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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之时,失踪的阎锦二人此时却是在距汒河千里之遥的小村落,汒河周围布满怪石奇山,汹涌暗流,二人掉落谷底后,正正掉进一条暗流里,被那暗流带着,历经数日,最终漂到了村落边,被村民救了起来,好在冬季刚至,河水尚未结冰,饶是如此,在水中漂泊数日,二人被救起之时仍是奄奄一息,阎锦养了几日便醒了过来,百里墨却至始至终昏睡着。
村子不大,约莫二三十户人家,自村前到村尾种满梅花,正是花开的好时候,雪白的地面上铺满了粉嫩嫩的花朵,煞是好看,村子里的房舍排成一排立着,自村前可一眼望尽村尾,扯个嗓子喊人全村皆可听见,偶有稚童嬉闹,笑声便响遍了整个村子,村子里的屋舍皆略显破旧,已有不少年头,而在村尾处,却搭了间崭新的屋子,大抵是太过新的缘故,与村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阎锦二人便暂住在那屋子里。
“锦姐姐!你在么?”
屋内,阎锦正替昏睡的男子擦着身,刚擦洗完毕,屋外便传来响亮的呼唤声,她不自觉的笑了笑,拉上被子替他盖上后,起身往门边走,单薄的门板‘吱呀’一声响,她站在门前,笑望着屋外的小男孩,“小豆子,找我何事?”
男孩眨了眨眼,伸手拍掉头上的雪花,笑着跑上前拉了她的手,轻轻摇着,“锦姐姐,咱们去后山吧?”
后山是片密林,密林深处长有不少菌类,同时亦有许多猛兽,村里除了壮实的青年能去外,妇孺皆是禁止入内的,这个村落与世隔绝,赖以生存的唯有村前小河与后山密林,她刚来之时不知晓,去后山散心之时正巧救下私自去后山而被野狼围堵的小豆子,自那以后村民对他们亲近了不少,小豆子也把她奉为英雄,总是缠着她去后山。
“前儿不是才去过么?让你娘知晓了,又该念叨我了。”她无奈的摸摸他的脑袋,雪花甚凉,虽他家至这儿不过几步路距离,仍是将他的毡帽打湿了一大片。
哪知孩子却未如往常般兴奋,听她说起他娘,立即低下了头,低头之间,眼角已有泪珠,“娘生病了,我想去后山捡些野蘑菇给娘炖汤喝……”
前几日村前河水已结了冰,后山亦铺了厚厚一层积雪,要想在外面寻到吃食,并不容易,对有劳动力家有存粮的人家来说,冬季并不难过,对小豆子一家来说,却是件要命的事,小豆子父亲早亡,家里唯有老母与姐姐,母亲身子骨弱,终年下不了地,自来生活全靠村里人照应,冬季未来之前,小豆子姐弟倒也能去后山寻些野蘑菇,帮衬着家里,冬季一来,连成年男子亦不愿意去,没人带着他们,他们又哪里敢去?
阎锦抚摸他脑袋的手一顿,旋即又恢复正常,她蹲下身,捧起男孩的脸,轻轻道:“你别担心,你娘会无事的,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出来。”
小豆子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阎锦转身进了屋,从墙上拿下一把木弓,将木箭尽数插进箭筒,背着便出了屋。
“小豆子,咱们走吧。”她道。
小豆子见着她的打扮,皱起了眉头,伸手拦住了她,“锦姐姐,你穿这么薄,待会儿定会冷的,赶紧回去将棉袄穿上!”
