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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磨坊
在寻找智慧磨坊主人的路上
我经过了被反复歌唱过的城市和乡村
经过了被一一做了标记的树木
经过了以泪水为源头的河流。
像一只在温暖的胸脯上复活过来的鸟
现在，我来到“中途”
我看见消逝在蓝天深处的眸子
看见像挽联一样垂落于天边的晚云
看见满脸绯红的夕阳和热恋中的风。
我看见大海上有一条纸船
一位络腮胡子的哲学家坐在上面。
我看见了你们看不见的美景
我遗憾竟不能用心一饮。
在我的故乡，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早晨
我找到了智慧磨坊的主人
一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长者。
我对智慧磨坊的主人说道——
“请允许我到你的磨坊里来工作吧！
你知道肉体是悲惨的
但我读过所有的书。”
主人答应了我的请求
但随即隐去了形影。
我感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忽近忽远
一会儿是古代，一会儿是未来
我不免有些诧异和恐惧
也许我也将成为一个被寻找的人
一颗被寻找的灵魂，一盏闪烁无定的灯。
在智慧磨坊的工作开始了
我用花蜜和言辞调制出喷香的汁液
喷洒在每户人家的窗棂上；
我试着歌唱城市和乡村
企图加入那早已消逝了的合唱；
我在草地上印下躯体的图案
在每片树叶上写下陌生的名字；
我重复着禽兽的足迹
模仿鸟儿歌唱的韵律；
在潺潺流淌的水上
我描绘着死去的人们的容颜和命运；
我凝眸蓝天
我哀悼黄昏
我翻阅着一本叫夕阳韵书的书籍
把押韵的字母排成凄婉的雁阵；
我捕捉扑朔迷离的风
我饮下自然和它的奥义；
我给最邈远的一颗星赠送礼品：
一束玫瑰花和一盒口红。
我不知道我的工作主人是否满意
我呼唤他，期盼他显现形影
但最终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主人的书童——
“主人刚刚睡去，请别打扰他。
他对你的工作非常满意。
为了智慧磨坊后继有人
主人希望你娶他的独生女儿为妻。”
我不免更加诧异和恐惧
也许我将成为一个被寻找的人
一颗高深莫测的灵魂
一盏闪烁无定的灯
也许最终我将成为智慧磨坊的新主人。
（1994年6月散文初稿，2004年2月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