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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内关心里暗道倒霉。
本来，羊苴咩城里多得是衙役，象会川郡公被刺这种事情，只是京城治安方面的问题，归地方官府管辖，应该由他们派出衙役俩解救的，根本不关他军队什么事。但是，他偏偏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想要拍一下自己这个远房亲戚的马屁，有些夸张地领着一百多人的骑兵队冲来驰援。
忠心算是表到了，麻烦却也惹上了。
虽然“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这是一句俗语，他段内关也是经常挂在嘴边，用来讽刺那些只想着靠拍马逢迎来上位，却屡屡碰壁的同僚们。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回却直接应验到了他自己的身上。而且，他这一次拍到的马腿却比那些人拍到的强硬了太多。
因为这只“马腿”就是会川郡公！
段素昌很诚恳地向段内关道谢之后，立即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居然邀请段内关前去为他作证——说那几个刺客逃进了东宫！
这！这！这……
他本来很想对段素昌说自己并没有看见那刺客的，只是听见有人说您老人家遇袭了，才巴巴赶来。可等我赶来，却什么也没看见。虽然这是大实话，但他却无法说出口来。原因无他，这样一来，可就是会川郡公在说谎了，自然要和他结下了难解的仇怨。他日段素昌如果得位，岂能不把他当作太子党的人，狠狠地打击？
不要以为二皇子就不可能登位，如今整个羊苴咩城里的人，看好三皇子的人都比看好太子的多了。而看好三皇子的人，又远远无法和看好二皇子的人相比。所以，如今最被京城的人所看好的，就是会川郡公了，这也是段内关赶巴巴地前来拍马屁的原因所在。如今想拍会川郡公马屁的人太多了，找到一个机会太不容易。
但是，尽管看好二皇子，太子毕竟是太子，他还是有着在位优势的，在民间的支持人数远远超出了会川郡公，而朝中的大多数中立官员也更加希望太子登位一些。而且，太子如今和董家结亲，在朝中也不再如以前那样孤立无援了。所以，太子只要自己小心处事，低调做人，不给骠信以及二皇子以足够的理由，他再怎么窝囊，都可能会在这些人的支持下，登上皇位。
一旦登上太子登位，如今的会川郡公不论如何风光，都只是他的臣子了。有一句话不是说了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家是兄弟就是仇寇，他想拿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而即使太子和会川郡公最终斗得两败俱伤，便宜了三皇子威楚侯这个渔翁，对于太子来说，也不算是一个坏消息。三皇子和太子走得更近，虽然未必会严酷对待会川郡公，但太子的权势必然是要超越会川郡公的。那时候朝堂之上，会川郡公又如何保证今日的权势？
所以，对于段内关来说，在这迷雾未开的时候投靠任何一方都不是很好的选择。虽然说投靠得越早，一旦选对了主人，回报就越高。不过，这也意味着同样高的风险。
而段内关并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俸禄虽然不是很高，却足够让妻儿过上富足的生活，权位虽然不高，但走在大街之上，绝大多数人都要退让三分。
虽然他也时不时地憧憬着再进一步，但他更希望的，只是守住如今的富贵而已。参与皇室的夺嫡之争，从来都是一个迅速的取死之道，他心下是万般的不情愿。
他此时真叫一个后悔啊，平日里老是嘲笑别人拍马逢迎，我怎么就被猪油蒙住了心，自己也做上了这等勾当，这难道便是上苍对我的惩罚吗？
“怎么？”段素昌见段内关陷入了沉思，原本还算和善的面孔便板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几根青筋：“看段将军的神色，似乎是对孤很有些信不过啊！你以为，孤根本就没有被刺杀，只是欺骗段将军吗？”
段内关连连摆手：“殿下，末将绝对不敢有这样的想法，请殿下明察！”
段素昌冷笑一声：“明察？你的意思就是说我见识不明，需要好好‘察’一下才能耳聪目明，是不是？”
段内关简直有些想哭，他早就听说会川郡公这人不好说话，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胡搅蛮缠，竟然无理取闹到了抠字眼抓把柄的地步。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会川郡公虽然并不是官，却是官中的官，比他一个小小的佐将不知道要高多少级，段内关自然不能指出他老人家的错处来，只好认错：“是末将失言了，请殿下恕罪！”
