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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苴咩城的大街之上,一副依仗正在缓缓地移动,八名执戟校尉正在在前开道,人人身上都系着金佉苴,看起来颇为威武,显见这几个人身上都有着不俗的武技。依仗正中的马车富丽堂皇,看起来颇为华丽。这马车之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会川郡公段素昌。
段素昌最近这段时间手头上的事情倒是不多,但却有一件事情让他十分费心。他觉得如今已经进入了争位的关键时刻,因为最近他的大哥,也就是当今太子殿下被打压得确实很厉害。而且,这一次打压太子的主力却并不是他自己而是骠信,这一点尤其让他兴奋。既然骠信已经对太子表现出不信任的苗头,他相信只要再加一把劲,就一定能把大哥拉下马。
所以,这几天段素顺走了之后,他就一直在琢磨如何行动,好好地打击一下东宫。如今太子不在,若是后院起火的话,他家中没有一个主心骨,必然会闹出大事,而自己只消浑水摸鱼……
因为回报着实很诱人,所以他想得很入神。
事实上,关于如何动手,他已经和自己的食客商量过了,不过大家意见却并不一致,有的说可以长驱直入,有的说要婉转而行,有的甚至觉得如今这个时候还是按兵不动,向骠信做出一个姿态,表示自己并不想陷害太子为好,反正太子这一次去求睑,也是凶多吉少。只要耐心等等,就一定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总之,大家的意见又多又杂,到了最后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来。
段素昌当然不是一个很保守的人,他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坐等喜从天降并不是他的性格,所以按兵不动,静等大哥犯错的意见首先就被他否决了。不过,关于如何动手,他却很费踌躇,大家提供的方案虽然不少,但大多显得太过急躁,很容易把自己暴露出来。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段素昌已经觉得自己是必胜了,少不得有些太过爱惜羽毛了,对于那些冒险的方案,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
虽然如今是在大街上行路,但段素昌满脑子还在想着这件事情,心下难以平静。想到了不平静的地方,他不由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就在此时,忽听外面一阵骚动,接着,马车一阵剧烈的晃动,段素昌心下“咯噔”一下,知道遭逢了异变。
段素昌本身武功很是不错,不是一个胆小之辈,乍逢这样的事情,第一个念头就是冲出去看个究竟,若是需要动手的话,他要冲在前面带动士气。
但是,随即他转念又一想,如今离着太子之位只有这两三步的距离了,换句话说,离着骠信之位也很近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自己这样的身份,岂能轻易冒险,若是被歹人利用到怎么办?这么一想,他又重新坐了下来。
马车外面,一场惨烈的厮杀已经展开。原来,这队伍行到一半的地方,路边的酒楼里,居然跳下四个人来,一身的黑衣,又有黑纱蒙面。这几个人二话不说,就向这边杀了过来。
会川郡公一向是敌手刺杀的重要对象,所以他这些手下们都很重视安全保护。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刺客居然从天上飞下来,这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直接打乱了他们的布防,从而威胁到了段素昌的安全。
会川郡公府的人虽然多,但这四个人配合默契,武功又都很高强,一时之间要想把他们都擒下,并不容易。更何况,会川郡公府的人还要着力保护段素昌,不但专门留了两个人守在段素昌的马车外面,其他人也是心有挂念,难以放开手脚。
这样一来,这几名刺客竟然和会川郡公府的这一群人战成了一个平手。
一时间,路边平民百姓的哭爹喊娘,四处逃散之声,兵器相交的“叮当”之声,还有两边人马的呼喝酣战之声汇集在一起,真可谓鸡飞狗跳,把整个街市一下子变得异常的热闹。
不过,经过最初的混乱之后,随着行人的散去,场面就变得激烈有余而热闹不足了。
而随着战斗的深入,会川郡公府的这一群人挡住了四名刺客第一波的攻势之后,渐渐就放开了手脚,人数上的优势开始体现出来,逐渐地占据了上风。而这些人合力对敌的经验也很是丰富,虽然优势已经开始体现,不过却并不急于求成,而是稳扎稳打,以消耗对手的体力为主要目的,缓缓地进行压迫。
这样一来,虽然那四名刺客暂时还可支撑,但一旦无力再战,就会连逃跑的余地都失去。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四名刺客已经开始处在相当不利的位置了。他们的境遇比起场面上看起来,还要凶险了不少。
随着战斗的继续,段素昌也终于按捺不住心痒痒,悄悄地掀开马车的帷幔窥看起来,当他看见了这样的战况,更是安心了不少,便干脆坐着饶有兴致地观战起来。
就在此时,忽听前面一阵急剧的马蹄声传来,者马蹄声开始的时候还异常轻微,但很快就变得越来越猛烈,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向这边逼近。众人脚下的地就像被无数的铁锤不停地捶着,竟然震动起来一般。
会川郡公府的人心下大振,在羊苴咩城这样的地方,拥有这样规模的骑兵队的,除了官兵再也不会有其他人。所以,他们都知道方才已经有人报了官,这赶来的定然是支援他们的官兵。只要官兵一到,眼前这几个人别说刺杀了,就是逃生,都会变得不怎么可能。
而那四名刺客显然也都不是笨蛋,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百忙之中,他们对望一眼,嘴里忽然同时大喝一声,各自发出一招。
