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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城,景隆皇宫。
议政大殿里,皇帝与文武百官还在讨论军国大事,后宫之中,云霓步履翩跹,漫步于秋日阳光下。
陪同他的,是苍野望最小的女儿,苍敏,也就是清敏公主。
或许是年纪相若的缘故,苍敏和云霓一直都是极好的朋友。身为公主,一生都难得出宫门几次,对外面的世界极为向往。所以苍敏一直很羡慕云霓,羡慕她可以自由出入深宫,羡慕她没有生在帝王之家,甚至羡慕她有机会前往前线。
就连那被父亲大声训斥的勇闯军务府的行为,都被苍敏崇拜得五体投地。
她这刻漫步宫中,轻朗的语音如天边妙乐传来:
“身为女子,一生也难得有几次机会张扬出自己的血性与刚烈。云姐姐,我真得好佩服你,你竟然敢和那些将军们如此说话,就连父王都说,云家有女如凰呢。”
云霓只是轻轻一笑。
踩在碎石子铺成的小道上,两个女孩子的身影俜俜婷婷,身后是一大群宫女小心跟随,周围是妙手工匠做成的假山泥雕,即使以秋日凉意,有能的花匠也照样让皇宫内温暖如春,花儿四季开放。
这里的环境,美则美了,却缺少那前线上的血肉刚性。对女人们来说,那触手难及之处,或许就更带着些致命的吸引力吧。
“凰为九天之物,惟有皇家之女可配,陛下这样夸我,要是让父亲听见了,只怕又是一番诚惶诚恐呢。”云霓笑道:“我大闹军务府,陛下不治我的罪,我已可感恩,哪里还敢奢想夸耀。我听说敏公主你最近常在其他的娘娘面前说我好话,你这样子,可是要把我推在风口浪尖上了。后宫只怕是非多,你可莫要把我带进麻烦中去。”
苍敏捂着嘴轻笑:“你现在可是南家的准媳妇,有南山岳那个老头子在,后宫里谁敢欺负你呢。”
云霓叹着气说:“天下敢把山公称呼为老头子的,怕也只有敏公主你了。哎呀和你说话可真要小心一些,可别一不留神就被传了出去。你好歹是公主,说了什么没关系,要是让山公听见我这个媳妇背后非议他,那可就真是不孝之极了。”
两个女人一起笑着向前走,远远地抛下后面的宫女,彼此间说着有一句没一句的体己话。
苍敏最感兴趣的,还是前方发生的战事,尤其是云霓亲身经历过的驻马店护粮三战,她更是百听不厌。对她来说,那里面的许多东西,是她从来也不曾想到过的。
此刻她抓着云霓的手兴奋地问:“那个讨厌的浅水清,真得有那么厉害?随便指挥一下,就能把已经快要输掉的战争挽救回来?他和南家二公子比,哪个更厉害一些?”
云霓笑问:“浅水清如何讨厌了?”
苍敏立刻撅起了嘴,口中故意模拟出凶巴巴的口气:“不要告诉我她是谁。你要是不出兵,她就算是野王之女,天风公主,我也照样一刀杀了。”
这正是当初浅水清逼迫衡长顺说过的那句话,也就是从这句话开始,他一生的命运都出现了转折。
苍敏的口气显得有些愤怒,她小手叉着腰叫:“我就是天风公主,而且是父王最宠爱的公主。他浅水清有胆子来杀我啊,来啊来啊!!!”
看着苍敏小嘴撅起一脸不服的模样,云霓强抿住笑:“拜托,我才是那个被掳劫的人,我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呢?”
苍敏抱着云霓的细腰:“我这不是替你生气嘛。”
后面的人轻声咳嗽了几下,苍敏很不愿意地重新站好,小声嘀咕:“李麽麽真讨厌,每天就是规矩啊,仪表啊,身为公主当垂范天下啊。。。皇后要母仪天下,妃子们要恪守宫规,公主要垂范仪容,天下再没有比皇宫里的女人更可怜的了。”
说着,她捧腮叹息:“这皇宫里,凄清冷漠,每日里都能无聊到死。”
云霓笑着说:“要不,我再继续给你讲故事?上次才刚把那个讨厌的浅水清护粮三战的故事讲过,想不想听他后面的故事?”
