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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外面已经泛起鱼肚白,秦亦以手托腮,坐在桌前哈欠连天。
夏枫斜眼瞥她,又起身在屋内乱转两圈,见她丝毫都不予理会,凑上前奇怪地问:“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管我做什么?你也不怕我害你?或者偷东西?”
秦亦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问:“我打得过你吗?”
“自然是打不过!”夏枫毫不迟疑地回答。
“那我管你干什么!”秦亦说完干脆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道,“你若是想走就悄悄走,别吵醒我。”
“额……”夏枫挠挠后脑,不但没走,反而又坐回秦亦对面,戳戳她道:“嘿,小子有点儿意思,很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嘛!”
“……”秦亦无语地看着他问,“你到底要干嘛?”
“你要是闲着没事儿,给我做个徒弟吧!”夏枫贼笑着说。
“跟你学什么?无耻?还是白痴?”秦亦朝上翻了个白眼,转身不理会他,趴下继续睡觉。
“小子,可别不识好歹,我武艺不敢说顶尖,但是这医术还是十分拿的出手的。”夏枫见秦亦不给面子,有点儿着恼地说。
秦亦抬起头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才说:“那你先把你自己的脑袋治聪明些。”
“……”夏枫被她噎得说不出话,一纵身跳起蹲在椅子上指着她说,“嘿,你小子越这样,我还对你越有兴趣,我今天还非要收你为徒不可。”
秦亦并不是对医术不感兴趣,但是她十分清楚,想要在某一方面有所建树,除了天赋以外,还要投入十分的努力和钻研,她可没有那个时间和毅力,所以干脆不给自己找麻烦。不过她见夏枫有些要发痴狂的模样,也不敢再跟他拧着来,万一他跟什么武侠小说里面写的世外高人那样,把自己抓去什么地方关起来,不做他徒弟不许走,或者干脆拿自己试药,那还不如被他打死。想到这儿她安抚夏枫道:“我一来没有天分,而来又怕吃苦,我真的不适合学医。”
“有没有天分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要不你去教我老婆?她似乎喜欢弄些瓶瓶罐罐。”秦亦挠挠头。
夏枫一跳老高,指着秦亦说:“你小子,竟然让我去教女人,你……”
“耶?还是个重男轻女从的老顽固?”秦亦挑眉一笑。
“切,我不跟你废话,我一给你把脉就知道你什么根骨。”夏枫说罢上前扯过秦亦的左手就要把脉。
秦亦见状无奈,只好伸出右手说:“男左女右吧?”
夏枫被她的话说的一怔,试探着将右手两根手指搭在她的手腕:“咦?竟然是个女娃?”
“额?怎么突然变口音了?”秦亦也是一怔,夏枫怎么脱口而出的是方言。
“啊,不好意思,一时惊讶,把家乡话说出来了。”夏枫一拍额头,又换了左手继续把脉,半晌也不发一言,最后竟然直接起身说,“恩,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还没等秦亦反应过来,他已经一纵身爬上房梁,瞬间就消失了踪影。
不多时尉迟晞也满脸倦容的回来,见秦亦满脸问询之意,坐下揉着额头道:“只发现御药坊被盗,没丢什么要紧的东西。但此事无关东西,能有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宫中,禁卫竟半个人影都没搜到,实在是骇人听闻。”
秦亦皱皱眉头,虽说她觉得夏枫此人比较无害,但是既然他能这样进宫,就代表其他高手也可以,到的确是一件挺让人没有安全感的事情。
“宫中难道没人能做到他这般程度吗?”秦亦好奇地问。
“禁卫应该有人能做到,但是是在对皇宫十分熟悉的前提下,像他这般外来作案,我想也只有父皇身边的影卫能够做到了。”尉迟晞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
“陛下对此事怎么说?”
“父皇没说什么,只下令彻查,就去上朝了。”尉迟晞倚在床头疲惫地道。
“上朝!”秦亦一拍脑门,“我今天还得上朝的。”
“你才想起来要上朝?”尉迟晞无语的看着她,见她跳起来准备往外跑才说,“我说你昨夜忙着查匪徒之事,跟父皇给你告假了,你是回家去睡觉,还是在我这儿凑合一会儿?”
“我,我还是回家去睡吧,阿布说今天给我做红焖鱼。”秦亦有点儿不舍地看了看尉迟晞柔软的床,还是决定回家直接睡到吃晚饭比较划算。
“你说你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怎么也不长个也不胖,都吃哪里去了?”尉迟晞盯着她满脸纳闷地问道。
秦亦看着他纠结的表情,只要在额角画几条黑线,就跟动漫人物一样了,忍着笑指指自己的脑袋说:“都长脑子了,所以我比别人聪明。”
尉迟晞“唿嗵”一声躺倒在床上,用右手覆上额头,另一只手无力地挥了几下道:“行了,你赶紧走吧。”
“殿下好生休息,臣先行告退。”见有内官进屋给尉迟晞脱靴换衣,秦亦忙一本正经地告辞出门。
出了宫门傻傻地站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昨晚是从正门入宫,现在习惯性地从西庆门出来,难怪找不到车驾。她又实在懒得再走过去,干脆便打发个禁卫替自己把车叫过来。不多时管家驾着车从南边儿飞快地驶来,一到她面前,不等马儿站稳,就从车上跳下来跪在秦亦面前道:“老爷,您总算出来了。”
秦亦满头的黑线,这怎么跟接人出狱似的啊!但此时是在宫门处,她也不好多问,便扯起管家道:“行了,有什么事儿回家再说,我都快困死了。”
管家忙搬下踏脚,扶着秦亦上车,等马车转弯走上内城大街的时候,她才问:“昨个儿不是小安送我来的?怎么变成你了?”
