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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跟着易臣经历了这么多,形单影只的面对了易家的剧变,虽然不能独当一面,但是也生就了更多敏锐,早已不若初来之时的生涩。
她打断僵持“老人家,如果不是着急赶回去,我和相公也不会迫您前往安平。实在是有万不得已的原因使我们很迫切的想离开这里,好好过后面的生活。
船家您请别担心,我也是知道自己身子的,这孩子踏实的很,从来没闹欢过。我相信他明白爹娘的苦衷的!”
她的声音清脆有力,透着坚定和执着。一种强大的母性光辉笼罩着她。一个要保护丈夫的女人,一个要保护孩子的母亲,凝聚在一起成就了崭新的她,已经完全不是舞刀弄枪的汉子可以匹敌的了。
老船家长长的吐出一口烟圈,起身船按照原先的约定出发了。风大,水宽,浪潮急的时候,摇晃的船体对璎珞的身子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考验,好在她自小吃了不少苦,受了很多的磨砺,像小兽般的长大,有着拼死要活下去的认知。这点苦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开始的一两天她还会感到晕眩,可是不久她就适应了。
而易夫人却病倒在床,始终不能正常作息,经常昏睡很久。有着扇儿和府管伺候她们俩,易臣就闲下来,时时会站在船头,看到过往的船只,有时也会瞥到有着巨大韩字的布帆。
他的心就阵阵纠结,一方面,庆幸她留在韩家,可以安享太平,一方面又遗憾终于远离了她的生活,一方面也觉得,胭墨可以幸福快乐不知忧愁为何物的活着这件事,就是他的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将来,自己窘困潦倒,他也会为了拼命相见表妹那一面而坚强活下去!船终于靠岸了,那老船家收了易臣的尾金,急急掉转船头返回京城的水域。
用所剩无几的钱换了量结实些带棚驴车,易臣和府管就载着娘亲、璎珞和扇儿进入了林子里的一条插有安平郡界碑的小道。
林子中,只有秋风肆虐叶儿们后留下的沙沙声,树叶叠叠坠落,萧瑟之景从驴车两旁划过。真的有些阴冷!明明不是很长的路,却好像走了很久。不过没有遇到预想中的贼人,易臣暗自庆幸不已。
出了小林子,车便顺着缓坡上了山,驴子们需要加大力气,都喽喽的叫唤起来。易臣和府管不得不大力鞭挞吆喝它们。哗啦啦的山涧从高处飞落,砸在大小卵石上,声音干脆凛冽,山谷下,溪水汇聚的小河流不肯停歇的奔向易臣他们来到此地时所经过的河道。
易臣停了驴车在山涧旁,和府管取水给女眷们。“少爷,咱们还是快点上路吧,我觉得有点心慌。都说这边林子不太平,可是咱们过来的时候太顺了”用水囊接水的府管低声冲着易臣说。
他点点头“你也感觉到了,林子里只有风声,不闻鸟鸣。如果不是有埋伏,就是经常有人出入。接了水咱们就赶路。”
他们离安平郡城已经不远了,翻过三个山包就能看得见市集了。不过这三个山包绕道较多,不及水路快,还可能伴有“人”这种危险动物俩人达成默契,速速回到驴车那里,递过水囊给扇儿和璎珞,就上车吆喝驴子启程。
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山里仅有的明亮再逐渐暗淡。此时,习武的易臣最先察觉了潜伏着并在悄悄靠近的危险。来人不少,他心神陡然发沈,如果只有自己,或者自己和府管,这帮小贼断然奈何不了他们。
但是娘亲还在昏迷,璎珞还怀着孩子后果,他不敢想。扭头,易臣对着府管,伸出手指示意他不要出声。府管也骤然绷紧了脸。驴子是懒畜生,没了吆喝就慢了下来,哼唧哼唧丝毫不知道主人的危险处境!
