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桃花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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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要打仗,哪的百姓都是拖家带口赶紧跑,跑出古北口,大家都有点傻眼,

    这不像要打仗,反倒是像过年逛庙会。

    再往前面走走,云霞镇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到处挤满了人,官兵不像官兵,都往人堆里扎,百姓不像百姓,老老小小跟着官兵看刀看枪看马扯军装看稀奇。

    最热闹的地方第一是城北口关帝庙财神庙城隍庙等一干庙宇,这里住着一百多号的官兵,镇长孙望海亲自盯在这里,给周边各村庄摊派伙食,一到饭点就往这里送饭菜。

    都是壮小伙子,一个个贼会吃,吃三天伙食各村庄就空了,孙望海没办法,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没法往回收,只好天天架着锅灶蒸包子贴饼子,忙得像头驴。

    幸而云霞镇过往的骡马队挺多,商会专门组织大家一趟趟从密云收粮食送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上上下下都号称要在长城一带长期作战,把敌寇挡在长城外,其实大家都知道这都是瞎话,鬼子派了128个人占了承德,其他官兵能打才怪呢。

    口号要喊,样子要做,事情要办得漂亮,都得这么来。

    第二热闹的地方就是城内东南角的隋家大院,三进的隋家小院里里外外外都住满了人。后门口的半山胡同住了魏壮壮和商会12个护兵,翠花胡同一排的门房住了汤团长警卫常春风和12个警卫。

    隋月关觉得常春风等12人不够了解云霞城状况,不能更好地服务于英雄的团长,决定把镇上唯一的带枪武装,也就是商会护卫队派给团长做专用马弁,专门为他跑腿,同时管着团长和常春风等12人的吃喝拉撒。

    对于章文龙来说,这里三层外三层,简直插翅难逃。

    难逃也得逃,鬼子是真杀人,可不是开玩笑。

    他干什么都拖拖拉拉,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对一件事这么上心。

    这件事就是逃跑。

    第一天住下来,第二天接待各路达官显贵把他累得够呛,第三天又接待逃亡百姓累个够呛,他天天晚上在马厩抱着王大雀哭,不跑不行了。

    第四天一早,他就拉着王大雀,拖着长长的1+12+1+12=26人的护卫队伍和以会长为主多达10人的伴游队伍把整座城市视察了一遍,寻找逃跑之路。

    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天亮时打开,天黑关闭,北门是去送死,南门直通密云,西边是山岭,东边是河流,他能翻山越岭蹚水过河,王大雀不能。最好的办法是从南门跑,有王大雀在,他一点也不担心人家能追上自己。

    南门口有个校场,从密云送来犒劳将士们的粮食菜蔬堆积如山,章文龙骑着马绕了一圈,乐不可支,这场地多么宽阔,从这撒腿逃跑是多么完美!

    他俯身揉搓马脑袋,准备发号施令,只听一声呼喝,一支队伍纵马疾驰而来,领头的就是吴桂子。

    吴桂子遥遥敬礼,“团长,这三天我们全体官兵已经休整完毕,准备在校场安营扎寨,紧急训练,严阵以待来犯之敌!”

    跟随的人员欢声雷动,把吴桂子和章文龙团团围住。

    鬼才信他们休整完毕,刚刚章文龙还在畅春院见到吴桂子怀里扎两漂亮姑娘!一人一个喂葡萄!

    章文龙一看,吴桂子说到做到,校场旁边还真的开始扎营喂马,顿时一口老血憋在喉头,欲哭无泪。

    王大雀还给他添乱,看他刚刚抱了自己没像以往吱声,气得呼呼刨地。

    章文龙想想跑得了王大雀跑不了藏匿的金银财宝,没奈何,用一根胡萝卜安抚好王大雀,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冲着跟屁虫们高高抱拳,“各位兄弟,我要留在军中整训,大家先回去吧!”

    隋月关一看大事不妙,迅速打躬作揖,“汤团长,路南路北两个营城,还有警察所和邮政所的人都在等你开会指示!”

    “是啊是啊,要在云霞镇一带构筑防线,还是得由团长这个专业人士来指导!”常春风冲着隋月关一点头,算是给他一个面子。

    “大家都等一天了,团长,请!”隋月关做出请的姿势,满脸期待看着他。

    常春风和魏壮壮等跟屁虫一拥而上,围在章文龙和王大雀身边,吴桂子连忙抱拳,“团长,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军队交给我来训练!”