段素昌见段内关服软，态度立即一变，温和地笑道：“段将军，孤素来都是十分看好你的，你这个人有能力，又忠心耿耿，孤早就看在眼里了，早就有心提携于你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和理由，这才如此委屈你，让你在小小的佐将之位上一呆就是这许多年。
你，也应该孤的难处才是！孤要提携一个人，并不是一句话就可以的事情，因为孤也是有敌人的。明处的敌人，就算孤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但是今天这事情你也是看在看在眼里的，孤还有暗处的敌人。这才是令孤寝食难安的根本所在，所以——千万不要因为一点患得患失之心失去了你平日的大胆与洒脱，做出令人不快的事情来哦！”
这话听着像是在苦口婆心地劝诫，又象是在拉拢，但任谁都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之意。段素昌心惊肉跳，只好点头称是。
段素昌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伸出手来拍了拍段内关的肩膀，道：“这才对了嘛，段将军，咱们这便走吧！”
说完，也不等段内关答话，便“哈哈”狂笑一阵，径直上了马车，道：“立即去东宫！”
段内关虽然很想强硬地掉头而去，但仔细权衡了一会子，还是只好强忍着冲天的悔意，骑上马，满心苦涩地跟在后面。他后面的那些兵士受到了主将的影响，都没精打采地跟了上来。
不一会，段素昌的马车便率先来到了东宫的门前。他下了马车，抬头看看哪匾额上气势恢弘的“东宫”两个鎏金大字，“嘿嘿”笑了一声，很有气势地挥挥手，道：“敲门！”
这时候，他心下豪气大发，似乎这东宫就是犯官之家，而他就是负责抄家的官员一样。
立即便有两个侍卫抢上前去，狠狠地敲起门来。
“砰！砰！砰！砰……”敲门声一声紧似一声，一声重似一声。
若是以前太子在京的时候，他们再怎么大胆，都不敢如此虐待东宫的大门的，但此时太子既然不在，他们虐待起这扇大门来，就有了很大的勇气和快感。况且，这岂不正是讨好主人的最好方式吗？
果然，段素昌对他们的动作很是满意，赞赏地向他们点了点头，那两名侍卫顿时胆气更壮了，敲着敲着，竟变成了踢门。
“咚！咚！咚！咚……”随着四条大腿的加入，大门发出的痛哼之声更加炽烈起来。
忽然，那门一动，径自开了，那两名侍卫表现得太猛，竟然差点摔倒。
门里探出一个满脸怒色的头来，问道：“你们是何人，你们招子可要放亮一点，这里是东宫，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撒野的地方！”
“我们是会川郡公府的人，可不是你说的什么阿猫阿狗。所以，那些阿猫阿狗应该识相点，快把刺客给我交出来！”
那人脸色一变，道：“你们是会川郡公府的又如何，就能到东宫随意撒野了吗？太子是国之副主，乃是你们的君主，就算是会川郡公见了，按理来说也该行君臣大礼的。不要以为太子不在了，你们就可以肆意妄为，如今骠信还是羊苴咩城的君主，还轮不到你们以下犯上！至于什么刺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们请回吧！自己没本事抓到刺客，便赖到我东宫来，明日你阿母丢了，是不是也要到太子的床上去找一找？”
那侍卫显然没有想到太子走了之后，东宫居然还有这般态度强硬的人，虽然被骂，还是不由愕了一下，竟然忘记了还嘴。他却不知道，段素顺此人虽然懦弱，但驭下宽容，手底下还很是有一些愿意为他卖命的人。而这个开门的侍卫，恰是上一次随着诺得岩去过求睑，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
一个人经历过生死一线的时刻之后，整个气质就会有一种很大的变化，很多原来看起来很可怕的事情，在这时候看来，就会变得可笑。
段素昌见自己的手下居然被对方一个小小的看门人唬住了，真可谓七窍生烟，策马上前骂道：“你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是我大哥府上的一条狗而已，竟然敢在我这个主人面前乱吠，活得不耐烦了不成?快去叫你们东宫能说得上话的人出来，孤可不愿和你这样的小虾小米浪费口舌！”
门内那人狠狠地瞪了一眼段素昌，段素昌一惊，居然莫名其妙地拉着马儿向后倒退了几步。那人才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就请你们在这里候着吧！”
说着，众人但听得“砰”的一声，那朱漆的大门就被轰然关上，只留下那那门上一团刺眼的脚印象几双冷冷的眼睛一般，木然地瞪着众人，像是在嘲讽他们一般。
段素昌心下忽然生出一种不详的感觉来：“难道今天如此良机还会无功而返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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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被劫之事后，高米秃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居然对段素顺十分礼敬起来，不但人前礼数周到，遇事请示，就是到了两个人独处之时，也谦让客套得多。
