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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又名羊城、穗城,这些名字与“珠江”是紧密相连的,犹如中华大地与长江、黄河的关系。抛开广义上的哺育或是源头不谈,单单“珠江”这个名字,就好似一颗明珠,璀璨的光芒映烁在这座城市上方,让人产生不尽的遐想。
其实很早之前就想到珠江去看看,不仅仅是因为猎奇,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我对这个名字有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如同山东人对泰山和趵突泉、北京人对天安门和故宫的那种情愫。一个名字代表本城的一处风景,也是一种文化的浓缩。
第一次见到珠江是在晚上,闲来无事就与mandy沿着大路散步,没有目的,谈话也没有主题,原本就不是急匆匆的去赴一个约会-倘是如此,散步也便失去了本身的乐趣。在一个用石块砌成的栏杆外围,mandy指着前方说:“那就是珠江了。”语气很平静,好像是面对一个我早已经熟悉的景点,有些漫不经心的感觉。而我却兴奋了,第一次,我站到了珠江岸边。
伏在栏杆上面,还来不及在黑暗中看清楚珠江的全貌,扑面而来一股怪怪的味道。我禁不住掩住鼻子,不由得感慨起来:看来珠江也没有逃脱被后现代文明污染的厄运,从这座发达城市中间流过,本身就隐藏着巨大的危险,在哺育了一方居民的同时,也承受着人类的“以怨报德”当然在中国,不管是绵延的山脉,还是原始丛林,或者至今奔流的江海湖泊,有哪个可以逃掉这早已经注定的历史劫难?
江面上一片黑暗,在岸边看不到水波,只能通过那种近似温柔的声音判断江水很平静,没有波澜,更没有想象中的风景。偶尔有油轮从江中踏波而过-除此之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寂静。
于是便对mandy感叹道:“美好的风景,只能存在于幻想和文字之中。正是因为亲临,把意念中的种种美景画上一个休止符。大明湖如此、长城如此,珠江亦是如此。”
第一次和珠江的不期而遇就在失望中窥见了它的半面。
此后的几天,广州就被一场无休止的雨包围了。本计划着在闲暇时候写一点关于珠江的文字,也因为郁闷的情绪而搁笔。我不想把这条让许多人神往的江畔在我文字里面抹上一道阴暗的痕迹-于我、于读者、于广州都是不公平的。
在地图山,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点:海印桥。根据图例的显示,珠江就从桥下穿过。于是我便带着一种期盼和渴望,搭车直往海印桥总站。从家出发的时候,我习惯性的随手拿起那把雨伞。说真的,现在我真怕了羊城这不知疲倦的雨。
从海印桥总站直走不远,是一个公园。或许是因为天气温暖的缘故吧,草地上依然青草幽幽,不知名树上摇曳的叶泛着初春般的气息,石子铺就的小径颇有几分“曲径通幽”的味道,加上公园四周红墙壁瓦的建筑,让人仿佛置身于一幅美景中间。而珠江就成了这幅画卷的轴线,座落在公园的最深处,毫不张扬的悄悄流过。
只有在白天才可以看到这条江的全貌,才可以平静的站在它的面前,心平气和的重新审视它。此时的珠江,犹如一本书或是一幅悬在墙壁上的水墨画,端庄而秀丽。江面是平的,几乎看不出水波的流动,只有在微风轻拂起的水纹中才可以感觉到那江原本是活的,而不是一泓毫无生气的死水。它仿佛是一条碧绿的玉带从城市中间穿过,聪明的广州人把这条生命之江“驯服”了,把它巧妙的绣在画卷里面。珠江也就成了点缀,装饰了这座公园,装饰了红、绿、白分明的羊城。
海印大桥横跨江面,高耸的雕塑远远看去颇象是电视信号塔,两翼固定的支架组合成一个个巨大的“人”字。从桥上开过的汽车和漫步的行人显得非常渺小,在自然面前,作为个体的人,其存在的是形式是独立并且微不足道的。
忍不住的从远处向大桥走去。穿过公园,看到很多蜻蜓在空中飞舞着。或许是因为南方气候湿润且多雨,抑或是因为南方原本就是它们故乡的缘故吧,它们恬然而轻盈的在江畔舞蹈,快乐而多情。来到桥上,发现远处开来高大的雕像原来是用一些普通的钢管焊接成的。走近了,意念中的种种幻想的伟大便成了一个个普通而具体的符号,原本简单而无奇。
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江面的大桥之上,俯瞰珠江和从桥下游过渐行渐远的游轮了。
雨来了。我撑开雨伞,沿着大道从桥上走过,回家。雨中的羊城多了一丝娇媚,珠江也多了一丝波澜-在我略带满足的眼神中,不动声色而又生生不息地穿过城市,流向远方。
不必用太多溢美的文字来描绘这条原本普通的江,更不必用一种苛刻的眼光来审视这条江的文化和历史。真相就是这样,任何景致因为本地文化被点缀上一些根本不属于它的饰物,过多得承受了许多附会的使命。存在是一种偶然,透过这种偶然,我们就会读出一种必然-必然存在或是必然消亡。
我曾经看到过羊城的珠江。说这一句,其实也就足够了。
2002年9月2日凌晨02:00于广州白马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