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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润福辗转着反侧无法入睡,绿袖睡在外间,她悄悄的披了衣服起来。
夜凉如水,望着遥远的天际,星空上望见的是时间,望不见的是,那个遥远的时空。
沿着回廊,不自觉润福走到了花园里,随意的坐在了木椅上,脚底的蛐蛐还在鸣鸣的叫着,草叶上的雾水打湿了脚踝处的衣衫,天醒着,地醒着,她一并醒着。
不自觉她想起那首《desperado》,低低的吟唱起来,丝毫没有忘记,略带沙哑的声音,和着树叶的沙沙声,让她不自觉间,泪流满面。
她从未忘记那过去,更无法回去所以愈加弥足珍贵。
今天看到胤禛,她以为她见到了那个自小将她当公主一般疼爱的那个人,那个彼此流着同样的血的人。“这首desperado是不是和你老哥我的范儿配极了?”
闭上眼睛,就好像他在眼前。
真是象极了哥哥呀,可睁开眼,一样的剑眉星目,原本盛的宠溺和恶作剧却成了现在的陌生,那紧抿的双唇吐露出的不是疼惜而是如毒蛇般的冷冽,被自己说成是颓废青年的鸟窝头,一丝不苟的扎在了后面。一样的面貌,让自己非要生生压下那股熟谂感才能冷静而不失态。尽管理智知道不是,但因为渴望太久,思念太久,理智怎么也压制不住情感的奔腾。
“嗨,我怎么有你这个这么笨的妹妹啊,简直侮辱我的威武神明嘛,好啦好啦,我来啦,笨丫头”
一个爆栗子敲过来“哎,这人笨还不让说,这么暴力的人怎么嫁得出去啊”嘟嘟囔囔的。
一幅幅画面就好像正在发生一般,在润福的脑海里清晰的浮现。
园子里的ju花幽幽的散着香气,润福从遥远的幸福回忆中醒来,眼前依旧是灰色的瓦红色的墙,在夜幕里,犹如一个大型的笼牢,将一生锁住。
索性睡不着,润福又走回了书房直到天微微亮,又蹑手蹑脚的回去了,省的早上丫头们找不到人。
吃过饭,润福依照规矩去给那拉氏请安。
一进屋,润福就觉得自己太阳穴直突突的跳的厉害。
满屋子的人都坐齐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往常可没来得这么早啊。
不过等那拉氏一开口,润福就知道都是昨天晚上惹的祸了。
这院子里的女人,整日无所事事,又那么多的女人围着一个男人,僧多肉少啊,吃到肉的一幅志得意满的模样,瞧年氏那眼神,示威一般的看向自己。吃不到肉的,幸灾乐祸,看李氏用高傲的眼神看着自己,睥睨啊。
那拉氏扫了一眼下面,掩下心思,“钮钴禄妹妹,你那人手够不够?等一会散了我让荣嬷嬷带两个丫鬟过去帮下手吧,毕竟两个丫鬟有点忙不过来。”之前她本来想给钮钴禄指,但她推掉了,说自己那儿也不大,事儿也不多,其他人正是用人的时候,先顾着其他人要紧,这一耽误就是大半年了。昨儿个听到爷过去她院子了,这还是得指几个人过去,省的不体面。
“嗯”,润福也知道那拉氏的意思,也不好再推辞,应下了。
“钮钴禄福晋,听爷说,您那儿的什么猪油炒菠菜做的不错呀,改天让我们大伙儿尝尝?”年氏轻声低语,状似不在意的聊天一般。
润福心里正烦着,一宿没睡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她按捺下不耐烦,自己不找你麻烦,你至于一次一次的示威么?你当宝一样的东西不知道别人弃之如敝屣么?不就是说昨儿个胤禛宿在你那儿么?
于是她挂着一脸温和的模样,张口却不似往日的温吞和隐忍,犀利的反讽“年福晋,那你那儿那么引得贝勒爷如此流连忘返的什么八宝檀香也给咱们其他几位姐姐分分吧”,润福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开口会让她人觉得她小人得志,但今天她姑奶奶不想陪你玩了。
润福这一句话,厅内的人的脸色都不由的变了,心想着八宝檀香?这个主竟然敢。
年氏的脸色变了又变,不自然的“哼”了一声,不予作答。
但这满屋子的女人哪能放得了她,李氏尖锐的喊“哎呦,怪不得爷这么疼你入骨呢,原来用的是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原来这八宝檀香名儿起的幽雅禅意,实际上却是京城里盛极的八宝楼里女子使用的一种熏香,实属极其难得,非是顶级的花魁是没资格用的,算得上是八宝楼的八宝之一。
润福本身倒是不是对那些女人歧视才把这东西当成埋汰人的话,她倒觉得这个香是真的不错,实际上她自己倒也捣鼓过一阵子香料,所以才能这么轻易的分辨出这个味儿。她只是觉得这么美的一个人,怎么吃起醋来就变了本来的面目?想当初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怎么如此就消失了,便成了为爱患得患失竭斯底里的?爱情从来都不是惊心动魄的激情碰撞,让人心力交瘁,而是在岁月的研磨下,以默默的姿态变成你的血液循环你的周身,让你觉得温暖,岁月静好。
其她的人也都落井下石的多,年氏抬眼瞧了一眼那拉氏,那拉氏先是一脸严肃的呵斥底下的嬉笑声“不得放肆,容得上你们来谈论爷?爷他自由分辨”,转口对着年氏和蔼的说“年福晋你别多心,钮钴禄福晋想必是觉得那个味儿像,不然她小小年纪哪得知道了这个,别说她,就是我们也是只听过没闻过,如果你得了那个奇香,倒让我们众姐妹们尝尝,大家也都是没见过世面的”绵里藏针说的年氏脸忽白忽青的。她当然看出了年氏的不自然,润福的话怕是没什么错,但这个事闹大了对谁也不好,她也就往下压了下去。
如果年氏能顺梯下坡的话,后来应该会少了很多的麻烦,将两个人推的越来越远,可是不想,年氏只是脸红的说,“福晋,奴婢用的这个香是不是八宝禅香奴婢倒是不知,只是这个香,是贝勒爷给的呀”一句话又引起底下哄哄的。
这下,福晋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只见她淡淡的说“是么,那年福晋可要仔细用着了,行了,今儿个就这样吧,我有点累了,回头咱们再坐坐”说完就起身进了内屋。
这福晋走了,她们再坐也没意思,年氏笑意盈盈的望着润福“钮钴禄福晋,奴婢知道您读的书多,但牝鸡司旦可不是我们妇人家该做的事儿,我们照顾好爷就成了,不是么?”说完把手搭在候着的婢女身上,婀娜的走了。
润福心里叨咕,这还真是怪事年年有,谁傻谁知道!