    章文龙骑虎难下,只得继续云霞之旅,在众人簇拥下来到警察所。

    警察所和邮政所加起来才10个人,10个人蹲在马厩那么大点的小院子,一个个私塾幼童一般搬着小板凳翘首相盼。

    路南营城和路北营城派来一个代表龙孟和,这是一个白面书生,眉毛修得无比齐整,胡子刮得光溜溜的,一双杏核眼又大又圆又漂亮,章文龙看得有几分眼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两座营城的人都搬进云霞镇和周边村庄,只留了20多户驻守,这些都是传了多少代的军户,平常人不敢惹。

    龙孟和样貌好,笑容甜,一见面就冲着章文龙和王大雀笑个春光灿烂,“汤团长,鬼子要打过来了,我们有心保家卫国,只是毫无头绪,还请您多多指点。”

    自从穿了这身军装,真是走哪都是难题,章文龙悔得肠子都青了,硬着头皮往众人面前一戳,搜肠刮肚半天也只找出“严阵以待奋勇杀敌”之类的词语翻来覆去说说,实在讲不出什么打仗布防的鬼东西,干脆席地而坐,跟大家下棋玩。

    象棋哪都有,谁都会,章文龙脑子里这两天研究跑路大计,存了不少地形地貌的好货色,权当承德是敌兵兵营,云霞镇是我方兵营,古北口算是楚河汉界,南天门供卒子挡,青龙山马走日,北雄关象飞田,鬼门关堆车马炮……

    反正他没指望人家能听明白,人家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东西,只管送点高帽给他戴,将他伺候舒服。

    此次布防会议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完美结束,章文龙在26个跟屁虫的护送下慢吞吞朝着隋家大院走。

    龙孟和走出来,一堆卖菜卖艺看稀奇的男人冲上前围住他,七嘴八舌道:

    “怎么不把马扣住?”

    “你怎么不发信号,不是说好把人和马都抢走吗?”

    “你不想要马啦?”

    ……

    龙孟和迎着漫天晚霞龇牙一笑,“暂时不能动手,得把他扣在城里。”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龙孟和也不解释,用力挥手,“老大,你带两个人先跟骡马队把咱们家当护送到北平,我们抢到了王大雀再来跟你们会合!”

    众人齐声答应,连忙分头行动,龙孟和飞身上了城墙,一路尾随着王大雀和章文龙而去,看着王大雀高扬的尾巴眼珠子都红了。

    敢情他们就是石胡子这批马匪!

    “大舅!你怎么弄了这么一个东西回来,这是个骗子!”

    胡琴琴换上男仆衣服,抹了一脸的炭灰,跟着隋月关混了两天,用一双警察的利眼做出判断,这汤团长不仅是个假货,还是个油头粉面的骗子!

    哪有军官不贪钱,不好色,哪有军官走哪都抱着马哄,不管自己手下,哪有军官对脏兮兮的乞丐和颜悦色,送吃送喝……

    这人要不就是个丐帮头子,要不就是天才的骗子!北平这种人多的是!

    “别嚷嚷!”隋月关冲着她直摇头,拽着她往家里走。

    “大舅,供着一个骗子干嘛啊!”

    “大舅,你是被小怜美人吓疯了么!”

    隋月关停在半山胡同口,气急败坏,一手指头戳到她鼻头,“你也不想想,要没个能人镇着这座城,几十个乱兵就能把我们抢光!”

    “何况这一趟趟的,有成千上万!”

    “你把骗子当能人!”

    “他手底下一百多号人,个个有枪!不算能人算什么!”

    “那你巴结巴结领头那个吴桂子不就完了!”

    “你没看到姓吴那个一双眼睛滴溜溜转,比猴还精,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你巴结得上么!”

    “那倒是!”

    “当然是!巴结一个喜欢马的容易多了!”

    隋月关用力挥手,就势一屁股坐下来,这几天撵着章文龙跑实在太累了,稍稍生气就脸红脖子粗。

    这个道理还是通俗易懂,胡琴琴很快被说服了,不再跟隋月关较劲,和他一起坐在门口台阶上。

    两人喘匀了气,面面相觑,都不愿回去看两个女人斗法,都准备尿遁。

    隋月关比较心急,起来得早一点,被胡琴琴看出来了,她连忙把他拽住,嘿嘿笑道:“大舅,鬼子还没到呢,你弄这么多人来,这不得先把自己累死。”

    “你这么大了,怎么就帮不上一点忙呢。”隋月关看着她直叹气,“我手底下没人了,现在连封信也得自己写自己送,其他人都信不过。”

    对付这个外甥女他还是有点办法,她是有真本事的姑娘,让她闲着铁定出事,不如赶着她去干活。

    “大舅,你怕鬼子还是怕乱兵?”

