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白

冰雪莲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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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年头,吉雨奉父母之命去乡下亲戚家,亲戚正准备把一条十分瘦小的狗扔掉。亲戚说它是一窝狗中最瘦弱的狗,别的狗都已经卖了出去,而这只狗白送人也没人要,它成为亲戚的一种负担,亲戚便想扔之让其自生自灭。吉雨仔细地看了一眼那狗,那狗好象也知道自己的命运一样,用十分凄然的目光看了一眼吉雨,同时还有一种期盼,看得吉雨心痛,便要求亲戚把它送给她。亲戚感觉十分过意不去,说再怎么说也应该送条壮的好一点的狗,但吉雨固执地把那条可怜的狗抱回了家。

    吉雨把它抱回家的时候,吉雨的姐姐冰夕正在切肉准备做晚饭,看着可怜兮兮的狗,便随手扔给它一块瘦肉,它看一眼冰夕,便开始慢慢地吃那块肉。它全身的毛是没有一点杂色的纯白色,吉雨便给它取名为狼白,从此这世上就有了一条名叫狼白的狗。虽然狼白只是一条十分普通的土狗,但由于它十分凄惨的命运,善良的吉雨一家人对它疼爱有加,再加上它十分瘦弱,因此在吃的方面吉雨一家人总是非常将就它,而且那时候是年关,吃的东西十分丰富,狼白自然吃得不一般。狼白在吉雨一家人的精心照料下,长壮了,但却养成了挑食的毛病。本来狗是应该十分喜欢吃心肺猪肝的,可是狼白对于那些东西常常是闻闻吃一两口便不再理之,而且只吃瘦肉,对于肥肉是视而远之,对于米饭更是不会吃的,当然它与所有的狗一样喜欢骨头。狼白虽然不是宠物狗,却享受了宠物狗的待遇。

    人都说狗是十分通灵性的动物,狼白也不例外。对于把它抱回家的吉雨,它总是表现得要亲热一些,总是喜欢跟着吉雨转。每次吉雨上班,它总要送吉雨到院子的大门口,然后坐在那里看着吉雨离开,而每次吉雨还在很远的地方,狼白就会跑到大门口,因此每次看到它开始跑的时候,大家就知道吉雨回家了。狼白非常聪明,吉雨教了它几次在哪里拉屎拉尿,它就养成了很好的习惯。虽然吉雨家是十分陈旧的父亲单位的平房,但狼白绝不会在屋里拉,也不会拉在院子里,它总是忍着到屋外的厕所里拉,因此每天早晨打开门的时候,狼白就会冲出门外。每次吉雨家有亲戚朋友去的时候,狼白总会先叫一声,然后围着来人转,吉雨一家人就知道有人到了。狼白不是宠物狗,吉雨当然不会带它去散步,因此每次吉雨与朋友出去的时候,狼白总是把吉雨送到大门口便自己去玩,或者跟着吉雨的父母散步。

    狗这东西你对它好,它自然记得而知道报恩;而你对它不好,它也会记得会报复的。一天早晨,它的屎尿憋急了,正好冰夕上早班要出门,而她出门的时候没放它出去就把门关了。结果是冰夕回家看到狼白在她的床上拉了一堆屎,而吃细粮的狼白的屎自然臭得不一般。冰夕欲打骂它,它便直视着冰夕,一点也没有愧疚和胆怯,并且冲着她叫,好象在示威说“谁叫你不放我出去?我憋得那么难受,你还关我在屋里。是你先错了。”此后冰夕便不敢再不放它出门,而且对它非常好,而狼白也不计前嫌,对冰夕也十分友好。

    狼白喜欢咬东西玩,因此家里总有各种各样的小东西让它咬。但一次它去吉雨房间玩的时候,看到吉雨的书掉地上,便非常欢地咬起来,被发现的时候,书已经惨不忍睹。十分爱书的吉雨自然很生气,十分温柔的吉雨大声地斥责狼白。狼白一声也不吭地趴在吉雨的脚边,仍由吉雨骂它,眼中充满了愧疚。吉雨骂不下去了,便不理它而走开,它便一直跟着吉雨。看到吉雨真生气不理它了,它自己跑到床下面,仍谁也叫不出来,只是悲悲地叫。坚持了一天,最后还是吉雨叫它,它才乖乖地从床下出来,围着吉雨的脚边亲着,然后冲向厕所。

    狼白长大了,越来越喜欢出去跑,后来狼白就怀上小狗了。夏天的时候,狼白生了四条小狗。做了母亲的狼白变得十分霸道,十分敏感,十分爱叫,它不让任何人靠近,好象任何人靠近都会伤害它的孩子。吉雨一家住的是一个大院子,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只好把狼白拴了起来,于是做了母亲的狼白被拴了起来。后来狼白的孩子被一个个送了人,狼白的绳子被解开了,可它却进院子里的每一个人狂吠,让人胆战。于是只好重新把它拴起来,它却变得更加爱叫,于是夜晚常常听到被拴着的狼白凄凄的孤独的叫声。而这叫声严重影响了院子里的住户,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狼白被送到了乡下最初的主人家。

    乡下的狗自然是被拴起来的,狼白当然也被拴着。离开了家的狼白叫得更凄凉,甚至几次咬断被绳子而跑回吉雨的家。但每次跑出去住上一两天因为严重扰民又被送出去,每次被送走时,它总会看着吉雨嗷嗷地叫,让吉雨忍不住流泪。狼白就在那样逃与送之间过完了秋天,冬天到的时候,狼白瘦了很多,身上白色的毛不再光艳。吉雨家不能养它,而吉雨的亲戚又拿它没有办法,狼白被送给了山上的一户彝族。

    那家彝族人家连自己都很少吃肉,更别说给狼白肉吃骨头啃了,瘦肉就更是天方夜谭。对于吃惯了好东西的十分挑食的狼白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剧,再加上失子和被抛弃的感觉,狼白很少吃东西,或者说根本就吃不下。狼白越来越瘦,叫声也越来越凄凉。一天早晨,那家人起床后发现狼白不见了,绳子被咬断了。

    此时一条白色的瘦弱的狗正在寒冷的冬晨的山路上挣扎着跑着,它看到山下不远处就是它的家。几次它倒下,然后又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向山下跑去。终于下了山,终于看到院子的大门了,它又倒下了。两分钟后,它又站起来,走进大门,走进院子,走向家的门。终于走到门口,它叫了一声,再一次倒下,那时天空下着蒙蒙的细雨,寒冷的空气在清晨的院子里飘散。吉雨听到熟悉的却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比那更凄惨的叫声,开了门,看到狼白躺在门口。吉雨抱起狼白,它全身的毛全湿了,而且毫无光泽,身上已经冰凉。狼白看着吉雨,尽最后一点力量,亲了一下吉雨的手,眼中流出两滴大大的泪珠就闭上了眼睛。吉雨看到狼白眼中那种让她一生难以忘记的凄凉和欣慰,此时寒风在细雨中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