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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下学期,我疯狂地爱上了文学。其实,与其说我疯狂地爱上了文学,倒不如说久经贫寒的我死心塌地地看中了稿费。
那是刚刚开学后的一个星期天,学校责令欠学费的同学回家想办法。可是,当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赶回家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我知道娘的胃病又犯了,而父亲又四处奔波着借钱去了,为的是娘的医疗费和弟弟的学费。无可奈何的我始终不知如何把学费的事提出口。
临走的时候,因家境贫寒而辍学半年的小妹硬塞给我20多元钱,算做下一个月的生活费--虽说20多元钱在我家不是个小数目,但最多也不过够一个县一中里地俭朴的学生两个星期的生活费而已!回到学校后的第二天,我就一咬牙到县城医院卖了200ml的血。当我眸含眼泪接过用血换来的200元钱时,我已虚弱得寸步难行,而乐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休息。突然,我发现了地上的一张烂报上印的“征稿启事”尤其令我动心的是那“一经刊用即付稿费”八个字!
稿费?难道写文章也有稿费?从这一刻起,我告诫自己一定要用双手和及笔墨改变自己的命运!精神的也好,物质的也罢。于是我狂热而艰涩的文学梦就从这里出发了
回到学校后,当晚我就从以前的日记中整理出几首诗歌和散文,第二天便一股脑儿把这些宝贝分别向星星诗刊和人民文学等我所钟爱的杂志投去。
以后的日子,我几乎每天都要抽出1/2的时间写稿。课上写,课下也写,甚至晚自习的时候还要摇头晃脑地寻找灵感。先前只是把文学看成一种对稿费的追求,随着写作的深入,我渐渐地把文学崇拜为一种神圣的东西。然而,看的书多了,写的文章多了,我的功课也不知不觉地落下了。买的书多了,投的稿多了,我的经济善也日渐出现大危机。
三个多月的时间稍瞬即逝,可是在焦急中等待的我却始终没有盼到意料的好消息。那一封封凝聚着我心血和期冀的投稿信,换来的要么是石沉大海,要么是编辑的婉言谢绝。越是这样,我力求上进的心越是不甘。从此,我坚持每天都要向人民文学抽一篇稿。同时,一边拼命地写作,一边用看似平静却又心潮澎湃的心态焦急地等待着回音。等啊等啊,直到高一学期未总算等到了回音:人民文学为我寄回了近百页的退稿
尽管经历了无数次杳无回音和退稿的深重打击,但这一年暑假,我依然没有放弃。在天热如炉的屋子里,我一笔一划地写着,改着,追逐着自己的梦想。
高二升学时,虽然我的成绩已糟到了一塌糊涂的地步,但我仍然在父亲的护送下信心百倍地按时返回了学校。翌日,便将假期中所有的写作成果投向了全国各地。
一个月后,激动的时刻到了--我的处女作浪子的歌被刊发在当年11期的同学月刊上。尽管那只是一个"小豆腐块",但足足让我兴奋了好几个晚上——可是更多的还是忧愁——仍有更多更多的稿件被风一般雨一般地退了回来。面对一大书包参差不齐的退稿,早已疲惫的我真是欲哭无泪欲笑不能。沉默和孤独一时间笼罩了我生命的全部--就像经济大萧条时期的资本家面对堆积如山的积压品一样无奈
随后,各种各样的“邀请函”又从全国各地雪花般地飘来。有的说我的小说已通过初评,有的说我的散文已进入中评,有的说我的小说已录入复评。但归根结底落入一点——交纳35元或60元钱的评审费、出版费等等。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自己狠劲勒紧腰带,又恳求父母东拼西凑,毫不犹豫地把所需费用寄了出去。孰料,数月后我收到的却是几张水印荣誉证书或几本薄薄的所谓的“大赛作品集”
高三是我最为幸运的一年,同时也是我最为伤悲的一年——幸运的是我的豆腐块文章不断地被刊发,我多少也算得上一个拥有不少崇拜者的“校园名人”伤悲的是我的成绩已糟到让人一摸满手是污的地步,高考落榜已成定局。
我利用假期拼命地四处打工,写稿,再加上偶尔的“卖血”行径,我又有机会坐进教室,开始了高三的复读。
所幸的是,我在艰难困苦中的挣扎和努力是值得肯定的--我不但考上了大学,还拥有了一大摞发表了的文稿。很多朋友都很羡慕我的成绩,其中一位对我说:“青潭,出本文集吧——那样你的前途会更光明。”
我笑而不答。其实,果子熟透了以后自会有它下落的时候。埋下头来,我依然只顾自己没命地写作和学习
睡意朦胧的星辰挡不了我孤单的行程,狂风暴雨动摇不了我坚定的信念——我深信这还只是我追梦之旅的开端。要知人能攀多高,这话不能问双手,只能问意志;要知人能走多远,这话不能问双脚,只能问毅力。
一路风雨,一路辛酸,一路欣慰,这条风雨不归路,我依然要格外珍惜地走下去,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