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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飞一走,春瑛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开始想他。幸好还要忙搬家的事,才让她好过一点。
十儿听说她一家人要搬走,而且是搬去几百米外的地方,很是不舍,但王家人却互相传递了几个眼色,暗暗松了口气。他们不是没有跟其他家庭同住一个大院的经验,但过去总是习惯了族人聚居,这里条件本就远不如侯府后街了,连碗筷水桶都要跟人通用,哪里能过得自在?况且儿子还在别人家里寄住着呢。王大婶转身就跟丈夫商量是不是去通知儿子一声了。
路家人看在眼里,心中都在庆幸早早做了这个决定,不然再耽搁下去,也不知道两家人几时就有了口角,到时候反而难办了。
路有贵拿银子去镇上买了一坛好酒,半扇猪和一篮子糕点,打听得曹管事夫妻在家,便带了老婆上门去,试探对方是否反对自己搬家。毕竟,仓库边上的院子是对方安排给自己一家子和王家人的。曹管事倒没怎么为难他,这几日他也看得出路有贵是个本份懂规矩的,加上胡飞又事先打过招呼,便什么都没说,当是默认了。路有贵得了准信,立刻就回家着手房子整修事宜。
秋玉和陆仁义夫妻俩从胡飞那里已得了信,后者第二天便过来了,还带上了四个雇的小工,帮着整修房屋。路有贵一见,顿时喜出望外。
胡飞买下的,是两明一暗的三间半旧屋子,外带一个大院。房屋已经很旧了,但建得很结实,墙身是用砖石砌成的,足有一尺厚,只要重新刷上灰,便能象新的一样。屋顶有漏雨的地方,正巧前些天庄上有几家人串瓦,讨几块用剩的青瓦过来修补一番,也容易得很。路妈妈还在嘀咕,窗子要重新糊过,家具也要重新置办,门门窗窗等木头做的东西,有因年代久远而腐朽的,也要重新换了新的。虽然不知道会在这里住多久,但好歹是自家的屋子,总不能过年了,还要用旧东西吧?
另外,因三间屋子,一间正屋拿来待客,一间给路家夫妻住,剩下一间就归了春瑛,厨房仍是在院里搭棚,春瑛觉得遇上雨雪天气太不方便了,就建议加建一间小屋。虽然用料不必太过讲究,但总得建结实些才好。冬天风大时,也要防灶上的火被吹熄了,烧不了水,做不得饭。
这么多工程零零碎碎地加起来,虽然不算很费事,却也不是他一家三口能干得了的。本想在庄上就地雇人,但这时已是秋末,按照庄上的惯例,秋收已经结束了,倒是桑林地里要预备再种些菜、豆,预备冬天或初春时节食用或卖钱。据说这是二老爷从前特地吩咐下来的,种了几年后,见还有些收成,便保留了这个做法。除此之外,还有人要预备桑树过冬,有人要修屋顶,有人要挖沟,有人要通渠……全庄上下竟找不到几个空闲的男人,而女人们又不会干泥水工。为了赶在下雪前把屋子整修好,春瑛着急之下,甚至打算亲自上了。
陆仁义这时带了帮工来,着实帮上大忙。
因为人多又工熟,才过了两天,屋前屋后就都修妥当了,连厨房都建好了,还请人来盘了两个灶。秋末风大,又有太阳,泥水干得很快。春瑛跟着母亲,将一些大件的行李搬过来,又买了几样常用的家具以及铺盖,一边收拾,一边在心里嘀咕:胡飞说了只去两天的,为什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又有事发生了?
她在这里心不在焉地收拾着,路有贵却背着手在后院踱来踱去,盯着那半片桑林烦恼。
这院子很大,后院与房间东侧有一大片地方,原有一半是种了桑树的。路家人不拿这个卖钱,也没打算费心侍弄它们。路妈妈原本还打算种几棵果树,又想到不知道会在这里住多久,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去捣鼓那两亩菜地了。现在换成路有贵打起这片空地的主意来。
最后,他叫来了女婿,让女婿把修房子用剩的木板、竹竿等杂物拿来,搭个棚子,等明年春天天气暖和了,便买些葡萄籽或幼苗来种,不用多久就能吃上葡萄了。
于是后院又乒乒乓乓地吵起来了。
路妈妈听得心烦,拿起针线篮子,对女儿道:“我上你张嫂子家里做活计去,家里都是男人,你也别傻待在这里,索性叫你姐夫陪着去一趟镇上,买些纸回来糊窗,还有,家里的彩线快没了,油盐作料也得买一份,从前咱们都是跟王家用一份的,如今得另外置办了。你姐夫今晚大概是回不去了,也该招呼他们吃顿酒饭,你买几斤肉、一只鸡,再打两斤酒回来。”
春瑛应了,先回原来住的院子去拿了钱,回到新家门前,望见姐夫正被父亲支使着去搬木板,几个小工却不见了,一问才知道他们干完了活便早早回去了,说是明日还要去别家做活。春瑛盯了姐夫的脚一眼,又见他忙得满头大汗,决定还是自己跑一趟算了。
镇子离庄上有七八里地,沿着大道直走便能到达,春瑛曾经和胡飞一起在京城大街小巷四处转,又去过城郊的村子,早已习惯了走路,并不觉得害怕。即便遇上一堆男人吹口哨,高声调笑,也只当没听见,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迅速走过去,脚步不乱,脸不红,眼神都没偏一下,因此别人就只是调笑几句而已,没有得寸进尺地戏弄。她非常顺当地到了镇子,又在买彩线时向卖线的妇人打听了镇上的店铺所在,不到一个时辰,已经把东西都采买齐全了。
这个镇子其实很小,从镇头一眼就能望到镇尾,有几家店铺,也是十个手指头就能数清的,倒是沿街摆卖的小摊贩不少。春瑛路过一家“昌顺客栈”时,想起了胡飞,不知道他这些天都是住在哪家客栈里,便特地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镇上有两家车马店,却只有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非常小,仅有四间客房,老板兼任掌柜与账房,老板娘是厨子,雇了一个小二,在前堂摆了四五张桌子,一年四季,倒是靠卖杏仁茶与葱油饼赚的银子多些。这几年因多了贵人到附近南苑打猎,偶尔会有大户人家的跟班、长随来住,收益比从前好多了,但无论是住宿条件,还是饮食,都没法跟京城的客栈相比。
春瑛听了,便有些心疼胡飞,可惜自己家新买的屋子没有多余的房间,就算有也不好招待他住下,该怎么办才好呢?她一路回去时都在想,要怎么安排,才能让胡飞住得舒服,又不叫人说闲话。
回到家,她已经满头大汗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看到姐夫在门边跟一个婆子搭话。那婆子是庄上的人家,有些嘴碎,向来喜欢八卦的。春瑛听见她问起“房子是不是别人送的彩礼”,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要辩解一番。
陆仁义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只是一本正经地对那婆子说:“哪能啊?!这是我托朋友买的屋子!专门给丈人一家住的。我夫妻俩在京城过好日子,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丈人一家受罪?别的事我帮不上忙,买间屋子尽尽孝心还是没问题的。大娘可千万不能胡说!”