她伸手抓了他的手,拉着便走,同时笑着道:“我没那般弱,你甭担心,赶紧去后山吧,待会儿若是封了路,咱们便回不来了。”
他抿了抿唇,没有再劝阻,却是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哈了哈气,暖暖的气息扑到她的手上,暖了手背的同时,连心亦暖了起来,她笑了笑,将他的手拉下,握紧。
路上积雪渐深,往常热闹的街上不见一个人影,越往后山走,路越难行,到了后面,他小小的身子已是寸步难行,阎锦索性将他背上,跃上树梢,自枝头跃过,往密林深处去。
片刻之后,二人停了下来,阎锦将他放到树干上,轻轻跃下枝头,朝他道:“你乖乖坐着,我来找。”
小豆子瞧了眼及膝的积雪,咬咬唇,默默坐在枝头看着她,女子对密林是极不熟悉的,对哪里会有蘑菇更是不懂,她拿着铁锹将树干下的积雪铲开,沿着树底刨了起来,树底落了许多枯枝枯叶,并不难刨,哪知刨了个遍却是毫无收获,她抬头朝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起身去了另一棵树下。
“锦姐姐,你当心些!当心那边!你的脚!赶紧挪开!”他担忧的看着她,不住的唤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她无奈的摇头,却是听话的远离了他不让她踩的地儿。
“锦姐姐,林子里很多咱们设的陷阱,你别不当回事,落下去了定是会受伤的!”他鼓着腮帮子道。
“我知道了,哪里有陷阱你告诉我便是。”她边回答,便用铲子将枯叶刨开,埋在树底的枯叶将底下遮了个严实,挖开便是一阵温热的*气息,她挑开枯叶,将底下藏着的褐色的蘑菇捡起来,递给上头的小豆子看,“这个可能吃?”
小豆子仔细瞧了眼,本闪闪发亮的眼渐渐暗淡下去,他摇摇头,道:“娘说这种蘑菇吃不得。”
“别担心,我继续找,总能找到的。”她扔了那蘑菇,笑着安慰道。
“锦姐姐,冬天蘑菇极少,若是晚上亦找不到,可怎么办?”他缩在树干上,一脸沮丧。
她不常安慰人,正皱着眉头想着安慰的话时,眼角余光忽地瞄见一个移动的物体,顿时她便忘了要安慰他的事,转身便朝那物瞧过去,只见白茫茫的雪地里,一只雪白的兔子趴在雪地上,四处嗅着,她一喜,手指往后一伸,抽出箭来,搭弓、拉弦、射箭,一气呵成,箭离了弦,直奔那雪兔而去,兔子察觉到危险,慌乱着欲逃,此时,箭已至,瞬间穿透它的脖子,血溅了满地,染红了白雪。
“呀!锦姐姐!是兔子!”小豆子欢喜的大叫一声,跳下树来,她手一伸,将他接住,抱稳之后,走过去捡起兔子。
“有了这兔子,你便不用担心了罢?”她笑了笑,将兔子递给他。
“嗯嗯!”小豆子用力点点头,笑得眼眸弯弯。
这一会儿时间,雪已是越下越大,她瞧了眼天色,提气跃上树梢,往林外奔去,尚未出林,林外喧闹的声音已是传了进来,她敛了神色,脚步越发快速。
“公子!你莫要进去!公子!”
“阿锦!”
林外声音已越来越清晰,她刚听清那声音的内容,便闻一声悲痛的呼唤,顿时将她怔在原地,担忧了许久的心总算是定了下来,她柔了目光,将周遭一切都忘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充斥着她的心。
他醒了,他醒了!
林口已越来越近,渐渐的,林外的景象亦越来越清楚,只见不大的林子边,早已围满了人,他穿着单薄的衣衫,死命的想进林子里来,却被几个青年男子拉着,迈不动分毫,他的脸色极惨白,许是因为冷着了的缘故,连嘴唇亦变得青紫,看着看着,她忽觉有些鼻酸。
“百里墨。”她张口唤他,双眼专注的看着,连小豆子滑下她的手臂亦没察觉。
正拼命挣扎着的男子一怔,抬头朝她望过来,被几个男子抓着的手臂极不舒服的扭曲着,他也顾不得管,心里眼里只有那站在雪地里看着他的人儿,她好好的站在那里,还在他的视线里。
许是他的安静让几个男子放松了警惕,故而当他再次挣扎时,他们竟没能抓住他,让他极容易便挣脱了去,他踉跄着往她跑去,待得近了,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身后一阵抽气声,他顾不得管他的行为落在村民眼中是何等的伤风败俗,只紧紧将她抱着,紧紧,不放手。
“你醒了。”她微微一笑。
“我醒了。”他颤抖着声道。
二人这般旁若无人的模样并未持续多久,便被一旁的小豆子打断,他偏着头,轻声对阎锦道:“锦姐姐,哥哥脚都冻红了。”
她猛地推开他,低头看向他的脚,他的脚深陷入雪里,裤脚早已打湿,隐隐露出的脚背一片通红,她变了脸色,怒道:“谁让你出来了?赶紧回去!”
