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蝶涯上的情

冰雪莲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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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记:听人说幸福来得太快太易去得也快也易。可为什么来得如此漫长如此艰难的幸福也会很快化为乌有?为什么经过时间考验的恋爱,婚姻却经不起时间的洗礼?

    在川西北某县一个偏远镇有一个叫雪河村的小山村,村子处在大山深处,满山的树使村子十分幽静。春天,满山的野花使山村到处飘着幽香;夏天的清晨,满树的鸟鸣把山村唤醒;秋日,几株树满是红叶,黄叶衬在以绿为主的树林中,使山村分外美丽;冬天,一早推开门,满地的白雪,使整个村庄处在童话世界中。村前有条小河,人们叫它雪河,常年流着清清的河水,冬天也不例外。村里的老人说顺着河走就能到达山外。但许多老人几乎没到过山外,在村里过着幸福安宁的日子。

    村子里的男孩子多俊美聪明,女孩子多清秀伶俐。但由于村子地处偏僻,村里人文化素质比较低,多数孩子小学毕业就回家务农,在山里娶妻嫁人生子过着平静的生活。晴琴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山村。她和别的山里孩子一样在山村过着夏日捉蝉冬日玩雪的幸福童年。所不同的是她的父亲是村里唯一一个念过中学进过城的文化人,因此她的命运也就与别的孩子有所不同。父亲是村长,他知道文化的重要,所以晴琴上完小学,他又把她送到镇上念中学。他希望女儿站将来能够进城,做一个城里人。

    中学离家远了,晴琴便住校,每周末回家一次。她生性活泼开朗,人又聪明,因此很快就适应了中学的生活,成绩在班上也不错,且喜欢帮助人,深受老师,同学的喜欢。班上有个叫阿山的男孩子,成绩与晴琴不相上下,只是比较沉默,穿得也比较破旧。他也是山里孩子,与晴琴的家仅一山之隔。家里因为很穷,上学比较迟,由于成绩好,父亲狠心送他进了中学,他比晴琴长三岁。都是山里孩子,因此也就有了相同的话题。他们每周末便结伴回家,星期一又一起返校。回家途中要经过一个叫雪蝶涯的地方,那是一个悬涯,涯的山腰常年开着美丽的花,飞着各色名样的蝴蝶,十分美丽。村里老人说从前有两个青年男女为了爱情被逼跳入悬涯,那是一个冬天,此后涯下便开满了鲜花,飞着蝴蝶。村里老人还说人掉下去必是没了尸骨。阿山和晴琴总要在涯上坐下歇息片刻,低头看着涯下的蝴蝶,总会想想那个无奈却又美丽的故事。然后阿山便把晴琴送到雪村口,看到她进了村子才转身回家。他喜欢看晴琴一蹦一跳的样子,喜欢看她的笑脸,喜欢听她的声音。三年来两人与其说是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不如说是萌发了朦胧的爱情。两人说一起努力进城上高中,再上大学,一切于他们而言是美好灿烂的。虽然阿山周末回家总被农活弄得十分疲惫,被家中的穷压得十分无奈,但一看到晴琴,他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只觉得一切于他而言还是美好的。

    初中毕业两人都考上了县城高中。九月当晴琴兴高采烈地去叫阿山到城里学校报名时,阿山却哭了。家里穷,没钱再上学,再说家里没劳力,需要帮手。晴琴求阿山的父母让阿山上学,阿山的父亲叹着气在墙角蹲着闷头吸旱烟,母亲流着泪说:“闺女,不是我们不让他不上学,是家里实在没钱,阿山命苦,他不能再上学了。他也应该结婚生子了。”晴琴泪流满面,却再也无话可说。阿山送她进城报名,并嘱咐她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上大学。

    晴琴努力地学习,只是变得有些沉默。她每月回家一次,每月底回家,阿山总会到镇上车站等她,然后一起回家,一路上晴琴不停地讲学校的学习生活情况,班上有趣的事,阿山默默地听,偶尔打断问个问题,两人在一起总十分快乐。两人与以前一样,总要到雪蝶涯上坐坐,歇歇,看涯下的花摇蝶舞。高一就那样很快结束了。暑假晴琴回到山村,常去找阿山玩,但阿山很忙,忙后很累,累后很少说话,眼中有种说不出的忧郁。晴琴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阿山忙,为他端水,为他擦汗。

    新的一学年,阿山送晴琴到镇上车站。车启动那一刻,阿山说:“晴琴,以后我不能来接你了,你要好好学习。”阿山拼命忍住眼中的泪水。晴琴十分不解,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熬过了第一个月,但是镇上车站真的没有了阿山。晴琴一口气跑到阿山家,阿山家里很静,只有他母亲一人在家。母亲说阿山下地干活了,并拿出一些糖果给晴琴:“闺女啊,这是你阿山哥的喜糖,我给你留着,吃吧。”