易臣点脚坐到车棚上,望向路边山石和齐腰的草丛。几条大汉,先是猫身盯着他们的车,但是看到主人坐到高处向他们这边望过来。既然失去突袭的先机,他们也索性跳了出来,拦住驴车的去路。
“几位拦住去路要做什么?”易臣明知故问,也暗中警告车里的璎珞。“哈哈哈哈哈哈,这位少爷不爽快,刚才的警觉摆明了知道我们的存在,你说我们要干啥?”一个留着黑虬髯,眉毛竖立的粗鲁汉子嘎嘎大笑。!啷,连环大刀被他大力戳进土地中。大手扶在刀柄上,猖狂到极点。
“自打你们进林子我们就知道了,失财失色还是失命,你自己选!”山边又不断冒出一些喽罗,将他们和马车环环围在了中间。易臣和府管,与这个黑虬髯的匪首形成了对峙之势。
“我什么都不选!”易臣走前一步,平时从不彰显的压人气势赫然迸发,怒意勃燃,和猥琐的匪首形成了鲜明对比。
驴车内,扇儿抖着双手依偎在璎珞身边,她的嘴被璎珞捂得死死的。刚才少爷那声示警,她就吓得要尖叫出声,好在少夫人速度够快感受到璎珞手指冰凉的温度,扇儿明白她也很紧张。
估计只有老夫人是这里唯一一个真正不被影响的人。少夫人现在连身子也好冰只希望一会少爷会撩起帘子,笑着告诉她们“已经化险为夷了。”车外黑虬髯,盯着易臣,又一次哈哈大笑“由不得你不选!”
话声一落,他便抽出了那把大刀,冲着易臣就刺过来,周围聚拢的二十来人,也提刀杀了过来。易臣抽出腰剑,避过黑虬髯的砍杀,反手刺向他的胸腹,二人缠斗起来。
府管守住驴车,勉强架住小喽罗的攻击,却看不住了那两只驴子。驴儿为了躲避靠近来的人,左走右走,车棚被甩来甩去。
棚子里女人的低呼,刺激了包括黑虬髯在内的所有贼匪。他们放弃和易臣,府管缠斗,争先恐后的去拽驴子,或者争着去撩帘子,拉女人。
易臣为了保住驴子的缰绳,抢在车前拼杀,躲闪黑虬髯的攻击的时候,连连刺伤了几个冲上来的小喽罗的要害。
而府管,退到车尾的棚子帘口,防止喽罗们上车。有些个贼匪看见车身空了,钻了窗户,就要把扇儿从窗户往外拉。璎珞一边抓住扇儿另外那只胳膊,一边拾起她的板凳儿,拼了命的往匪人的胳膊上砸。
低头她又看见路上给易臣缝袄的女红笸箩,就把板凳交个扇儿,自己抄起笸箩,挖出里面的剪刀,见到手臂就戳。外间呲哇乱叫声音一片。府管知道少夫人也带着扇儿抵抗,稍稍放了点心,开始收拾这帮乌合之众。
他跟着易孝正带来教少爷的师傅也就学了个防身的本事,对付这些什么都不会的喽罗兵,也算可以抵挡了。他先只是赤手空拳吃了不少亏,干脆把心一横,用胳膊接了一刀,抢走了那个喽罗的长刀。
有了兵器,他也就基本守住了车尾,干掉了不少再次杀上来的匪徒。左右还能照应些个别从窗户那里袭击女眷的贼人。倒是易臣那里。黑虬髯下定了心思要车里的女人,刀刀挥到易臣的致命之处,借着身强力大,招式毒辣狠绝。
易臣又要顾着不听话的驴子,始终在打斗里居于下风。不久,脸上,胸前,肘部都有了深浅不一的刀伤。
喽罗们似乎知道了老大的心意,只把易臣留个老大,涌向了车位那里去围攻府管。府管被缠的杀急了眼。还是有贼人借着空隙,从车里拖了个几里哇啦叫嚷着的女人出来,看那肚子,明显是扇儿。
府管气急,跳出包围圈,跑过去挥刀砍死了那贼人“扇儿,守在窗户那里!”随即把死掉的贼人的刀扔给了她。小姑娘这么多年也就见过杀鱼的,要她杀人,她腿都抖了可是出了车来,看着周围八九具尸体,白衣翩翩的少爷身上那些交叉的红痕,还有一直跟着少爷的府管也全身挂了彩。她把心一横,举着刀挡在了车棚窗户前。有的喽罗欺她瘦小,前来缠斗,但是打劫的害怕不要命的。
