的青春和健康。
挚友对我说,我应该接受一个男人来爱护自己。或者为了将来的某个男人也要爱护好自己。
是否一切都必须要为了爱情?从爱情里我又能得到什么?
朋友说,你一个人生活会太孤单。必定是需要另一个人来陪你一同走过漫长凄冷的人生。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婚姻不过就是如此了。
孤独是肯定会有的。我常常会感到强烈的孤独感。在我需要倾诉的时候,在我快乐的时候,在我情绪沮丧的时候,在我需要安慰的时候,在我的生活里发生了小插曲的时候,在任何一种我心灵需要的情况下,我很悲哀,我的身边没有一个人。
说出来,没有人相信象我这样的女子竟会是如此孤独的。我感到精神世界的贫乏,于是我花了几乎所有的时间来阅读和写作。不是因为我喜欢,仅仅是空虚得无事可做。就这样,我越发把自己推向了一个更为孤独的境地。
没有任何交际,我是一个拙劣的交际者。我的舌头不知不觉中变的僵硬,我的语言表达能力笨拙而低下。沉默也许是最好的方式。
安静的结果就是走向寂寞。
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对我说,我们都是寂寞的孩子。有时候,寂寞是一种细微的疼痛。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能理解他的话,只是微皱眉头茫然的看着他。现在才发现从前的我是多么幸福,幸福的拥有着美好的爱情和最纯真的心灵。
我的头发已渐渐长长,我的容颜也必然逐渐老去。老去的更是一颗曾纯洁简单的心灵。
所以当另一个英俊的男人说爱我的时候,我只能淡然的笑,久久才说出一句:“要爱,就用你的灵魂来爱你,你的肉体去爱别人吧。”
没有一个人能靠近我,不知何时,我的全身长满了尖锐的刺。有人说我是一个无法亲近的刺猬。而我也仅仅是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到伤害而已。我的自我保护却让自己无意批上了充满荆棘的外衣,无法靠近也无法走出,不愿伤害也不会再被伤害。
在不受侵犯的时候,我是孤独的。在被攻击的时候,我是残忍而疼痛的。
有人劝我去接受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好好对待他。有一个人保护,就不用自我保护。
我很无奈我无法投入。
他们说,我说这话会伤害无数男人的心。
其实我们都是穿梭在充满荆棘的小路上孤独的行者。寂寞的时候需要找个伴,彼此安慰。安慰是没有意义的,遍体鳞伤的身躯是无法治愈的。而我们必将挪动艰难的步履,带上破碎残缺的梦想前进。
那个很久以前的朋友跟我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爱情怀疑者和婚姻绝望者。他曾经跟无数女人谈过恋爱,生活中的,网络里的,有漂亮的,也有恐龙级的。他说他曾经的确遇到过很好很好,甚至无可挑剔的女孩,但他错过了每一段恋情。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从16岁开始写小说,其中包括无数爱情小说,文字里的风花雪月太多了,心也就渐渐随之老去了。
当我在长久没有联系后遇到他,发现他竟孤单一人。我感到十分惊讶和意外。
“现在你是一个人?”
“是啊”
“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
“哎”他叹了一口气,说:“感情的事可遇不可求”
当我来到他的住处,凌乱的房间里,只有一台写作用的电脑,一张不大的床铺和堆满各种书籍的桌子,坐的椅子也只有一把电脑椅。我不得不坐在床上与他聊天。床上干净的与穿脏的衣服混乱在一起。垃圾很久没倒过了,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味。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一个典型的单身男子的房间。
我一直觉得象他这样的人,生活里是无法缺少爱情的。我想象中的他应该找个女朋友,好好谈场恋爱或者与之同居,有人照顾,过上比较正常人的生活。
他从桌上的书堆里找出各种有名的,或没什么名气的杂志刊物,让我看他发表在上面的小说。其实那些小说我早已用其他途径读过了。我知道他仅仅是想证明自己的成就。
他是个在网上颇有人气的作家。曾在某个文学网站做过编辑,认识了一大堆所谓的文人朋友。他告诉我说,这么多年一直在不断的写作,他曾经为之付出过那么多的精力和努力。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停笔了。过去的一切推着他不由的向前走,而他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沿着文学的道路走下去,而且也一定要让自己成功。
他拿出一大叠准备去投稿的文章让我看,我很认真的读。他却显得有些焦躁,没等我看完,就从我手中换上新的作品。而他写过的文字也的确是太多了。
他拿着厚厚的文章对我说,别看我的这些东西现在算不了什么。等有一天我成名了,这些文字都会一夜升价百倍。
他还一再的追问我:“你说我将来能写出头,成为名作家吗?”
我非常诚恳的对他说:“能的,你将来一定会成功的。要相信自己!”
他便也开心的笑了:“哎呦,看不出小姑娘嘴这么甜。”
我也会吹捧得回应:“等有一天,你成名了,可能见你一面就不象现在这么简单了。说不定要个签名都难了。”
“成名也只是相对一部分人说的,在某些人眼里,我还不就是这样。熟悉我的人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了解他的人。他的个性,他的思想,他的文字,以及文字里表达的和无法表达的语言。虽然说不清,也无法用文字表述,但就是那种心灵上很熟知,很能体会的感受。
他还告诉我,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出一本自己的书。把他写过的所有的文章,几百万多字的作品集中起来。
我总是觉得现在的他多少显得有些功利,他把自己的写作定位了一个这么富有功利色彩的目的。他反驳完全不是这样,毕竟现在的他还是有很多话要说,很多思想要写下来。完全没有为了写而写。可是现在的他会带有强烈目的得阅读大量的书,刻意模仿一些结构,也开始格外注重写作的技巧和文字的运用。如果我的写作变得不再是一件随意的事情时,我感到自己会不快乐的。也许他已经沿着写作的道路走得很远,到达了一种更高的境地吧。
当文字越写越多,我也常常会出现一些迷茫。我究竟是为什么而写?没有目标的努力是缺乏动力的,而目的性太强的行动又往往容易批上功利的色彩。我能否选择一个中性的道路行走?
我很清楚自己是理科出身,没有什么文学基础。完全是一种半路出家的感觉,而且我的写作起步非常晚,历程也太短。我知道自己的文字离成熟还有很远很艰难的路要走。
朋友建议我尝试去阔宽自己的写作空间和交友范围。而我感觉自己的文字还没有到达那个程度,当我写出令我满意的文字,我会去尝试的。但从另一个方面说,文字是永远达不到完美的,而满意的标准也是不定变化的。我想我需要一个期限,一个让自己达到相对成功的期限。
写作的过程是非常孤独的。只有在慢慢寂寞的写作中找到乐趣和慰籍的人才是真正快乐的。
我自认为不是一个很功利的人,写作的路还有很长要走,而我究竟能走到哪里,走到哪种程度,一切只能顺其自然了。
我是一个只在深夜写作的女子。用文字构筑属于我的那一片天空,心灵可以在此停息和得到安慰。
已经凌晨5点了,拉开粉色窗帘的一角,我知道天色就要亮了。这是一个充实而快乐的通宵。而我又将伴着黎明的曙光疲惫着睡去,带着我美好的理想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