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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天是农历的七月十五,我们这里称为“鬼节”因为心情不好,晚上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飘拂的丝丝细雨,一种对故人的怀念之情由然而生,心里很是沉重。我想起从小把我们拉扯大的祖母,想起儿时要好的四伙伴中已有两位阳阴两途,思想中不免有些颓废,有一种宿命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从那家的窗口里,一丝呜呜咽咽的箫声慢慢飘了过来,那箫声如泣如诉,直透进我的肺腑,好似这夏夜清凉的雨丝,不经意地飘落下来,湿润着我的肌肤,滋润着我燥热的心。这箫声是那样的清幽,那样的哀怨,和着我满腹的悲凉,让我如痴如醉,不能自己。
这凄婉的箫声不由勾起我许多童年的回忆
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一把二胡,一支笛子。红卫兵破“四旧”时拿走了那把二胡,因为笛子别在芦苇墙上,与芦苇几乎一样,才幸免于难。可是一直到我高中毕业,也没听父亲吹过一次。一直到我参加工作了,有一次春节回家,不知怎么的父亲高兴起来,用那把不知何年买的旧笛子吹起了“小放牛”吹起了“高邮西北腔”听人说父亲的二胡和笛子都很不错,可我没有遗传父亲的基因,总也学不会音乐,那“1 2 3 4 5 6 7 i”的谱子怎么也学不会,唱不准。所以在学校和居委会的文艺宣传队里(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总是在假期里参加宣传队,因为每天有4毛钱的收入,特别高兴),我的节目都是说,说相声、快板、对口词什么的,从没唱过,有一会队里领导让我唱一个“智取威虎山”里的歌试试,还把歌词唱漏了两句。但是我吹笛子,没人教,是我自己乱吹。自己会唱的歌子,对着抄来的谱子,乱吹一气,有时也能吹得像那么回事,真的好高兴啊!儿时我有三个要好的伙伴,连我四个,我最大,是头。因为我喜欢看书,又会讲故事,他们什么都听我的。如果我家里有事,如织席、捋篾子之类的活,他们总是帮我一起干,因为干的时候我会讲故事给他们听。三个小伙伴一个姓杨,两个姓丁,他们的父亲都是搞文艺的出身,原来都是县里剧团的,后来下放回了老家。其中姓丁的两个是兄弟俩。他们家里的乐器很多,只是大人看得严,拿不出来。有一次,姓杨的伙伴从家里拿出来一把箫,很长很长的箫,还有好看的红绸穗子,令我爱不释手。我怎么看也不像我们家的笛子。上面几个眼之间的距离很大,我的手怎么也按不过来,下面还有一个眼,不知怎么回事。我让素伯子(他叫杨素伯)带我们一些去问他爷爷。爷爷是个好老头,平时不大说话,总看见他在干活。也是一个夏日的夜晚,爷爷带我们来到湖边纳凉,拿出那把箫,这时我们才知道那叫“箫”爷爷面为对着湖面,呜呜咽咽的吹了起来。那声音像静静的淮河水,曲折而平静地流过,没有一丝波澜。一时间,就像有一片清凉的水漫来,那水连身体带心一起洗濯着,透凉透凉的,让人感觉整个身心都浸润铺展在幽咽的湖水之中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的周围围满了人。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没人知道。大家静静地听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打扰了这天上才有的仙乐之音。
月亮照在地上,照上清洌洌的洪泽湖上,照在湖畔的青石上,白亮如霜。植物的剪影倒映在湖面之上,越发的清幽,越发的浓黑如墨了
儿时的四伙伴现在只剩下两个了,剩下了两个最大的,而两个小的杨素伯、丁涛已离我们而去了,阴阳相隔,不知两位能不能听到今夜的箫声?能不能感觉到我对你们的思念?长大后,我们为工作而奔忙,很少相见。等我和杨素伯再见时,他已是县商业局的人秘股长了。帅气的小伙子,才华横溢,写的一手好字,文章也很不错,本来前途无量,可惜英年早逝,走时仅有30岁,身后还留下了个3岁的儿子。他是得了肝癌死的。据说做人秘股长后迎来送往酒量很大。是“酒”害了他,是这个岗位害了他,是这个社会环境害了他了。最小的丁涛后来继承了父业,在县黄梅剧团当了演员,不久就得了肝病,死时还不足25岁,连个对象都没有。
想到他们,我的肝好像也在隐隐作痛着。想想他们,我们这此活着的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活着多好,有妻儿相伴,有父母关爱,有同事、朋友的友情。我们还有什么可奢望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只不过因为一些不顺心的小事就心烦意乱,又所为何来?何必为仕途的不顺而悲天怜人,何必为生财无路而心有不甘,何必为蝇头小利而你争我斗,何必为颜面好看而沽名钓誉。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活着就是最好的财富!
好好活着,好好地享受生活吧!“无欲则刚”!无所求才能真正有所得。想起济临禅师的当头棒喝:“认识你自己!”心头不由一阵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