“老爷,你昨个儿那么晚被接进宫去,又一夜都没出来,小安等在宫外都快急疯了,想回家送信又怕您出来,身边儿又找不到人送信,最后好不容易天快亮的时候,看到有人经过,给了几钱银子让人家给家里送了个信儿。夫人忙叫我来替换小安,顺便也守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亦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被顺康帝一吓,稀里糊涂地去了尉迟晞那边,又被走水和夏枫那疯子一闹,都把车夫还在外边儿等着的事儿忘得干干净净,连小安都急成这样,估计桑布更是要吓坏了的。
“阿布也吓坏了吧?”秦亦半撑着身子问,“你派人回去送信儿没?”
管家早已经习惯自家老爷从来不叫夫人而是叫阿布,只说:“夫人急得一夜没睡,又不敢派人出来打探消息,只能自己在家里吓唬自己,我们怎么劝她都听不进去。刚才您派人来叫车的时候,我就打发小厮赶紧回家送信了,这会儿应该都已经到家。”
“恩,那就好,前边儿左转去西陵居。”秦亦说罢便倒头躺下,闭目养神。
管家一怔,难道老爷刚出宫就要出去找乐子不成?也不对啊,去找乐子也该去花柳之地,怎么去个酒楼?见车内不再传出声音,他也不敢多问,一直驾车到了西陵居门口,才下车垂手立在一旁道:“老爷,西陵居到了。”
漠云离在店里看见是秦府的车,忙迎出来道:“秦大人到了,云离有失远迎。”
管家看到漠云离,这才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在心里暗自比较了一下,发现跟眼前的美女相比,自家夫人根本就还是个不懂风情、还没长开的小丫头,不由得十分担心。
秦亦困倦不堪地说:“不进去了,把菜单子拿来我看看。”
漠云离十分奇怪,但是却聪明地并不多问,亲自拿了菜单递进车内,只听秦亦翻看着菜单子,点了几样菜式,又说:“这几样没吃过,做来尝尝,你再捡我平日总点的配上几样,凑十道菜,先配好料,我要的时候就派人来拿。”
原来是过来订餐,管家微微的放心,漠云离微微的失望,秦亦翻了个身咕哝道:“赶紧回家,困死我了。”
秦亦到家后刚一下车,就被人扑上来一把抱住,带着哭腔说:“我被你吓死了啊,我一晚上都没敢合眼,外面一有动静我就以为是宫里来人了,呜呜……”说到后面还真的哭了起来。
轻拍着怀里人儿的后背,秦亦安慰道:“个儿陛下找我进宫问公主大婚之事,后来又赶上宫里走水,我也折腾了一夜没睡,压根儿就把传信儿这事抛在了脑后。是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以后就算天塌下来也给你送信儿。乖,不哭了,你看家里人都笑话你了。”她边说边搂着桑布朝内宅走去。
一听到笑话二字,桑布忽然想起家里还有客人,急忙从秦亦怀里抽身,抬手胡乱抹了几把眼泪刚要说话,却发现秦亦已经跟客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对视了。
秦亦这会儿可真是言语无能了,她简直觉得自己是因为缺乏睡眠引起了幻觉,但是自己的右手感觉真实地揽在桑布的腰间,悄悄一掐,那丫头果然跳脚道:“你掐我干嘛?”
夏枫双臂抱在胸前,脸上挂着戏弄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秦亦,却不开口说话。
“这人,这人怎么在咱家?”秦亦抬起手指着面前的人问道。
桑布忽然迟疑起来,左右看看,扯着秦亦的袖子往内宅走去:“咱们别杵在这里,进去再说。”
秦亦看看夏枫,又扭头看看桑布,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打着哈哈道:“呵呵,好啊好啊,咱们进屋说。”
进入内宅的侧厅,秦亦挥退下人,还不等桑布开口介绍,便凑过去跟夏枫拱手道:“天涯何处不相逢,夏兄,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夏枫也朝她微微拱手,但笑不语。
秦亦诧异地看着他俩问:“怎么,你们两个认识?”