他们这一招很简单,就是同时挺剑前刺,根本不管自己的死活,务求和对方同归于尽。一个人使出这样的无赖招法已经是很能震撼人的眼球了,四个人同时使出来,就不是震撼这么简单了。
尤其是对于正在场中正和他们对战的那几个会川郡公府的人来说,同归于尽向来就不在他们的选项之内。他们在会川郡公府当差不假,但若是为此搭上性命未免就不值了。更何况,如今他们这一边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立于不败之地,这时候就更加不肯和刺客同归于尽了。
于是,会川郡公府的这几个人想也不想,同时后退。
而那四名刺客身上压力一松,立即聚到了一起,相互对望一眼,同时喊了一声:“撤!”便转身钻进了路边的一条巷子里面。
这几个动作可谓一气呵成,连贯得就像一条线一般,你根本找不出其中衔接不好之处。可以想见,这几个刺客都是配合了很久的老江湖了。
这时候,大家才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几个人选择在这里刺杀,是早已谋划好了撤退的途径的。他们并没有代步工具,若是沿着大路逃跑,不可能跟得上腱马,但是,钻进了这巷子之后,要摆脱追踪就容易多了。
这巷子虽然也并不十分狭窄,马儿能勉强通过,但是,速度上肯定要大打折扣。况且,这里面分岔路甚多,马儿转圜不便。所以,骑马追踪根本就不可行。
大家都不由犹豫起来,纷纷把目光转向了段素昌。
段素昌心下大怒,自己如今本来正是在心情最好的时候,没想到居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这时候刺客如果跑了,岂不是就相当于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吗?
“追!”段素昌想也不想,亲自跳下马车,第一个向前追去。
他的那些手下怕他有失,也不敢怠慢,连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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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架势,应该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是往我们这里宣谕的!”代莲儿喃喃地说道,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说给旁边的李从德听。事实上,看见了这样的仪仗,她心下早已兴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只是具体有什么不好的,她却说不上来。
“嗯!”李从德表示赞同,也只有奉旨钦差才可能有这样的排场,让求睑两位名义上最高的民政官员同时陪同,而且还弄来了这么多的乐手。
随即,他又说道:“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看看吧,毕竟这是大事,说不定——”说到这里,他便住口不言了,显然的,他也意识到了这确实不一定是好事。
代莲儿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回头走进了渠帅府的大门,向大堂而去。
平日里,她是很少去渠帅府的大堂的。因为她一向以来,对自己的父亲都很有几分畏惧之心,能够避免和他见面,她总是尽量避免。而且,即使是代连弄兔主动召唤她前去见面,也一般是在他的书房里。
不过,今天来的既然是钦差大臣,肯定是要在大堂摆香炉接旨的。
代莲儿走得很慢,李从德则一直在后面跟着她,和她一样,一言不发。
走了好一阵子,二人终于来到了大堂门口。就看见那些乐手此时已经停止了吹打,正静静地站在大堂的门口。看见代莲儿宛若神仙一般缓步行来,大家的目光不由都被牵引住了,缓缓地随着她向前移动着。
代莲儿仿若没有注意到这些目光一般,从容地走进门去。
“刷!”里面原本还隐约有几个人的寒暄之声传来,但是,代莲儿一出现,里面的那几个人立即都停了下来,代连弄兔、段素顺、高米秃还有求睑的陀酋和陀西,五个人,十只眼眸同时倾注在代莲儿的身上。
陀酋和陀西这两个人还好一些,他们在求睑为官已经好几年了,和代莲儿见过几次面。
但是,高米秃就不一样了,一眼看见代练额,他立即就有了一种呼吸不畅,心跳加速的感觉,伸出手来狠狠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捏了一把,他才算是定下了心神。不过,他还是能够听见自己的新房“碰碰”直跳的声音。
他心下不由暗忖道:“怪不得骠信会为了这样一个女孩子做出夺媳的事情,这果然是一代尤物,若我是骠信,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决定的。只是也可惜这样一位绝代佳人了,竟然要嫁给骠信那样一个比她老子年级还大得多的老头子。这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啊!咦,我在想些什么呢?算了,这一路还是小心一些,千万不要靠近这个女子,若是我也被她迷住,前程完了不说,就是性命,也堪虞啊!这一次麻烦,本来就够多的了。”
而段素顺则是另外一番心思。本来,这个女子差一点就成了他自己的新娘子,如今却成为了他心中最大的痛处。看见她娉婷而来,款摆扶摇,飘然若仙的样子,他心下的这种心痛就更加强烈了。
他在后悔,后悔当初应该第一次看见代莲儿的时候,就应该果断地停下来的。当时他急着赶回去向自己的父亲交差邀功,可没有想到个功没有邀到,却反而成为了他一件恶事。他甚至在想,当初要是强行命令大队人马停下来,就地寻访这个女孩子,然后立即把这个女孩子带进京去,父亲就不可能有理由夺取她了,如今他非但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而且还有美人在抱,何等逍遥快活!