他轻轻勾了唇角,拉了她的手,低声道:“好,我们回去。”
阎锦唤过小豆子,三人一起往村民那边走,刚走至众人中间,一人自人群后挤过来,快速奔至小豆子身边,一把拉了他的手,怒道:“小豆子!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我跟娘有多着急?看回去怎么收拾你!”
话一说完,已是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当看见他衣襟上沾上的血迹时,立马白了脸色,“小豆子,你这是这么了?哪里受伤了?哪里?”
“姐姐,我没事,是兔子的血。”小豆子本有些害怕,见她担心他,立即放了心,将兔子捧到她面前,一脸邀功样,“姐姐,是锦姐姐射死的,娘亲有汤喝了!”
小雪一怔,忽觉眼眶湿润,她赶紧撇了头,不让他看见她的泪,转头间,却见着女子温和的目光,她感激的朝她笑笑,低声对小豆子道:“小豆子,咱们回家。”
小豆子脆声应了,朝她挥挥手,道:“锦姐姐,哥哥,小豆子回家了,再见!”
阎锦点点头,目送他们走远,朝还站在原地的村民行了一礼,道:“大冬天的,还劳烦各位帮忙拦着他,实在是过意不去,锦在这里谢过各位。”
本因他们出格的举动而怔愣的村民见此,忙道着‘没关系’,几句过后便退了去,待人一走,阎锦拉着他便往回赶,将他拉回屋后,忙将他往炕上推,“将湿衣服脱了,上去捂着,我去烧水!”
百里墨听话的脱了衣,去炕上捂着,眼睛则一直瞧着在角落灶边忙活的人,这屋子极小,连个厨房亦没有,吃喝拉撒全在一个屋子里面,实在是简陋得不行,那灶火一起,满屋子都是烟味儿,他重重咳嗽了两声,此时方觉得双脚酸麻。
阎锦听见了,一边将柴火往灶里扔,一边抽空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知晓难受了?”
他舒展了眉,不言不语,只瞧着她笑,她摇摇头,转头不再搭理他。
*
第二日,雪更是大了,一推门便窜进满屋子的雪花,这般大的雪,想要出门亦是极困难,好在他在齐国时受的伤已痊愈,不然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定会恶化,汒河受的那一箭看着凶险,却被他避开了要害,虽有些发肿,却没有恶化的痕迹,他受得最重的是内伤,自个儿调养亦可,屋里亦备满了村民送来的粮食,柴火省着用也能坚持到开春,阎锦便闭了门,在百里墨调养内息的时候打坐练功,如此一过,便是两个月。
两月后,雪已是小了不少,百里墨的内伤经过两个月的调养,已全然康复,倒是那看着没什么大碍的箭伤,既未恶化,亦未好透,阎锦开了门,准备去找村长拿些药材,一开门,那屋檐上的雪便扑扑往下掉,朝着她砸下来,身后一只手臂伸出,一把将她抱回屋里,躲过了那掉下来的雪。
“阿锦,要不别去了?”百里墨瞧着门外白茫茫的一片,皱了眉头。
“不行,你那伤拖不得,若是哪一日恶化,便危险了,我走屋顶便是,你用不着担心。”她推开他的手,不顾他的阻拦出了门,足尖轻轻一点,已是跃上屋檐去,几下便没了人影。
百里墨站在门口瞧着,门也不关,任风卷着雪扑了他满脸,也不进去,执着的等在门口,好在她未过多久便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个纸包,一待她跃进屋子,他立即关了门,将她拉去火盆边上。
阎锦将纸包递给他,道:“这是唯一一包了,今年雪来得比往年早,村里受伤的也比往常多,村长并未备多少,当时便用了不少在你身上,我们得早些出去才行。”
“总得雪停了,冰化了才行。”他低声道,有些不情愿,这种只有他二人,没有烦心事打扰的日子不多,他有些舍不得,即使在这里万分不便,吃得粗糙,他也不舍。
“外面还有不少事等着你,你可莫使性子,村长说了,最多再过半月,河里的冰便会化了,趁这几日雪小,替村民们补补屋顶罢,方才我看见不少村民的屋顶都破了,这些时日全亏了他们照顾,也唯有这样报答一二。”阎锦将手烤暖和了,伸手拿过纸包,示意他去炕上。
百里墨神色忽地别扭起来,她瞧了他一眼,淡淡道:“浑身上下我都看过了,你别扭什么?”