那婆子讪讪笑着,回头看见春瑛来了,居然老脸一红,胡乱打声招呼便走了。春瑛盯了她几眼,才回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姐夫笑笑:“谢谢姐夫,给你添麻烦了……”
“傻丫头说什么呢?!”陆仁义不乐意了,“我还要多谢胡兄弟把这件功劳安在我头上呢!一样是……那啥……他事事想得周到,我却只知送东送西的,实在惭愧得紧。你只要谢他便好了。”
春瑛脸上发红:“他不过就是跟人讨价还价买了间屋子,这整修的活都是姐夫亲自带了人做的,我当然要谢过姐夫。”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大对劲儿,抬头看陆仁义,见他一脸了然的打趣之色,脸更红了,忙道:“方才娘叫我买了酒肉,晚上姐夫多喝一杯吧。”便跑进了厨房。
且不提这一晚陆仁义在丈人新家吃了酒肉,便借庄上人家的屋子住了一夜,次日来辞。春瑛仍旧和十儿住在一间屋里,听她说起在庄上遇到的趣事,却有些心不在焉的,又想起了胡飞,疑惑他都四五天了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喂!”十儿甩帕子过来打了她一下,她才惊醒,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住,方才你说了些什么?”
十儿没好气地道:“我看你是魂都飞了,至于么?!他不用多久就会回来的!你都快搬走了,我想跟你多说说话,你怎么还要走神?”
春瑛一脸讪讪地,小声道:“我虽然搬了家,但只隔了这么点路,你几时想我了,走过来也是极方便的。”
“那不一样!”十儿撅嘴,“咱们在一个屋里住了几年,你就这样舍得?!”
春瑛忙向她赔不是:“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你别生我的气。你要说什么,我都专心听就是。”
十儿反而笑了:“罢了罢了,我就是无事可做,才想找人说话的,也不知道自己几时成了话篓子!你且坐着,我要出去逛一圈透透气。”说罢便开门出去了。
春瑛一个人留在屋里,手中拿着个新绣的虎头帽,不由得发起了呆。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路婶子可在家?”她忙起身开门,见来的是赵三嫂,便答道:“我娘在对门呢,赵嫂子有什么事?”
“哪有什么事呀?!”赵三嫂笑着走上来拉她的手,“我家有个窗子,糊的纸坏了,因听说你昨儿买了糊窗的白纸,便想来讨两张回去,妹子别怪我厚脸皮。”
春瑛笑道:“这有什么?不过是几张纸罢了。只是东西不在这里,嫂子且等等,我去去就回。”说罢放下虎头帽,出门走到新家,把昨日用剩的纸卷了几张,再回来递给对方:“嫂子看看,可还用得?”
“用得用得!”赵三嫂接过纸,只看了几眼,便笑道,“路家妹子真真不简单,我听说你昨儿是一个人去的镇上!庄上的姑娘家,也有不用长辈陪着就走路去镇上赶集的,但你是从小在侯府侍候主子的女孩儿,哪里走得惯这些乡下的土路?居然头一次出庄,就敢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还把东西都置办齐全了?着实能干!”
春瑛笑了:“这有什么?小时候我也是个淘气的,哪里不去?况且从这里去镇上,一路都是大道,我是问过庄上的老人家,知道没有危险才敢出的门。既然别家的女儿也敢这么做,嫂子再夸我能干,我就该脸红了。”
“别家的女儿是本地的,都熟知路径,她们敢走有什么稀奇?我就是佩服妹子的胆量!不瞒你说,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了,还没独自走过这条路呢!妹子……”
赵三嫂还没说完,就被门外的叫声打断了。那是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叫的是“路叔”,春瑛忙走出去看,见到那人的脸,不由得怔了怔:“你不是……”心中不由得嘀咕:这个人来做什么?
那男子见了春瑛,顿时惊喜地走过来:“你是路叔的小女儿吧?可认得我?我是木家的小儿子。好姑娘,你爹爹在什么地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