“阿布这丫头,虽然平时有点儿大大咧咧,嘴上唠唠叨叨,但是心地纯善,知道体贴人,而且夏兄之前把脉应该也知道,在下是女儿身,与她不过是个挂名夫妻。所以如果你是真的喜欢阿布,只要阿布肯跟你走,而且你保证好好待她,在下绝不阻拦。”秦亦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莫名的心酸,认识桑布这么多年,若说自己真的为她做了什么,那就是从千迈手下救了她出来,平日里都是她替自己操持家事,把自己的衣食住行安排的妥妥当当,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跟自己做着挂名的夫妻,把大好的年华全都耽搁了。
想到这些,她又转身去拉起桑布的手道:“阿布,这些年来,是我对不住你,你把家里管得井井有条,也把我拾掇的人模人样的,我不能再为了自己的方便,耽误了你的前程和生活。如果你喜欢他,就跟他去吧,我对外便说你殁了或者是什么,这也就是我一直不找人立婚书的缘故,若是有婚书,你便是要嫁人也要背着和离的包袱……我看夏兄虽然年长你不少,但是年长的知道疼人,而且他武功高强,定然可以保护你,还有医术在身,实在不行可以开馆治病,也不会饿到你。你这么闲不住,喜欢到处去玩儿,他也可以陪着你到处走,不想呆在我身边这般憋闷……”秦亦一拍脑门又说,“对了,我叫人去准备嫁妆,我要把你当妹妹嫁出去,虽然不能声张,但是咱们悄悄办……”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桑布一把拉住转身要往外跑的秦亦,气急败坏地说。
夏枫也是瞠目结舌,见秦亦说完才悄声问桑布:“她这是怎么了?我之前见她觉得精神挺正常的啊!难道那药还有不定时影响神智的影响?这个你可没说,我是不是应该再改改方子,看她这症状似乎……”
桑布一抬手推开准备长篇大论的夏枫:“你俩都吃错药了!”
“吃错药?我没吃什么啊?从昨晚到现在就喝过一壶茶,还是……”夏枫似乎恍然大悟,抬手一指秦亦嚷道,“啊呀呀!难道那茶水里你下了毒?”
“阿布,我平时没看出来,你怎么会喜欢这种怪叔叔?难道是缺乏父爱?”秦亦满脸戒备地盯着有点儿痴狂状态的夏枫,将桑布往自己身后扯,生怕眼前之人抽风。
“啪!”桑布小丫头发飙了,走到二人中间,抬手摔了个茶碗,“你们都给我闭嘴!”
二人同时闭上嘴巴,转头看向桑布,在彼此视线相接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撇了撇嘴表示不屑。
“好了,现在都听我说。秦亦这个是我父亲以前的朋友,他医术很好,我想让他看看能不能给你把体内的毒性都清干净。夏叔,这个就是秦亦,当年是她救了我的性命,这些年我一直跟她生活在一起的。”
“额?给我解毒的?”秦亦忽然想起什么,抬手一指夏枫的鼻子,“你,你潜进皇宫窃药是为了给我解毒?”
“是又怎么样?给不给你解毒还要看我的心情!哼!”夏枫立马得意洋洋起来,头昂得高高的露出两个鼻孔对着秦亦。
“庸医啊!”秦亦不屑地道
“你、你小子你说什么?”夏枫怒道,虽然他知道秦亦是女儿身,但一时间还是改不过口来,“你敢说我是庸医?”
“当然是,你都没见过我,更别提什么望闻问切的下诊断,就凭着桑布的几句话你就敢开药方,还去窃药,你怎么就那么自信药能对症?”秦亦毫不示弱,一叉腰嚷了回去。
“王文文切?那是什么?”夏枫一脸迷惑地看着秦亦。
“额……”难道这时候还没人普及中医知识,秦亦汗了一下,调动脑子里的知识储备,发现自己还真不懂什么中医理论,更别说是背过什么古医书了,只好跟你自己的理解乱编道,“望其色,闻其声,问其症,切其脉搏,而后知其病。这才是全面诊断避免误诊的保险流程。病这种东西是因人而异,因病而异,因时而异,因地而异,某一种因素发生变化,都会使病症有所不同,你只凭自己以为的经验,把同一表征的人就做相同的治疗,或对同一种病就开同样的药方,这不是庸医是什么?”
“告诉你,一个不合格的医者,比一个杀手还要可怕。”秦亦越说到后面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声音也随之大了起来。
听了她这番话,夏枫脸色沉重的吓人,他怔怔地站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桑布也从未见过秦亦这样,试探着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在一旁揉着衣角不语。
秦亦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话,看着他们二人的样子,又开始后悔,不管怎么说这是桑布费心请来的医生,自己都没有在意的毛病,她一直记挂在心里还默默地努力着。而夏枫,虽然他没有对自己进行过什么诊断,但是身为古人,他有时代的局限性,这并不是他的错,而且他还为了取药而潜入皇宫,虽然是看在桑布的面子上,但终究也是为了自己。而自己却把在宫内受的委屈和憋闷,发泄在他的身上。
“对不起,我,我今天情绪不对头,夏兄请别跟我一般见识。”秦亦是个知错马上就改的人,想通了马上就拱手上前道歉。
不料夏枫忽然抬头满眼狂热地盯着她,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道:“我早就看出你是医术奇才,我豁出去了,哪怕你是女的,这个徒弟我也收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