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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的老宅子,是一个三进三出的四合院。房子是七檩七臼砖瓦结构,磨砖对缝,一砖到顶。屋顶铺鱼鳞小瓦,两边则檐铺二至四道筒瓦。筒瓦突起成垄状,高高的屋脊,两端上翘,尽头处装有瓦塑的麒麟,前后檐头出墙之外。
进了二进门,廊厦都有抱柱支立,梁栋上的雕画比凌柱府的装饰少了些精美,但多了陈稳和大气。
凌敏打发下人将送与他的那份年礼收了进库房,并安排凌柱一家住在了东边的院子。润福打量着房间,是传统的五间房,中间的“明”屋用风门隔开东、西四间“暗”房。风门的里层门是木制的双扇苏式门,此时开了插销敞开着,外层是四框坚固的独扇门,门上装木棂子,外面糊用麻批打衬的双层毛头纸,下部是装璜的厚木板。里外门都没有折页,而是门枢(转轴)插入门底碗里,自由开关。风门两侧各设马窗。
堂屋以排叉南北隔开,南面通向外屋地,北面设了个小灶。堂屋排叉左右两边有便门,挂着素色的门帘,中间装一扇镶玻璃的窗户。东西四屋和堂屋之间都是以排叉隔开,两道排叉中间安隔扇门。排叉为木板,六扇隔扇门,门上有上亮子,牙子哈和隔扇门上部,都是雕刻的透龙花棂子。凌柱和夫人自然住在西上房,润福也就在西上房隔出一间屋子里歇下了,因为房间有限,又在润福的房子里,隔出了圆圆的住处。祈德和沁福也在东下房各自占了一间屋子住下了。赵氏倒是因为是妾室,按照旧历另外安排了一间。
待安顿好了,凌柱就带着家眷前去拜见老夫人。
老夫人住的西上屋盘有西、南、北三铺万字炕,西炕和北炕的墙上供祖宗匣子,西炕南头放置神器箱子。屋里有南窗和西窗,窗户都分上下两扇,双层,外窗糊着素净的纸,屋子里燃着檀香。
其实,不说以前住在这的时候,就是现在日常每隔两天三天钱氏倒也要回来行礼的,凌柱更是每天回来要来拜见老夫人的。这次如此重视,倒是因为难得阖家团圆了。
只见老夫人盘腿坐在炕上,花白的头发,脸上说不上保养的很好,但也气色不错,再加上虽然说是老夫人,但也不过只是50岁左右的光景,在现代可能还在工作呢,但她也倒有了嫡子嫡孙。
“额娘,儿子给您请安,祝额娘岁岁平安”凌柱一进屋就向老夫人行了跪拜之礼,以全孝道。
“媳妇儿给额娘请安”
“孙女(子)给奶奶请安”待凌柱请完安后,钱氏领着四个嫡子嫡女庶子庶女们一起给老夫人请安。可能还小,润福行跪拜礼,倒也没感觉多有不自在,实在是因为穿的厚,跪下来像跪在棉花一样,更何况是跪在了蒲团上。
看着孙子孙女,老太太欢喜极了,“来来,凌柱媳妇,赶紧把我的乖孙子抱给我看看”,待钱氏笑着把孩子递到炕上,老夫人又惊喜的说“看看,这个孩子可是和凌柱不怎么像,倒像了他大伯呀”原来圆圆确实长得不像凌柱,凌柱袭了老夫人的长相,是那种清秀型的长相,狭长的丹凤眼,薄薄的嘴唇,用现代称谓是非典型帅哥。可凌敏则不同,长得浓眉大眼,很符合传统意义的帅哥定义,象极了早早去世的老爵爷。圆圆浓眉大眼的,粉嘟嘟的小脸,可不象极了凌敏,看得老夫人越见越喜,不停的和钱氏说。看着圆圆顺眼,连带着对钱氏也更满意了,再看了下今年她备的礼,和她的嬷嬷和她所说给大房备的礼,倒觉得这个大家闺秀就是和小门小户的人不同。本来她是对钱氏专宠于凌柱不满的,这样一来不满就更散了七分,这婆媳之间倒难得的腻乎。
润福看着圆圆受宠,老太太和凌氏腻乎,暗自好笑。想原来每次她额娘带她过来拜见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虽喜,倒也没夸张到这程度,待钱氏也是淡淡的,果然重男轻女呀,这人一老,果然就像个小孩一样,喜欢不喜欢都这么直接。原来自圆圆出生,这个老太太只是让下人送了礼来,还不曾见过这个孙子呢。
抬头,她不小心看到祈德脸上的落寞,一怔,心里转了个想法,拿手拉拉祈德的衣角,故作小孩子样,低声说“哥哥,你把桌子上的果子拿给我和沁福吃呗,忙了一早上也都没吃什么呀”。
果不其然,祈德见润福这神态,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一种舒服和温暖的感觉慢慢的散开了,他忙应了声,将放在地桌上的果子拿到了妹妹们的茶几旁。沁福倒是不置可否,但也不过是六七岁的小孩,禁不得饿,也就吃了。这几年润福和沁福的关系,不太像姐妹,倒像是手帕交。有时候润福在想,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周边的人,都比自己像是穿越的?阿玛的洒脱,小弟的聪慧,沁福的坚强,果然女随母性,一圈下来自己竟和那个规矩的母亲最像,想着想着润福就哭笑不得。
后来的时候,润福想,童年的时光最珍贵的就是无所事事。没有目的,没有意义,静静的享受生命最纯粹的含义,嬉笑哀乐。过了年,就是康熙三十九年了,历史仿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般,不依不饶的向前走着。康熙三十八年,在闺阁中倒也听到最热闹的朝廷野闻就是关于顺天乡试作弊的问题,想到这个事情,润福倒回忆起后世的一句“老姜全无辣气,小李大有甜头”的戏谑,看来这官官相护倒是中国千年的累病了,垢疾。她自知这场轰轰烈烈的科考案最后是被康熙按了下去,毕竟这关于官场面子的事情,向来都是先照顾了面子再深究里子。