    “都怕!能抢我家当要我的命的都怕!”

    隋月关突然想到一个要紧的问题,满脸疑惑,“鬼子朝着这边打,人现在都往平津跑,按理说你们不该回来……对了,你爹呢?”

    “我们不是来找茬,是真逃命。”

    胡琴琴叹了口气,泪珠子滚了几颗下来,正好就着脸上的炭灰搓成个泥丸。

    隋月关显然还没听明白,或者说被她糊弄太多回,还不敢信,瞪着眼睛盯着她。

    胡琴琴一个泥丸弹出去,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舌头伸出老长,低声道:“东北丢了,我爹不服气,跑去干杀头买卖。”

    “鬼子到处抓抗日分子,肯定不会放过他!”隋月关还是没听明白,这一句是在吓唬她。

    “可不!”胡琴琴竟然还笑得出来,“所以我爹可能被鬼子杀了。”

    隋月关这回真明白了,一颗心砰砰作跳,拧着她耳朵发出压抑的怒吼,“你也不拦着他,你看看现在啥世道……”

    “趁我不在就欺负我宝贝闺女!”只听门内传来一声断喝,隋月琴拎着笤帚气势汹汹杀出来,隋月关见势不妙,落荒而逃。

    胡琴琴回头冲着隋月琴挤出个笑脸,再度被隋月琴拎住耳朵,“别啥事都跟你大舅说,这个老鼠胆子,分分钟把我们卖了!”

    “行啦行啦,娘,看晚霞!”

    胡琴琴一手抢救自己的耳朵,一手指向天边。

    隋月琴冷哼一声,扭头就走,把她关在外头看个够。

    随着一声声惊叹,半天都烧起来,人们在城墙上欢呼飞奔,朝着西门跑去。

    此时此刻,想必西门早就聚满了人,贪看这样的无边美景。

    母女霸占这个后门,除了不愿跟隋月关搅合,还因为这里可以看到最美的晚霞。

    要是爹、舅娘和表哥表弟一家人都在就好了……胡琴琴捧着脸,看得泪水盈盈。

    章文龙骑在马上看着西天,从半山胡同口慢悠悠走过,瞥见门口有人,微微愣了愣,以为是个脏小孩进不了门在哭鼻子,掏出一颗糖扔了过去,转眼消失无踪,留下一串达达的马蹄声,温柔而绚丽。

    他这两天过得挺滋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军装笔挺,加上王大雀又是百里挑一的枣红神骏,经过的这五步路,披着一身的红霞,这一瞬间,犹若下凡的天神。

    胡琴琴吃着糖捧着脸直发懵,还以为自己在做一场梦。

    章文龙和王大雀回到小院,看跟屁虫们又想钻进来,忍无可忍,摆出长官的架子喝令众人回去休息,让自己安静安静。

    点心茶水水果、洗澡水、换洗衣服、珍贵的洋胰子都已经准备好了,章文龙一边体会着做有钱人的美好,一边陷入深深的纠结。

    做有钱人这样好,为什么他非得钻进马厩才睡得着?

    王大雀这三天差不多将一辈子的人都看完了,吵得头晕脑胀,过得挺难受,发着闷气把小院的花草祸害个遍,一头钻进马厩不出来了。

    章文龙确认过自己弄的金银财宝包袱都还藏在王大雀屁股后面,决定晚上再独自探一探出城的路径。

    他记性挺好,把城里的大街小巷画了出来,突发奇想,既然南边出不去,为什么不试试北门呢!

