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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 一个下午
一次暴雨在天气预报之外突起
街市的步伐急急收住双脚
而我疾跑于倾盆之下
弥漫了天地的雨水霎时弥漫了我的身影
此刻 我的眼睛
在我迅疾移动着的躯体之外看我
矫健 勇敢 威猛
脚下一层雾似的水
把自己与大地分割
却不失重
雨水欲以让我一饮而尽的方式
只一吻
就百感交集的扶住我双唇
那百年前一滴浓缩的雨意
覆盖了我全身
想起那年也是七月
瘦的犹如一支狼毫的李贺
骑一头同样很瘦的毛驴
自长安来
七月暴雨前的狂风
鼓荡起他过于宽大的长袍
遂成为一种至今仍然骇人的意象
雨中的他有六只脚
六只脚的他却并不像我这样奔跑
他晃着悠着晃晃悠悠着
在暴雨中晃悠过朱红的大门
如同疾跑着的我
身边驶过红色的轿车
我诅咒在雨中把积水溅到我身上的汽车
和汽车里传来的几声对我的嘲笑
而李贺
揪住驴的尾巴
在朱红的大门上批注
每一次批注都逼他呕吐一些苦难和热泪
遂成绝句
至今仍有钢的回音
钢可铸剑
剑在唐朝就有
唐朝的剑可以斩断暴雨吗
听说唐朝的爱情也像暴雨一样汹猛
我想像李贺
孑然一身
没有爱情
常常和一头毛驴对视
如同心上人意外相见怨怼的眼神
在七月
在一次从天气预报中逃脱的暴雨中
因一滴承载了千年诗人的雨意
在单衣四顾的季节
我把李贺
很绿地看了一眼
这一眼 整整一千四百年呐
那绿
比唐朝暗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