    “喜糖?”晴琴睁大眼睛,十分迷茫。

    “是啊,阿山结婚了。他不小了,应该讨个媳妇了,咱家穷,好不容易才讨了个,今天她回娘家去了。唉,阿山本该上学的,我们对不起他”母亲叹口气。

    晴琴没听完,抬腿就跑。

    夕阳下,阿山在地里闷头干活,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

    “阿山,为什么?”晴琴上气不接下气,看着阿山,已是泪流满面。

    “回来了?没有为什么。”

    “不,你必须回答我。你知道我爱你,我可以不上学,回家嫁给你。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晴琴,我们是属于两类不同的人。各有各的命运,况且我不能害了你,毁了你的前程。等你长大以后,你会遇到很好的人,那时你会明白的。你走吧,回家去。好好上学,认真学习。”阿山轻轻地说,脸上有种说不清的哀怨。

    “你“晴琴流着泪掉头跑了。

    此后两年晴琴再也没见过阿山,也没有他的消息,其实是她不想知道他的一切。她用学习来压制对阿山的思念。可是,晴琴最终还是没能考上大学。她背着三年的学习,生活用品,带着满怀的失败回家。镇上车站,阿山站在那里。他明显比以前老了许多。默默在接过晴琴的行李,背上,默默地走,晴琴似一个迷路的孩子无助地跟在阿山后面。

    雪蝶涯边,阿山放下行李,坐下,晴琴也坐下,和以前一样。涯下许多蝴蝶飞舞,各种各色的花草在蝶舞微风中摇曳。

    “两年没来这里坐了,一切还和以前一样。”阿山说。

    “只是人不一样,心情不一样了。”晴琴幽幽地说。

    “晴琴,想哭就哭吧,别闷着,啊。”阿山摸着晴琴的头,眼中满是爱怜。“再去读,明年一定会考上的,”阿山又说。

    晴琴没哭,只是点点头。

    整个夏天,晴琴没出家门,一人在家抱着书本啃。快开学了,她想去看看阿山。还没进门,一阵孩子的哭声传来。进门,院子里一片脏乱,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光着屁股躺在院子地面上哭,脸上满是泪水,汗水和着鼻涕。阿山的母亲在一旁补着阿山的衫子。“大妈,这是?”“闺女来了。唉,阿山命苦,咱家穷啊。”母亲叹口气,眼中涌出了泪水。“好不容易讨了个媳妇,媳妇嫌咱家穷,进门没过一天清静日子,活不干不说,还成天吵吵骂骂。这不,刚生了孩子不到三月,就跟一个有钱老板跑了。唉,作孽啊。这孩子整天哭着要吃奶,这不,又饿了。”

    晴琴心疼地抱起孩子,孩子有两只大眼睛,很象阿山,他看着晴琴,不哭了。

    晚上,晴琴庄重地对父母说自己不再上学了。父母望着晴琴,晴琴脸上的坚定,使他们欲言又止。“唉,不上就算了,不去受那份罪,以后去城里找个活做,再找个城里人嫁了。”母亲叹叹气。“我不,我就在咱山里。”“好了,好了,睡觉吧。”父亲收起了旱烟袋。

    从此晴琴天天往阿山家跑,去帮阿山母亲收拾屋子,打扫院子,去给孩子洗衣洗澡。阿山的家里一下子变得井然有序,亮丽了许多,孩子只要一见晴琴就不哭了。但阿山对晴琴始终不理睬,他说他不想害了晴琴,他希望她去上学。但晴琴的固执使他没有办法。尽管他很想和晴琴呆在一起,但是他内心很矛盾。一年后,他最终还是经不起晴琴的固执,他们偷偷地恋爱了。

    晴琴十分开心。父母却不明白为什么晴琴没有了最初失败时的伤感,还整天不见人影。但日子久了,父母还是听到了些闲言碎语。一天晚上,父亲叫住要去睡觉的晴琴:“晴,等一会儿,你妈妈有话对你说。”看到父母严肃的神情,晴琴默默地坐下。“晴啊,你也不小了,咱托人在城里给你找了个人家,明天去相亲,看看人,行吗?”晴琴一惊,没吱声。“你这么大的人,成天在外面疯,象什么话?”母亲又说。“不,我不找城里人,我就在山里,我要嫁给阿山。”晴琴小声说,但十分坚定。“你说什么?”父亲一下站起来。烟灰撒了一身。虽然听到了些风声,但他们始终不相信是真的。

    “从小到大,什么事都由着你,但这事是绝对不行,阿山有什么?什么也没有,只有穷,还有个孩子,你不觉得丢人,可我们的老脸往哪儿搁?”

