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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我在学校门口看见这样一幕:一个四十来岁的农村妇女双手紧紧的拽着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年轻小伙子。小伙子是一个城管。农村妇女哭得声嘶竭力,哭声就像一把铁揪,把人心揪得紧紧的,喘不过气来,生疼生疼的。围观的老人默默的擦眼泪,中年人一脸的严肃,小孩子则满脸的迷惘,妇女怀中的婴儿吓哭了。
“算了吧,大嫂”人群中有人说。“就是,算了吧。”又有人劝说到。妇女仍然哭着,声音很弱,却感觉针针刺心。听人说,城管把女人的称折断了,女人就死死的抓着他不放,哭得死去活来的。“滚开点!”小伙子恼羞成怒,拿出一副手铐,拷住了女人。女人努力挣扎“啪——”衣服被撕裂了。终于人们忍不住了,骚动起来,打破了死一样的沉默。另几个城管马上给小伙子使眼色,小伙子愣了一下,极不情愿的打开了手铐。其他几个城管使劲的扯住女人,以便肇事者脱身。围观的人再次骚动起来,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替女人说话,替女人索赔。女人不知哪来的力气,几个大汉始终不能让她松手。她哭着,没说一句话,也说不出一句话。补了大疤的衣服粘满了灰,泪水在脸上流出了道道沟痕。脸黑得看不清楚眼睛,头发蓬乱,湿湿的粘在一起。但女人的表情让我震撼:那么的固执、坚定、悲痛、无助就像考究一个神圣的雕塑,我胆战地但又好奇地静默在她的表情里,不知不觉眼前浮现出六年前的场景。
那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天。凛冽的寒风生硬的往人身上撞。人影幢幢,摇曳不定。但在肃杀的天气也阻挡不了我们这些才进大学,对一切都感好奇的女孩的心。我们裹得像企鹅,笨拙得在寒风中挪动,但夜市的灯却让我们感到很暖和。这个夜市就像这个城市一样的美丽,繁华、热闹、和谐、神秘一排排整齐的红绿灯尽职的谦恭的低着头,一个个精明的商贩快乐的吆喝着。一不留神,我们就被一个大姐拉住了。“看吧,小妹妹,这是正宗的杭州货,纯丝绸的,穿在身上又大方又舒服。价格便宜,绝对上品。”“是啊,是啊,你看你穿上多有气质。”拖儿也一个劲的说着。我正犹豫着,忽然一阵骚动,有几个小商贩挑起担子,一晃眼就消失了影踪。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站在了我前面。老板立刻放下手中的衣服,忙把身边的一个凳子双手捧了过去。“城管大哥,您坐啊。”男人纹丝不动,面无表情。老板立刻把刚才那件衣服呈了上去。“大哥,送给嫂子穿吧,这个可是正宗的杭州货,顶呱呱的上等。人民商场要卖三百多呢。”老板灿烂的笑着。男人仍然面无表情,不紧不慢的拿过衣服,顺手拿过一根皮带,叼着烟走了。“呸!人渣!”老板愤愤的低骂了一声,又满脸堆笑的来应酬我们。“这年头,生意也真难做。”托儿讨好的说。
“真的不要脸!”我们朝着城管的背影骂了几句。继续往前走。
真是无巧不成书,我们又看见了那个男人。他大摇大摆的走到一个老婆婆的摊前。摊子上堆着一些手工做的棉鞋、人造手套之类。看见他,老婆婆像个做了错事情的孩子,紧张而又胆怯地望着他,仿佛请求他的宽恕。男人看了老妇人一眼,随手抓过一双皮手套,放进口袋,若无其事的吹着口哨走了。老人深深的叹口气,低着头整理货品,夜灯下,额前的白发格外的显眼。它们无奈的在寒风的肆掠中乱舞,遮住了老人如老槐树一样沧桑的脸。
我们的眼睛都涩涩的。风把它的怒意吹进了我们眼睛。有个同学捂着脸哭了,她说她想起了异地的老母亲。我没有流泪,但心似乎在跌撞着粉碎。我问自己,城管是做什么的。他到底执什么法,我们中华民族留传的美德到哪去了?然而时间是遗忘的帮凶,慢慢的我竟然将这些都忘却了。
“大嫂,回家吧,别再难过了。”我想扶起她,可我始终没有付诸行动。我想我是麻木了,也是是太多的城市街道,遮掩了我们沉重的脚印;也许是太多美丽的风景,抹杀了丑恶、贫穷、无知、麻木等所有罪恶的阴暗;也许是法律的铁面无私,扼住了道德呐喊的喉咙。而事实上,我相信在每个人的心底有一块最秘密的角落,始终有那么一滴潮湿的眼泪,在体内畅快的流着,愤怒的流着,悲伤的流着。然而我们始终有一张铜墙铁壁似的面具,我们始终带着面具在阳光下苟延残喘地、麻木不仁地生活。有多少次,我看见人们从形形色色的乞丐身旁走过;有多少次,我看见街上的“背二哥”(棒棒)背着重负,大汗淋漓地追赶货主的脚步;又有多少次,多少个寒冬,他们裹着单薄的、肮脏的、破旧的被子睡在商人的门面外;又有多少次,那些穿着国家神圣的制服,一本正经,却道貌岸然的人打着“为人民服务”的幌子,却干着鱼肉百姓的勾当。而面对这些,我们又做过什么呢?
“回家吧!”有老人劝着妇女。女人坐在地上,一言不发,仍然伤心的哭着,声细如蚊,却声声见血。“现在这些城管简直不是人,他们有什么权利这样做?”一位老大爷愤怒的说着,浑浊的眼睛流出了两行浑浊的泪。“哎——”围观的人叹着气走了,我也心情沉重地随着人潮涌动。一个问题始终萦绕在我脑海:城管,你到底是管什么的?人们,我们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