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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来了,吹软了土地,坚硬的土地开始潮湿,进而柔软,于是,各种绿色的生命纷纷从大地母亲的怀抱中探出头来,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使劲的活动着身躯,然后呼啦一下子,纷纷站了起来。于是,大地铺绿;于是,万物迎春;于是,馋嘴的我们在节假日纷纷跑到了野外,踏上绿色的土地,去探索那些绿色,去搜寻那些绿色,我们去踏青。
文雅的踏青,表现在我们这些唧唧喳喳的小姑娘身上:左手拿个小铲子,右手挽个小篮子,一蹦一跳,说说笑笑,涌向田埂、地头、沟汊、荒地。跟随我们的母辈们,在路上就开始给我们讲解,现在咱们去野外,更多意义是来采鲜。从前我们跟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去野外,那可是背负着全家人的生命而去的。刚刚过了难过的年关,就是更难熬的春三月,青黄不接的时候是穷人最艰难的时候。那时侯多亏了土地还不亏待咱们,给穷人们生长了许多可以果腹可以活命的野菜,婆婆丁苦菜子曲曲菜阳沟菜榆钱,我们采摘了来加点米糠杂粮面子就可以度过难关,就可以挨到粮食打下来。现在呢,咱们可以吃饱喝足,不用担心没有粮食过春三月。咱们吃饱了,有劲头了,大人们呢好好生产,你们孩子们呢好好读书,要对得起给咱们这一切好生活的人们,也要对得起咱们的土地。小姑娘们边听边认真的点头,一到地头,各自分散行动,还不忘记彼此呼应着,低头搜寻那些可以入口的美味野菜。那些婶子大娘们,则不忘记呼喝着嘱咐我们:小心麦苗,别踩坏了庄稼。知道了!一串应银铃儿似的回应,然后是一串会心的脆生生的笑声。笑声时常会惊起几只喜鹊,扑拉拉的飞走了。
最先长大到能够食用的是青青菜婆婆丁和苦菜子,然后是阳沟菜,曲曲菜。青青菜最幼小的时候,它那围绕所有叶边的刺是很柔软的,完全可以拿来食用,稍微长大一点,那刺就变的硬硬的了,人们再也不敢吃它了,要扎嘴的。婆婆丁,就是蒲公英,可我喜欢我们的叫法——婆婆丁。现在知道,婆婆丁除含丰富的胡萝卜素、维生素c外,还含有糖、蛋白质、钙、铁、核黄素等营养物质,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婆婆丁生长特别快,容不得挖上一次两次的,它已经在叶片中间抽出了长长的管状的茎,茎端就是小灯盏一般的花蕾。那些小管子一样的花茎,却给了我们无穷的乐趣。那小管子被我们小心的折下来,用细细的指甲掐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然后再在那小段上掐出一条条细丝状,完了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舌尖,送入口中置于舌面之上,洇洇的唾液刹时包围了它们,舌面的感觉它们在变化,小管子在卷曲,感觉到成了一个小球体,这时候用尖尖的手指轻轻的由口中把它拿了出来,哇!一个小花球开放在小姑娘纤细的指尖。这个时候成功的女孩子会高兴的大叫:我做成了!于是小姑娘们会大声的数唱着:婆婆丁,开吗(什么)花,开黄花,你婆婆死了你当家。并不知道当家是怎么回事的女孩子们,彼此笑说着,推打着:你才有婆婆呢,不害臊。于是,又是笑声一片。
阳沟菜好象只有我们这里的人才吃的一种野菜,它不苦,多生长在盐碱滩上,沃土地带则比较稀少,但是肥沃土地里的阳沟菜比盐碱滩里生长的要美味的多。它的叶片是条状的,也是抽出花茎,开黄色小花,花型是长长的。阳沟菜入口是有点咸涩的,喝口水,咸涩马上变成甜甜的了。苦菜可以热水焯了拌吃或者烙煳饼,曲曲菜可以撕碎拌蒜吃,但阳沟菜只能生吃蘸酱,不能熟吃的。我们这个地方的土地很贫瘠,盐碱滩多,但是,贫瘠的土地也没有亏待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们,依然生长出了具有它自己特色的多种野菜,喂养着它的儿女们。