段素顺心下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许，那几百头牲畜、一箱珠宝的遗失并不是坏事，这至少让他度过了一重很大的危机。
当然，这也并不代表他对高米秃就完全没有了戒心。他性子一向谨慎，知道前来求睑的道路上所遇到的那一点危险根本不算什么，回程才是真正的危机所在。而这危机固然和外面的那些不确定因素有关，和眼前这位看似温顺、驯服的高曹长也未必就没有关系。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一点道理段素顺还是懂得的。况且，他如今也没有打高米秃脸的资本，因为他才是这次这三百名侍卫亲军的实际统领者。虽然他绝不能命令那些人亲自来刺杀段素顺，但想要通过他的亲信手下来谋算段素顺，还是未必做不到的。
所以，段素顺对高米秃也是十分的客气。这样一来，二人之间你来我往，肉麻当有趣，就显得很有点“水乳交融”的感觉了。
这时候，两人终于从渠帅府回到了驿馆。高米秃便笑道：“侯爷，莫怪末将聒噪，这一次您答应了那女子四日之期，恐怕未必是好事啊！”
段素顺此时也在心下暗暗后悔，从代莲儿的表情上来看，他已经猜出了几分原委。代莲儿一定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可人，而且他们之间一定非常的恩爱。否则，一般的女子若是骤然得到了后宫之主的荣耀和荣华富贵，高兴都来不及呢，又岂会如她那样失魂落魄！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失落，虽然明知道时至今日，代莲儿对于他自己来说，便只能是镜花水月，但他心里这种失落之情，还是难以抑制。
“嗯！”段素顺点了点头：“高曹长说的是，孤——也是一时糊涂啊！”
高米秃自然知道段素顺的心思，若在以前他一定会趁机冷嘲热讽一番。但如今他却只是微微一笑，道：“侯爷也不要太往心里去了。说实在的，人都难免有恻隐之心，殿下若是今日能冷下心肠来拒绝代大——唔，大进武，那才是不近人情，令人生畏呢！”
段素顺自失一笑，没有接话。
正在此时，忽见一个侍卫亲军的兵士跑进来，向高米秃施礼正要说话，高米秃忽然把脸一板，道：“你这厮是怎么回事，侯爷在此，你都敢无视吗？”
那兵士像是这才看见段素顺一般，连忙又向段素顺补行一礼。高米秃这才问道：“怎么？”
那兵士答道：“启禀曹长、侯爷，我等经过查问，得知大进武确实是有一名可人，而且此人如今就住在大进武所居的‘芷林苑’中！”
“嗯！”高米秃眉毛一挑，而段素顺也立即忘记了那兵士失礼所带来的不快，“腾”的一声站起身来。
“你说什么？”高米秃一把抓住那兵士的衣领，有点愤恨地问道。
虽说婚姻自主，即使是大进武，新婚之前都可以结交可人。但是，若是钦差都进驻了，旨意都颁发下去了，他们这些迎亲使却还特意留出四天时间让她和自己的可人温存，这传出去，骠信岂能轻饶。
而且这最要命的，不是大进武有可人，而是大进武居然和这位可人居住在一起！
那兵士被高米秃抓住，顿时呼吸不畅，面红耳赤，颤巍巍地说道：“这，这是事实，不过，却是有，有原因的！”
高米秃把那兵士往前面一推：“既然有原因，还不快说，偏要在这里卖关子！”
那兵士心下苦笑，暗忖：“你也没有给我机会说啊！”他可怜兮兮地说道：“大进武的那位可人据说是延众镇的少渠帅，叫做宗祚。不过，据说他们相好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在这五六天的时间之内——”
高米秃一听，顿时后悔不迭。若是他们当时选择走威楚府而不是弄栋府，中间很可能不会出那抢劫之事不说，行军的速度也不会如此缓慢，说不定这五六天的时间就省下来了。若是那样的话，今天的事情也就不至于如此棘手。
“他爷爷的！怎么就会如此巧合？”高米秃心下大骂。
却听那兵士继续说道：“不过，那宗少渠帅只是受伤了，代大小姐为了就近照看，才把他弄到‘芷林苑’的，他和大进武并没有住在一起。如今这宗少渠帅虽然身子已经大好，但还是有些不便。所以——”
宗祚和段素顺同时松了一口气，既然这事情是有内在原因的，那还好。
随即，宗祚又说道：“你这次做得不错，下去吧，继续盯紧他们二人，若是他们有什么亲密之事，最好——你明白吗？”
既然已经答应下了四日之期，他自然是不敢和代莲儿这个未来的大进武反悔的。今日若是得罪了代莲儿，以她的姿容，入宫之后必受宠幸，那时候只消轻轻吹一口枕头风，他一个小小的侍卫亲军曹长，还不是说拿下就拿下！
那兵士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曹长放心，属下绝不会让意外发生的。”
段素顺看着那亲兵离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下百感交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