“阿爹,这几位是——”代莲儿伸出芊芊玉指向着段素顺和高米秃一指。
段素顺和高米秃连忙站起身,躬身应道:“儿段素顺(末将高米秃)参见大进武!”
“大进武?!”代莲儿听见这三个字,原本红润娇艳的脸色立即就变得苍白。霎时间,所有的事情她都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些人果然是朝廷的钦差大臣,而且是专为宣谕而来,而这谕旨的内容,就是册封她为大进武!
代连弄兔则站起身来,双手从桌子上捧出一份黄绫来,恭恭敬敬地交给了代莲儿。
代莲儿刚刚伸手接过,代连弄兔便立即跪了下去,口中说道:“臣代连弄兔,参见大进武千岁!”
代连弄兔一跪下,那陀酋和陀西立即对视一眼,也跟着跪了下来,而段素顺和高米秃本来还站在那里,见了另外三人跪下,连忙也跪了下来。
这样一来,代莲儿不用看圣谕上的文字,就知道其内容了。于是,她顺手收起圣谕,抢上前去扶起代连弄兔,道:“大家都起来吧,只要我一日还没有进京,一日还没有进宫,就还不是大进武,不是吗?”
另外四个人也都纷纷爬了起来,嘴上说道:“是!”心下却不由都暗暗道奇,代莲儿作为一个漂亮的女孩子,骤然嫁给了一个老头子,本来应该哭天喊地,大喊不依才是;作为一个小小的渠帅之女,嫁给当今骠信,成为国母,应该是大为兴奋才是。不管代莲儿出于何种考虑,都不应该象现在这样平静的,她平静得太过了,反而让大家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没有一个人的心理素质会强到这个地步,骤然接到了这样一个消息,脸上居然一点表情也没有。
代连弄兔也对女儿的表情狐疑不已,只是如今他和女儿之间的关系应该倒转了过来,再也不可能去训斥她了——即使是如她所言,如今她还不是大进武,还只是他自己的女儿。
代莲儿又转过头来,向段素顺和高米秃问道:“请问,你们之间,哪一位是钦差正使?”
伊人靠得这般近,嘴角里吐出梦幻一般的声音,段素顺顿时痴住了,一时间居然忘记了答话。旁边的高米秃连忙答道:“启禀——大,大小姐,这位乃是当今太子段素顺,他是今次的迎亲正使。”
代莲儿裣衽一礼,道:“原来是太子殿下,奴家这厢有礼了!”
段素顺立即手足无措,想伸手去扶,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嘴里只好干巴巴地说道:“大小姐请免礼!”
代莲儿展颜笑了笑。她的这个笑意看起来似乎十分灿烂,但在场的每一个人看了,却不由自主地纷纷生出了一种酸楚的感觉。
“太子殿下,圣谕上应该没有说明哪一天必须进京吧?”
“唔!没,没有!”明知道这样回答不对,但段素顺还是鬼使神差地出了口。但是出口之后,他立即又想补一句:“不过还是越早越好。”作为补救,但看见代莲儿那令人心动又令人心颤的面容,这一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高米秃大急,除了护送代莲儿进京,他心下还有其他的想法的,当然是要尽快进京。不过,当他准备出口的时候,却听代莲儿已经率先出口了:“那么,我想在求睑在逗留四天,和以前的那些朋友们道个别,你看可以吗?”
其实,四天的事情还是长了一些,一般来说,圣谕上没有规定具体的时日的话,接旨的当天就必须上路。只是,这并没有明文规定下来而已。不过,段素顺还是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可,可以!”
代莲儿盈盈下拜:“如此,多谢殿下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