    “你们想包办婚姻,穷有什么,可以改变。”晴琴还是低声说。

    “你,你个不孝的东西。”父亲气得直发抖,母亲直掉泪。晴琴头一甩,进屋睡觉了。

    此后两年,晴琴与阿山就在别人的闲言白眼中过活,但他们没有放弃,他们相信真爱会感动一切的。晴琴在家里要面对父亲的责骂,母亲的眼泪,在村里要面对别人的耻笑和亲人的白眼。但她不管,她知道阿山爱她,她也爱阿山。阿山常常到晴琴家帮着做农活,睛琴的父母开始只是冷眼冷脸,但两年的时间足以把冰融化,况且是人心。他们见阿山人虽穷,但手脚勤快利索,能吃苦,嘴又甜,对晴琴又好,最后他们同意了这门他们并不满意的婚事。

    婚后两人过着幸福平静的日子。阿山,晴琴在村里算文化人,人又年轻,又能吃苦,受到村里人的好评。两人用科学的方法种水果,蔬菜,虽然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累,但两年后这里的经济也比较宽裕了,阿山的儿子也快六岁了,但比较调皮,晴琴也生了个女儿,十分乖巧可爱。

    由于卖水果,蔬菜,阿山去镇上,城里的机会多了,渐渐学会了赌博。开始只是空闲时玩玩,后来常常和镇上的一帮青年喝酒,赌博,上了瘾。晴琴劝他,他总说他自己的事自己知道,不要管大老爷们的事。看着阿山的变化,晴琴非常心痛,却没办法。一天晚上,阿山又混到半夜才回家,由于赌博输了不少,喝了许多酒,心情脾气十坏。一进门,看见晴琴还在忙着做家务,听见儿子在哭。他一把拉过晴琴,左右两边狠打了两掌:“你个贱人,怎么虐待我儿子了?”晴琴惊呆了,看着阿山,反应不过来,她不相信阿山会打她。她没吱声,也没有流泪,继续做家务,孩子听到阿山的吼叫,不哭了,自己睡着了。阿山进屋倒床就睡着了。

    晴琴收拾完后,替孩子,阿山盖好被子,一人坐在院子里,想想这几年所经历的,她不后悔,但想起阿山的话和巴掌,她突然有种绝望心碎的感觉。树林里不时传来猫头鹰的叫声;风轻轻地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似女人的低泣;夜空几颗星星无力地眨着眼睛,似乎也累了;一轮弯月寂寞地挂在天空,发出惨淡的光亮。晴琴拿出那把她上高中时阿山给她的一把非常精致的小刀,静静地看着,泪滴在上面,化成说不清的夫奈。

    第二天阿山的母亲一早起床,看见晴琴躺在院子中,血流了一地,形成一个美丽的蝴蝶,她的手腕还在流血,她的脸上是未干的泪水,还有淡淡的微笑,人已昏迷不醒,小刀默默在躺在一边。母亲吓坏了,大呼小叫,阿山惊醒,背起晴琴往镇上赶,止了血,又送县城医院。昏迷中,晴琴感到阿山紧抱着自己呼叫自己的名字,她想挣脱阿山,但她无力,只含糊地吐出几个字:“我恨你”便人事不省。

    晴琴活了过来,但变得十分沉默。阿山忏悔数次,也收敛了许多。日子又恢复了平静,但半年后阿山又开始了喝酒,赌博,且被骗

    吸上了毒。一人整天到镇上混,喝醉后回家就打晴琴,摔东西,醒后又开始忏悔,毒瘾发的时候,更是十分可怕,孩子们见到他就远远地躲开。晴琴被折腾了两个月,见他无药可救,因为他根本早已忘了过去,忘了曾经的幸福是怎么来的。在他再一次忏悔时,晴琴说:“咱们离婚吧。”阿山马上对晴琴一阵拳打脚踢:“离婚,你休想,咱山里人没这说法,,你这一辈子只能是我的人。”然后摔门又到镇上去了。

    此后一个月,晴琴是坚决要离,阿山是死也不离。后来一天早晨,阿山早早起床做好了饭,收拾好了屋子,并把孩子穿好,然后对晴琴说:“晴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也罢,咱好聚好散,今天我们去镇上办离婚手续吧,但你记住,我阿山是永远爱你的。”

    一家人吃了饭,两人也穿得整整齐齐,把孩子交给父母,就默默地朝镇上走去。一路上两人没说话,天不知什么时候也下起了雪。走过雪蝶涯边时,两人停下,看着涯上蝶飞花摇。阿山说:“晴琴,让我最后一次抱抱你,吻你,行吗?”阿山抱住晴琴,爱怜地看着晴琴,似那年晴琴高考失利他接她回家一样,眼中却流下了泪水“晴琴,我爱你。”一声轰响,一过路人看见两人落下雪蝶涯,似美丽的蝴蝶在飞舞。原来阿山在离家之前在自己身上捆了炸药,在抱住晴琴时,他引燃了炸药,两人一起落下悬涯。涯上久久响着“我爱你”的低吟,声音中充满绝望,凄然,无奈。此时,家中两个孩子哭作一团,非要找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