临近年关,伯母佟佳氏和额娘两人天天凑在一起商量办置过年的什物,安排好年后拜年投贴等事情。碾小黄米磨成面子,撒黄米糕,蒸粘团子,装米儿酒,购置香蜡纸码,打黄千纸,写包袱、蒙皮鼓,杀年鸡、蒸枣花、蒙香斗、写对联,浆洗衣被并安排裁剪新衣,还有扫尘、糊屋子等等,整日忙叨。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定良计,有了妯娌俩人的忙活,再加上有意锻炼琉珠,一应事情让她也端个主意什么的,打个下手,凌敏和凌柱两人就根本上不了手,天天下了朝结了差事后就凑合到书房嘀咕,也不知道嘀咕什么。
有一次润福走到书房打算借两本书看,她的书物除了带了两本正在看的,其余都没有带来,想伯父藏书必多,就着意去借来。不想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伯父和阿玛正在说话,声音压得极低,她仔细听了就只能听到:“八阿哥托了他的人要我过去,但我没答应,现在局势不明”什么之类的,再想细听,大伯的书童青词和青衣都各自拿了果盘点心送了过来,看到润福在这,吃了一惊,就禀告了声。
“咿,福小姐过来了呀,是来找二姥爷么,小的这就为您通报”青词边说边高声喊了下“老爷,二爷,福小姐在门外呢”,他还以为她是来找阿玛的。青衣大概能猜得到小姐的意思,但也没作准,这小姐看起来不骄不怒的,但却极为有主意的。润福倒没注意那么多,她在想着福小姐这称号,真是很怪的称号,但长房的人都这么叫她,妹妹也有个福字,就被叫了三小姐,这样时间长了,却也不会喊错不明。
听到青词的声音,凌敏和凌柱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是否被润福听到讲话,听到了多少。这时润福进了屋子,晃着小脑袋,扎的两个辫子一甩一甩的,做了一揖,脆生生的说:“润福给伯父阿玛请安,伯父阿玛吉祥。”
“福丫头过来了呀,咋啦,找你阿玛?”凌敏笑眯眯着问进屋的润福,他很是喜欢这个侄女,尽管她平时少语,但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呆木,感觉她慧而不敏,显而不露,实在是一个福气十足的丫头。
听到伯父的问话,润福回道:“不是的,伯父,我是要找您借书来着”
“咿,你这小丫头找伯父来借书呀,平日不少听你阿玛叨咕你喜书呢,这么看来是不假呀。行呀,和伯父借书没问题,但是伯父要先考考你,看你看的书是真看还是假看,好不?”凌敏越发觉得这个侄女有意思。他们家倒是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因为他的夫人佟佳氏还有凌柱的夫人钱氏就是素有才名。
“嗯,那好吧,不过伯父不能考得太难”润福装着嫩,撒娇说到。自己心里倒暗忖,这鸡皮疙瘩掉了都找不着,怪不得掉掉都习惯了。
“行,伯父不考你难的”凌敏大笑了声,这孩子有趣的很。凌柱倒是什么话都没说,他对自己女儿究竟有多少斤两倒还真说不准,不过没有她刚才说的那么浅显是一定的,自己大哥和女儿的戏他是很乐意看的。润福还好不知道她阿玛心里想的,否则还不气死。
“我倒问你一问,听你阿玛说,你喜欢医术,你可知《伤寒论》共多少卷篇法?所说六经,是哪六经?”沉思了一下,凌敏问道。
这倒不难,润福稍思量,就软软的回答:“《伤寒论》共12卷22篇397法,所说的六经是指将病症分为太阳、名阳、少阳、太阴、厥阴、六阴六种,统称六经。”答完后她略一想,又接着说:“主要依据人的体之强弱,病情事态的进退缓急等因素综合,从体外表征判断出病症特点及体内耗损何处”
“那《伤寒症》所依之法又为何”凌敏兴致更浓。
“根据自序所言可知,原取自《素闻》、《九卷》、《八十一难》,运用《内经》天人相应的分析方式,天布五行,以运万类,人秉五常,以有五脏,人禀五常,因风气而生长,风能生万物,亦能害万物,如水能浮舟亦能覆舟,因此伤寒症所依之法是以道家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润福一口气说完,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亮的。
“好好,我们凌家要出个女杏林了,哈哈,凌柱,你长这么大不学无术,你女儿倒帮你都学了”凌敏大笑着说,还顺便调侃了下弟弟,把凌柱弄个大红脸。
“大伯说笑了,我不过是兴趣使然,想多看些书,但行医犹如打仗,仗者谋一城一池,救的是苍生天下,行医谋的是一命一息,救的是性命,两者都需要有快准稳狠的丈夫魄力,侄女只是一介女子,也无兼济天下的能力,所以还是不要误人误己的好”润福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小道学家的样子又惹得两个人笑了起来。
“好好,我们不当女杏林,我们当女博士啊,哈哈,来博士大人,你来选书吧”大伯笑着说。这下把润福也弄得不好意思了,自己是不是矫枉过正了?哎,做人难,做女孩子难,做穿越的女孩子更难,她自己下了结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