‘轰!’
他脸倏的红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转身大步去了炕边,背过身不看她,阎锦挑眉一笑,慢悠悠的提了纸包过去,站在他身后。
“你不脱衣服,我怎么替你上药?”她道,平淡无波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丝笑意,极浅,却被他听了出来,他更是别扭,连耳尖亦红了。
见他不动,她索性自个儿伸手替他脱,一拉衣领便将他衣服剐了,端得是干净利落,他背对着他的身体已然僵硬,连拳头亦握得极紧,他低着头,感觉到她的手放上了他的背,轻轻按了按,旋即便是她温热的呼吸。
“还好没有发炎。”她道。
他不言不语,依旧僵硬着,心里已将自个儿嘲笑了个遍:不是面对千军万马也不变色吗?怎一面对她便成了这副模样?如此没有出息,岂不惹人笑话?
他乱七八糟想着的时候,她已打开了纸包,捏了药粉往他肩上洒,洒罢药粉,她又扯了片碎布替他包扎伤口,明明没有过多久,他却觉得十分漫长。
阎锦瞧了眼他的脸色,嘲笑出声,“不是喜欢占我便宜么?怎现在这副反应?搞得似我要对你做什么似的。”
他三两下穿好衣服,起身便出了屋,脚步极快,似身后有鬼在追,阎锦轻轻一笑,跟着出了门。
她跟出来时,他已没了人影,阎锦四下扫了眼,均未看见人,不由得疑惑起来,正在这时,小豆子从远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道:“锦姐姐!”
“你怎么来了?你姐姐呢?”阎锦道。
“呼呼!”小豆子按着膝盖喘息了几下,待气喘匀了些,方道:“哥哥在我们家,在给我们补屋顶哩!姐姐叫我来告诉你一声。”
这么快便去做事了?阎锦笑了笑,拉了小豆子的手,道:“既然哥哥在你们家,咱们一起去可好?”
小豆子握紧她的手,直点头,“好啊好啊!”