杏儿乖巧的扶着润福,润福瞅了她一眼“你家主子我没那么娇贵吧?”这不是受刺激了吧。
杏儿悻悻然的撅着嘴“主子,奴婢觉得没啥用啊,你看那春兰扶着年福晋,那满芳扶着李福晋,就我凸凸的走着,好歹你以前穿花盆子的时候还让奴婢伺候着,现在你走的这么直挺,奴婢觉得都好被赶出去了”
润福看着杏儿那副委屈的模样,咯咯笑起来了“谁让你摊了个腿脚利索的主子啦,走吧”,回头看了下屋子都没人了。
润福走过福晋院子里的槐树边,看着在秋风里起舞的枝叶,用手摸着那逡梭的老树皮,慢慢悠悠的走。
不料走到假山处,赫然发现前面有人在等着,润福定睛一看,是耿氏。
润福心里苦笑,这个地方适合谈判还是聊天?
她走了过去,笑笑问道“耿格格在等我呢”
耿氏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样子,而且长着一张苹果脸,像个娃娃一般,选进来的那年也不过刚过十三岁,去年才开的脸,成了格格。润福有些好奇这个素来沉闷不做声的耿格格怎么等了她来,虽然几个人住的地方比较近,平日也多有往来,但润福平时要帮衬下福晋,所以一般等请完安了还要汇报些事儿,就走的挺晚的,她们也就各走各的。
耿格格腼腆的笑着“钮钴禄福晋,我觉得你好厉害,这么小的年龄,就可以这么有勇气,换成我早就说不出来话儿了”似慨似叹。
润福用着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耿格格,看得她脸更红,“耿格格,你等了我不会就为了夸我一下吧”
耿格格脸更红了“没,没,我是和你说,那个那个你能教教我那道菜怎么做么?”
润福怔愣了一下,又一个跌进去的?
看着耿氏用手不自在的搅着衣襟,一脸羞红,却带着幸福的表情,润福突然觉得自己觉得她们的生活太累,她们何尝不是在像观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自己的种种异行?能这样的小心恋爱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吧,自己无法体会的幸福,能够敢去或者想去恋爱的人,都是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她没有再调侃耿氏,略带认真的回应“嗯,回头我让杏儿把菜谱给你送过去”
润福忽略杏儿那一脸不甘。
令润福哭笑不得的是,回去的路上,竟然有三四个人等着,问同一个问题。润福没有厚此薄彼,统统应承会将菜谱送过去。
走在院子里,杏儿愤愤的说“她们太欺人太甚了,怎么不向那年福晋要香去?”
润福知道杏儿在替她打抱不平,虽然她自己不在意胤禛,但这里的每个人都在意,在意她的每个人也都认为她该在意,因此她尽管可以不在意,却不能伤了这些为她担心的人的心,或者让她们担心。
“别在那吵着主子了,咱们主子自由主张的”绿袖站在门口等着,听见杏儿的话,训斥了声。
润福笑着摸摸杏儿的头“没关系的”心里已经有了定夺,几个人进了屋子
一会儿,那拉氏就让荣嬷嬷送来了两个丫头和1个小太监还有两个粗使的仆妇。
“钮钴禄福晋吉祥,这两个是福晋挑的两个二等的丫头,说您使惯了绿袖和杏儿两个,就不给您挑大丫鬟了,抬了她们两个做大丫鬟就好”一进门荣嬷嬷就一脸带笑的看着润福说。
润福刚吃过了晌饭,正在喝那白开水,忙让绿袖和杏儿招呼荣嬷嬷。听见荣嬷嬷这么说,心里倒真的对那拉氏生出了些许感情,她回护她不少。于是她开口“谢过福晋,还烦请荣嬷嬷先前带个话儿,说润福下午去叨扰福晋”
“是的,钮钴禄福晋,奴婢一定带到,至于这几个丫鬟太监也都不是从外面采买的,而是宫里赏过来的”荣嬷嬷垂首立在旁边向润福介绍。
润福看了眼这两个丫鬟,都是娇艳明丽,容貌胜出她许多,她也明白那拉氏的意思,淡淡的冲着荣嬷嬷笑着说“福晋的心意润福心领了,有劳福晋费心了”
荣嬷嬷见话儿和人带到,就告辞回去“奴婢还要回去向福晋回话儿,就先辞一步了”
“有劳荣嬷嬷了”绿袖不用润福使眼色,上前塞了一个荷包过去。
润福问了两个名字,有点头疼怎么安排,索性丢给绿袖和杏儿了“绿袖,你先和杏儿安排了她们去,等我歇下了,招了这院子里的人,见见面”
绿袖杏儿双双带头,将几人待下去安排,润福倦意上来了,回了内屋,本来是靠着靠枕,渐渐滑下来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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