扇儿就属于后者,眯着眼,低着头,双手攥着大刀,一片乱画乱砍。波及面甚广,一时间小喽罗们都不敢上前,生怕被误伤。璎珞也握着剪刀,对着从另外一侧窗户爬上来的贼人乱戳,吓的那人立时松开手摔倒在地上。
那人伤了手臂,也看清了车里的情势。坐在地上大喊起来“大当家的大当家的那车里都是空的,就个大肚子的和个晕不晕死不死的老婆子”
黑虬髯一听,手上的攻势不减,怒喝易臣“你敢耍我?!”“我一被抄家贬黜的人,盘缠都不够乘只大船回安平。
只有你们这种猪脑子也会来劫我这种路人!”知道黑虬髯有退意,易臣放开驴子,剑花就耍开了,终于逆转了两人的局势,连带把赶来搭救黑虬髯的小卒子一并招呼到了。
黑虬髯觉得一身的晦气,损兵折将跌了面子,还什么都捞不到,女人里,那小的还有点看头,另外的俩一大肚子和一老婆子,他犯不着把小命载在眼前这个人手里。
可是不给他点教训,自己如何能出这口气。就这时,易臣的腰剑横扫过来,他一仰头避剑,正好看见了挤在一起的驴子刚才他们说,车里是个大肚子对哈,大肚子!
黑虬髯虚晃一刀,向着驴子方向窜了过去“兄弟们,撤!”他喊着,照着一只驴子的屁股上就狠狠给了一刀。回头,冲着追过来易臣大笑不止“大爷我今儿就放过你们!”
驴子受了伤,嗷嗷叫着撒蹄子就跑,另外那只也收了惊,跟着一起狂奔。因为缠斗中,车已经转了好几圈。没有所谓前后方,驴子们就冲着下坡奔了过去。
山贼们闪的老快,顺手牵羊拿了几个被璎珞当作武器扔出来的包袱,一溜烟儿不见了都易臣府管还有扇儿也顾不得追那些人,在驴子冲出去的时候也慌了神,急忙狂追。
疯了的驴子会把车带到哪儿?里面的还有昏睡的娘亲和璎珞!娘────璎珞────那伤了的驴子带着受惊的伙伴,向着下坡冲过来。车里狂癫,璎珞扒着窗户拽着婆婆,吓得脸色苍白,沙哑的嗓子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手指太用力而骨节分明,还沾有刚才抵抗袭击时被溅到的血点婆婆的手突然有了反应,有力的攥住了她。一刹那,她好像没那么怕了看到窗外的山涧了,一个甩动,车开始下坠,璎珞知道她和婆婆坠崖了摸着肚子,她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啼哩亢啷车棚撞上了山石,散成一块块,驴子、车棚的碎片、还有人一起向山谷间的河道落去。“啊─────璎珞─────”易臣只能远远的看到驴车堕崖,他恨不得自己能飞过去救出里面的俩人。
当他跑到山涧旁,向下看去,零星的几块碎木还有车帘挂在山石和歪脖探出来的树上。人早已见了。他疯了似的也要跟着往下跳,却被追上来的府管一把揪住,拉了回来,他撕扯着抗拒着,叫着娘,喊着璎珞,红肿着鼻子,泪水盈满眼眶,想要摆脱府管。
但是府管在后背死命不放手,低声呜咽着“少爷!少爷!老爷、夫人都要你活着啊!”“他们都死了,我活着还有狗屁意义啊,还有璎珞,我没有一天对她好过她跟了我才会掉下去本来,我们都要回安平好好过日子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