苍敏立刻兴奋了,拍着小手道:“好啊,好啊,我就知道云姐姐最疼我。对了,那个浅水清好象最近名头很响也。跟我说说,他还有什么故事。现在每日里都能听到弹劾他的奏章,可偏偏这个人在宫中却一点根基都没有。为什么父皇竟始终压着那些奏章不处理那个家伙?”
云霓一笑:“这正说明我皇英明,擅于用人。浅水清纵然犯错再多,可他带兵打仗,成绩非同一般,若无他的出现,天风人至今也未必能过三重天。皇帝不保他那才叫怪了呢。”
说到这,她很认真对苍敏道:“我跟你说的这些故事,有些并不适合在宫内传播。你自己听过也就算了,但万万不可再对宫里其他人说,知道吗?”
苍敏很努力地点头。
云霓会心一笑。
宫中女子多寂寞,听故事,讲故事,已经成为她们排遣时光的最好办法。想让一个公主保守住一个英雄故事的传说,那岂不是太难太难了。
而好奇,通常就是仰慕的源头。
浅水清在朝中的根基,就将由这后宫深处,逐渐展开,成为宫中女子们心中的一个传奇,一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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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东部,一场小规模的战事刚刚落幕。
苏云冷眼看着风娘子将那名贪官的头一刀砍下,心中隐然掀起一丝快意。
最近这段时间里,“烽火”已经干了三笔买卖,除了得到大笔的财富之外,最重要的是杀死了一些为害当地百姓的贪官污吏。
没人知道,所杀的每一名贪官都和那位朝中元老大臣,有着极为亲密的关系。
他们几乎都是南山岳的门生旧客,托庇其下之人。
在杀死这些官吏之后,马匪们立刻开始将早就写好的公告贴在墙上,历数其罪,但只字不提南山岳的名字。
他们有条不紊地杀人,劫货,然后贴告示,一切行为熟练异常。搜索财富的马匪通常会得到一些看不懂的书信,便统统交给苏云统一处理。苏云简单看过后,便立刻指示哪些该留下,哪些不该留下,当立即焚烧。
眼看着这些事都做得差不多了,有负责把风的马匪来报:“远处有大批官军正在向此处赶来。”
苏云的嘴角便露出轻蔑的微笑:“终于比以前快些了吗?告诉兄弟们,准备撤退。”
风娘子急火火地过来:“不和他们打一场?”
苏云冷哼:“咱们是匪,匪见了官不跑,那还能叫匪吗?走吧,目标还有很多呢,咱们的事,短时间内停不了。”他扬了扬手中的名单:“下面这个,可是有名的丝绸大豪,手下养士三百。南家在帝国东部的的生意的主要负责人之一。除掉了他,就等于又砍掉了南山岳那老狗的一条手臂。”
风娘子笑道:“南家家大业大,只是除掉那么一两个贪官与商人,离动其根基还差得远呢。”
苏云恶狠狠地回答:“他就算是千手观音,咱们一条手一条手地斩他下来,也总有砍光他的一天。他就算是那参天的大树,咱们从那外围的枝枝蔓蔓先动手,也总有折秃他的一刻。南山岳既已决定除浅将军,除佑字营,则我不反击,就得为人所灭。”
风娘子娇笑起来:“那好吧,反正我们是土匪,抢谁都是抢,既有人每天为我们送目标,咱们也省了每日里踩盘子这样风险的活计。”
苏云哈哈一笑:“先回去休整,六天后再动手。咱们的动作暂时不可太勤,还没到让南家发现问题的时候。一切还得等前线捷报回传之后再说。”
风娘子一声呼哨,所有的马匪立刻停止手下的工作,同时跨上马背。
如今的他们,再不象以前般无组织无纪律,而是一个等级森严,制度分明的暴力团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