苦菜子就是电影苦菜花里的苦菜,我们的叫法是苦菜子,这苦菜春天一到遍地都是,它的叶子比婆婆丁的叶子要柔软的多,不似婆婆丁的叶子,脆脆的一折就会断开,断口初涌出乳白色的菜奶,苦菜子的菜奶要撕断叶片才可以看到。苦菜子入口一如丝绸般的柔,只是多了一些苦涩。“在那一簇簇呈羽状的叶子间长出的茎干旁,会生出一茬茬的枝杈,这花就在这枝杈上,晨开暮落,一片片地灿烂着;日复一日,一茬茬地绽放着。而在每一茬的花落之后,都会在这些枝杈上留下那与蒲公英一样的花籽,成熟后随风传播,再去延续来年的生命。”苦菜还是一种药用食用兼具的无毒野生植物,一年生草本,药名叫“败酱草”异名女郎花、鹿肠马草,民间俗称苦菜,春夏抽枝长叶,秋日开黄色小花,有浓烈的腐败豆酱气味,因此古人称为“败酱草”苦菜有清凉解毒、消炎利尿、排脓去淤消肿等功效。主治肠炎、盲肠炎、产后腹痛、急慢性结肠炎、眼结膜炎等症。全草洗净切细,多少不论,煎汤内服。如皮肤红肿炎症或湿疹发痒,全草煎汤外洗效果明显。苦菜遍生全国各地。四时可取,人又称它“穷人菜”可想而知,穷苦年代,它曾经救了多少穷人的命。卑微的不一定低贱,普通的不一定平凡。“现在,流行回归自然,重视环保,绿色食品为人们所青睐。于是,向来让权贵们不屑一顾的苦菜,堂而皇之地走上了五星级宾馆的殿堂,同时也成了大众菜谱里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曲曲菜,有人叫他曲麻菜,它也是一种苦菜,有真假两种。真的叫曲曲菜,假的呢叫曲曲菜娘子。曲曲菜虽然苦涩但可以食用,还能够清热解毒,现在还听人说有抗癌作用呢。可假的就不同了,曲曲菜娘子幼小时和曲曲菜几乎很难分辨,但是稍大些就可以看出不同了,它的叶片边缘的锯齿要明显的多,也尖锐的多,颜色也是灰白的多,不似曲曲菜那般的绿。曲曲菜娘子吃了会头晕目眩,让人产生轻微的中毒现象。所以每次去挖菜,跟随的母辈们总是叮咛嘱咐我们,不要挖错了,还帮我们学会如何识别。挖菜的同时,我们就会央求母辈们给我们讲好多好多有关苦菜的故事,有后娘唆使被狠心的爹丢掉,又被更狠心的后娘砍断手臂的苦菜一样苦命的女子的故事,有苦命的姐俩被丢弃在破瓦寒窑,只好以苦菜果腹最终终于被发现被解救的故事。其中记忆深刻的就是小白菜,那个命比苦菜还要苦的苦孩子,至今还记得那歌儿: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跟着爹爹,还好过呀,只怕爹爹,娶后娘呀!亲娘呀,亲娘呀!娶了后娘,三年半呀,生个弟弟,比我强呀,亲娘呀,亲娘呀!弟弟穿的绸和缎呀,我穿的是破衣裳呀,弟弟吃面我喝汤呀,端起碗来,泪汪汪呀!亲娘呀,亲娘呀!
每段歌词后的两句副歌:亲娘呀,亲娘呀!唱的哀婉动人,每每都会使我们这些小姑娘跟着眼泪汪汪的。那时侯的自己,脚踩着家乡贫瘠的土地,暗暗下定决心,决不能像那些苦命女子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文化一切要依赖别人,我一定要识字,一定要有文化,自己能够养活自己。因了这决心,村子里开办小学校时,我毅然决然的跟妈妈订立了不耽误家务和看孩子的口头决议,背着弟弟去上学了。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只要能够让我识字,让我和那些教书先生一样有文化。
春天的土地里生长起人们的希望,也生长起一代代的大女子小女子。社会在发展前进,小女子们也跟着赶上了好时光。现在的我,不仅过上了母辈们甚至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好日子,一个平凡女子,还接触了网络,并且在网络上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让人们也可以读到我这个盐碱滩上成长起来的小女子的文字。是的,我的文章只换得了少许的人民币,但我书写时的惬意与书写后的成就感,又有什么钱财能够换取得来呢。欧阳老师说的好:写作的时候,那份喜悦已是对一个写作者最大的回报,这比发表的意义更多。想想那时,谁又可以想到,春天的热土能够成长起如许大的希望呢。
2006。3。31星期五草稿4。1星期六下午15:00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