    只要带上足够的钱和吃的,从北门沿着来路往古北口走,再从古北口沿着长城一路向东,远一点能到海边,别说北平天津了,去他的老家唐山都没问题。

    他长了个心眼,这次不再走正门,爬上屋顶一路飞奔,因为这座院落位于这座城的东北角,跑了十多栋屋子就能看到北门门楼,也就是他发出英雄宣言的地方。

    现在看来,只有他和王大雀分开走,才有办法逃出这座城,他挠挠头,怎么都舍不得,决定回去吃饱喝足再想办法。

    魏小怜跟魏壮壮兄妹另外开了小灶,隋月关只好派人找胡琴琴来吃饭喝酒,同时继续问清楚胡一鸣的事情。

    他对胡一鸣印象还停留在有点墨水的生意人上,万万没想到他能干出这种大事,说不怕是假的,只是怕归怕,自家的人也得顾好。他一把年纪,再也经不起几次生离死别。

    魏小怜和魏壮壮在偏院吃得高兴,笑声遥遥传来,胡琴琴停在院子门口听了听墙角,很为隋月关不值,把门一关,跳上炕一把抢了他的酒壶,“大舅,你听听……”

    “听到啦!”隋月关闷头去抢回酒壶,给她倒酒。

    “你还真敢娶啊!”

    “娶都娶了,难不成还退回去?”

    这句话隋月关赌了五成气,小怜美人进门妻儿就全跑了,他确实是摆了两桌娶亲,那是用错了招,想把妻儿都逼回来,没想到弄巧成拙,妻儿全都彻底失踪了。

    “我在北平抓到不少人贩子,大舅,我跟你说,人贩子特别坏,他们会把女人弄成哑巴卖到山里,把小孩子……”

    “别说了!”隋月关红了眼,“你这孩子,自己的爹不管,还管我的闲事!”

    两人大眼瞪小眼,决定喝酒翻篇。

    胡琴琴一个酒杯送到他嘴边,“大舅,干杯!”

    隋月关接过来一口喝下,压低声音道:“你说你有办法找人,真的假的?”

    “明天上邮局一趟,我给我在警察局的朋友发个消息,让他们帮忙找,大舅,你有没有舅娘和小河最近的照片和画像,给我几张。”

    隋月关直摇头,“他们全拿走了。”

    “那你给我画!”

    隋月关继续摇头,“我常常在外喝酒应酬,把他们模样忘了。”

    胡琴琴咬牙切齿,“那我弟弟总还记得!”

    隋小河是隋月关的宝,从小骑在他脖子上长大。

    两人走了好几年,加上小美人成天缠着闹,隋月关是真的忘了,自知这次逃不过去,脸上一个抽搐,放下酒壶就跑。

    胡琴琴一个酒壶照着他背心砸去,“你这个色迷心窍的混球!”

    隋月关怒吼,“你这个没大没小的母老虎!”

    章文龙一脚跨进门,一个酒壶带着酒香迎面而来,眼明手快接过,顺便喝了一口,连声赞叹,“好酒!”

    隋月关一边连滚带爬撤回,一边整理好自己的商会会长的端庄威严仪表,拱手道:“这是山西刚到的好酒,长官如果不嫌弃……”

    这可是章文龙有生以来喝过的最上等美酒,当然不嫌弃。

    “请!”章文龙一屁股坐下来,还记得自己是个长官,捉了酒杯给人长辈和美人倒酒。

    美人?

    真的有美人!

    章文龙倒完酒,注意力从美酒回到这个屋子,回到大炕上,回到炕桌旁……

    世间竟有如此美人!离自己只有一个指甲盖的距离!

    章文龙全身血液朝着脑瓜子涌,面红耳赤,中了定身咒,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隋月关脑子灵光乍现,同时想到几个问题:

    第一,这个外甥女不好对付;

    第二,这些官兵不好应付;

    第三,外甥女一时半会不能走,这些官兵一时半会也不能让他们走……

    一种巨大的喜悦冲刷过隋月关的心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

    胡琴琴一门心思盯着身边这红通通的脸,还在纳闷这么好看的脸怎么能红成个煮熟的大虾米,又好气又好笑,还特想捉弄他……

    隋月关一把拉住两人的手,“章团长,你是不是尚未娶妻?”

    章文龙忙不迭点头,脑子里煮着一团浆糊。

    隋月关趁着胡琴琴还在看大虾,把她的手塞进章文龙手里,声泪俱下,“我这个外甥女真是太可怜了,从小没了爹,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

    章文龙感同身受,看着胡琴琴一张红通通的脸,泪珠儿在眼眶里直转,就没想到一个可能,胡琴琴是被这舅舅气成这样的。

    “乖二琴,章团长是个好小伙,我把他,不,我把你交给他了,你以后要好好跟他过日子……”

    章文龙结结巴巴道:“我会对她好……会长放心!”

