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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忧伤诗期间,正是隆冬。院子里,玉兰、银杏树上的叶子,已被严肃而冷若冰霜的空气,剥落得一干二净。湖边的柳枝,疲惫而干枯,一动不动,伸向灰色的天空。象极了我的心情,尽管热血尚在体内奔涌,思想和行动却被冬的高贵尊严,磨砺的疲惫,懒散,没有一丝锐气。
周末归家,听说78岁的欧阳老所长,头天尚在院子跟人说笑,晚上一觉就睡到了天堂。都羡慕他去的潇洒,没给家人增加半点负担。我却感慨万端,想那好好一个人,就这么瓜熟蒂落,如落叶,一阵狂风刮来,掉在地上,被清洁工一扫,一切不复存在。我看着这冬,正用极其锋利的冷剑,残酷地挑战着老人们的生命。
不久前,父亲的病突然复发,我遵医嘱买的治痛特效药--麝香注射液,再也不管用。二次住院后,他的左半身因疼痛导致彻夜难眠。各种治疗的办法想尽,疼痛仍然不减。
朋友建议我找人看花树。我一心只想救父亲脱离苦海,顾不得其它。夜里,我摸黑找到半仙女子家。屋内,25瓦的老式灯泡,照着发黄的土墙,被香火熏染得漆黑一团,片片狼藉,一点不象常人呆的地方。仙女子介绍自己大字不识,我报完八字,端正地坐着见她入静。
女子点上蜡烛,升完三道黄表,虔诚地向菩萨祈求,哈欠连天,嘴里念叨各路神仙、王母娘娘大名。待将父亲一生的大致情况说清,她非常肯定的口气说,父亲是被自家已故,一生没结婚的孤寡长辈所缠。我半信半疑。她要我记上为亡灵准备的钱、衣服、饭菜、香蜡数量。女子从那环境出来,累得大气长叹。又朝我连叩三个响头,清醒过来,却将自己所说,忘得一干二净。
我回家秉告,父亲说真有那样一个长辈,是他的堂三叔。我和母亲大吃一惊,母亲说这花树看得准。我唯愿这女子的办法,真能将疼痛从父亲的体内,瞬间摘除。我将女子的话,如数交待母亲承办。
上班的清晨,天上的雪纷纷扬扬。人不能长生,肉体无法停止率老?我能调节保持乐观心态,从容面对人间的一切。可我怎么能让父亲多活几年?还有那女子,自己的家境并不十分富裕,成天过着这样非人的生活,面对瓷捏的神仙、菩萨祈祷,替人消灾。我的心忧郁至极,雪花,没了往日的飘逸。
天放晴后,正午的太阳,无一点光泽,活象一张极度衰老、白生生、没有血色的老脸,陡然,被我错看成月亮。隔夜,给家打电话,听母亲面带微笑的声音,说父亲夜里没哼哼,能睡觉,我低迷的心情,才暂时得到缓解。
思绪受外界各种因素地挤压,坐在办公桌边,好长时间吟不出有韵诗的喉咙,突然有了用诗歌解构“忧伤”的痒痒。观那“忧”字,左边一竖从地到天,右边“儿”字出头,脖子处一横,上面分成两边却只一边有点。象“大”字,两条腿又不对称。又观“伤“字,一人站立,一人躺在“力”上“力”又是“刀”字出头而成。一时间,只觉“忧伤”二字,意象活龙活现。
写时,脑海里浮现出许多令人揪心的悲情文字,前后现实鲜明地对照,似乎觉得那些倾心而写,欢乐温馨的文字,正被众生悲悯的情绪围追堵截,无处可逃。寂静处,我试图用欢乐勾兑忧伤的过往,分明隐藏着许多鲜为人知的酸楚。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最后写出“让诗歌披头散发,陪万灵一起恸哭”的呼喊。
没想到,文风大变的诗歌发出后,几个朋友吓哭了,天也真下起雨来,我知道那是一颗善感的心灵,被“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大气等多重因素酝酿和挤压,在语言里反映,真正的天人合一,最基本的先兆!同事读了,关切地问:“何时也玩起了这种文字,是心情的缘故吗?”我笑着讲写诗时,心情极度烦闷的状况。也为文字的灵性,和朋友们的担忧而感动。
今天清晨,一场奶油似的大雾后,天彻底放晴。再观那光秃着身子的玉兰树,树梢竟然冒出粉嫩嫩、毛绒绒的白芽。我沉浸在忧伤之诗感天动地的欢乐中,深深领会着,自然,正日夜散发着奇特而神奇地光芒、展现着令灵魂震撼的力量!
作家周新京老师说:忧伤有时是一种勇气,因为我们不惧怕忧伤;欢乐经常是一种人为掀起的泡沫,是一种对人性深处可怕内涵的逃避。但是欢乐也是一种坚强,特别是洞知人性的种种无奈后,仍保持的欢乐。我多么希望,人类所有的欢乐都是后者。
2007/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