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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农事消失的夜晚，萤火虫也和衣而睡了
几只土狗蜷缩在村口，百家饭长大的它们
这一刻，对这个村庄彻底放松了警惕
王妈的梦语，惊扰了灶台上的馋鼠
她们互换了睡眠的时间，馋鼠奇怪地发现
王妈这个夜晚的梦话比白天清醒时的语言更多
猫头鹰在对面的山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叫
尚若是在白天，王妈会觉得是个不好的兆头
但今夜梦将她带得很远，远到在外打工的子女身边
二
这个白天与夜晚似乎没有什么不同。烈日
在土墙上打磨成时间的褶皱。眯着眼的王妈
似睡非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开始和自己唠叨
楸树湾的菜地里，埋着王妈的老伴儿康叔
如今，茅草已经盖过坟头，几串褪色的清明吊儿
没精打采地随风翻弄，如同此刻王妈手中的蒲扇
当年王妈嘴里那个老不死的康叔，真的死在了她的
前面。那一天，王妈她哭疼了心，哭疼了肝
一双千层底儿的布鞋，王妈硬是要亲自给康叔穿上
三
张嫂走得那天晚上，王妈在火堆前坐到很晚
秋日的铜锣，紧一阵慢一阵地敲。王妈眯着眼
她似乎听出当年康叔唱给她的就是这丧歌的调儿
这一夜，王妈把杜家湾上了岁数的都盘算了一遍
无论亲疏，王妈觉得哪一个都和自己靠得很近
待她独自回家，火堆上攫取的温暖开始褪尽
再过两日就是王妈的生日，王妈盘算着
哑巴大女儿应该能够回家，还是三四个小菜
她们娘儿俩的幸福，照样能从村东醉到村西
2013年9月1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