    隋月关狠狠捏了胡琴琴一把,“孩子,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谢谢舅父,”胡琴琴瞬间变得满脸娇羞,“请舅父做主。”

    章文龙还有点手足无措,“姑娘,你要是不嫌弃,我会让你过好日子……”

    胡琴琴两行泪落下来,“我们孤儿寡母,从来只有人家嫌自己,哪敢嫌弃别人。”

    这回轮到隋月关被她的演技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了!

    章文龙也呆住了。

    原来梨花带雨是这么回事!

    美人哭起来就是梨花带雨,真让人心疼!

    “汤团长,跟你说句实话,我这外甥女除了命苦这个缺点,其他样样都好。”

    “命苦怎么会是缺点呢,隋会长?”

    “现在可不能再叫会长了,改口叫声舅父如何?

    章文龙慌忙抱拳道:“舅父大人!“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没儿……没女,只有这个外甥女……以后我们隋家都是你的……不,你们的……”

    胡琴琴迅速拽着章文龙跪下磕头,“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多谢舅父!”

    章文龙刚觉得刚刚有一种巨大的力量把自己拽飞起来,一转眼就下了炕磕了头,连同美人外甥女胡琴琴带隋家家产都收进囊中。

    他觉得这肯定是爱情的力量!美人给予的爱情的力量!而不是美人一只手的力量!

    就一个吃饭喝酒的时间,闺女怎么就成了团长夫人?

    隋月琴看着地上跪的两个男女,觉得两人的脸都挺陌生,而自己脑子有点懵。

    章文龙恭恭敬敬叩拜,“我没有爹娘,以后您就是我的亲娘,我一定跟您侍奉终老。”

    胡琴琴也跟着叩拜,“娘,您就答应他吧。”

    隋月琴一个杀人的眼风飞向门口的始作俑者隋月关,隋月关一条腿高高抬起往外跨,时刻做好溜之大吉的准备,一边还想奋力补救,冲着她挤眉弄眼,“你好好看看,两个孩子挺般配。”

    隋月琴定睛一看,还真是,章文龙一身笔挺军装,这模样身板简直就能上台唱大戏。

    至于女儿,难得见她这么低眉顺眼……隋月琴心中直乐,女儿反正嫁不出去,找个模样好的生个漂亮孩子,怎么都比砸手里强。

    当年她自己不也是看上了胡一鸣长得好,在一帮子脏兮兮的客商里一枝独秀……

    隋月琴一巴掌拍在桌上,“行,女婿,这是见面礼!”

    这回轮到胡琴琴愣住了。

    她想到吝啬鬼娘亲会很答应,就没想到能这么痛快答应,还带上了见面礼,可见隋月琴多想把自己嫁出去!

    一套刻着隋字的戒子手镯长命锁进了两人手里,隋月琴开怀大笑,“这是我给我外孙准备的。”

    章文龙其实是来去隋月关那找酒喝,没想到的是,一眨眼美酒美人甚至长辈娃儿三代人都一一到位,这运气可比天上砸馅饼还难,一张脸顿时红成了猪肝色,忙不迭磕头,“谢谢母亲!谢谢娘亲!谢谢妈妈!”

    隋月关伸长脖子一看,气得一跤跌在门口,她哪来的长命锁,明摆着就是从家里搜出来的!

    如果没记错,就是刚刚外甥女去见自己,她来个调虎离山,从他刚转移到书房墙洞里的百宝箱搜出来!

    多少年过去了,这妹子还是老毛病,见了好看的男人就胳膊肘往外拐!

    前后院加起来20多号人,加上孙望海夫妻和吴桂子陈袁愿等人,当天晚上隋家大院的订婚宴摆了满满三大桌。

    深夜时分,长城外炮声隆隆,天知道他们哪来的心情办喜事,不过这喜事既然办了,云霞城内外军心大定,民心大定。

    军心大定的后果,溃兵口耳相传,闻声而至,在云霞镇集结成一支强兵。

    民心大定的后果,报喜的电报一封封朝着北平飞。

    “汤团长在云霞镇厉兵秣马,严阵以待,准备奔赴长城前线抗击日寇,把他们赶到山海关,赶回东北。”

    “汤团长视察云霞镇,排兵布阵,力阻强敌。”

    ……

    配上汤团长骑着高头大马的伟岸身影,这一切越来越像真的。

    如果不是捡来的金银珠宝还藏得好好的,就连章文龙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