阎锦二人走到小豆子家时,屋顶上已去了三个人,还有一些在底下递着物料,百里墨正蹲在屋顶上,认真的将枯草往屋顶上铺,阎锦也不打扰他,径直去了屋里。
“刘婶,你身子如何了?”甫一进门,她便对卧在炕上的豆子娘道。
豆子娘挣扎着坐起身,朝她感激的笑,原本苍白的脸色亦比之前好看了不少,“锦姑娘,先前妇人便想去跟锦姑娘道谢,奈何我这身子不如意,又下了大雪,竟是拖到了今天,谢谢你照顾我家小豆子,还给我们捕野味、修房子。”
阎锦站在炕边,笑道:“哪里的话,承蒙村民们相救,锦与夫君才能平安,该是我们谢谢你们才是。”
“谢来谢去的也不嫌麻烦,要我说啊,都别客套了。”一妇人自门外走进来,笑着坐去炕边,冲阎锦道:“锦姑娘那夫君瞧着倒是不错,身子骨结实,做事亦勤快,就是不爱搭理人。”
阎锦透过屋顶的细缝瞧了上面的男人一眼,假意羞涩,低下了头去,惹来二人一阵笑话。
屋顶之上,百里墨低头瞧了底下的人儿一眼,眸里亦染了笑意。
修补屋顶非一日之功,待将全村屋顶修补好,已是十日过后,这时候,河里的冰亦化了。
一大早的,阎锦便拉着百里墨去了后山伐木,这村落与外界无路相通,便是有路,也早已寻不到了,他们要想出去,唯一的路便是村前小河,村子里的人世代不出村子,自也无木筏之物,他们首先要做的,便是伐木造筏。
村里仅有的几个青年人亦来帮着砍树,故而不过半天时间,已是砍好了树,当晚便做好了筏子,只待第二天出村。
第二日,天还未亮透,满村的人已赶到河边,给他们送行,一群人将河边围了个满满当当。
小豆子站在最前面,捧着个坛子,泪眼汪汪的看着她,一脸不舍,“锦姐姐,你还会来么?”
她低头摸了摸他圆绒绒的毡帽,笑着点头,“会的,待哥哥办完了事,咱们便回来看小豆子。”
他用力点了点头,将坛子塞到她怀里,哽咽着道:“锦姐姐,这是娘亲用梅花酿的酒,梅花是我跟姐姐摘的,你带上,便是看不到我们了,也有个念想。”
她接过,低头嗅了嗅,笑着道:“很香,刘婶真厉害!”
他得意的扬了扬头,一副得意的样子,那得意不过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低着头,再不肯言语。
“小豆子,跟姐姐说再见。”小雪站在他身后,轻轻拍拍他的肩,他不肯抬头,呜呜两声,“姐姐再见。”
他的声音含着哭腔,她再度摸摸他的头,转身跨上木筏,目光静静划过每一个人的脸,似要记在心里,百里墨在身后唤了她一声,她轻应了,对着河边上的村民们行了一礼,“承蒙各位照顾,他日若有缘再见,定结草衔环,以报各位恩情!”
“锦姑娘,此去路远,多多当心啊!”
“锦姑娘,他日再见!”
……
此起彼伏的道别声中,竹竿一荡,带着木筏渐渐远去,小豆子追着河边跑了几步,呜呜大哭起来,“锦姐姐!你要记得小豆子!莫要忘了我!呜呜……”
“小豆子,姐姐会记得你!”她扬声回了句,转过身不再看他,水流甚急,不过片刻便没了踪迹,阎锦回身看了眼,叹息一声。
“阿锦若不舍,咱们便再待些日子?”百里墨扔了竹竿,坐去她身边,任水流带着木筏前行。
阎锦摇摇头,伸手拨了拨水,尚未开春,水带着刺骨的凉意,手指一触便冷得人发麻,她收回手,道:“只是好久不曾有过这般悠闲了,若是久留,不定便厌烦了,还不如早早归去。”
“阿锦,我会让你再无烦忧的,那天不会久了。”百里墨道。
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在意,转而打量起四周来,一出了村子,四周便开阔起来,水流亦越来越急,木筏如带了风般急行起来,行过荒凉谷地,行过高耸山脉,渐至一片平阔水域,待行到人烟处,又是几日过去。
木筏在岸边停下,百里墨跳上岸去,伸手将阎锦拉上来,路过的行人好奇的打量了二人几眼,便自顾自走了,百里墨将阎锦藏在身后,往人多处走去。
“唉,大梁军队近日来连连扰我南疆,我军将士吃了好几次败仗,再这般下去,可怎生是好?”
二人刚至街上,便听旁边茶铺子里一人叹了口气,二人对视一眼,走至边上停下,侧耳听里面的人说话。
那人话落后,紧接着响起另一人的声音,亦是一副忧心模样,“可不是!自从那什么大梁前朝皇子来了咱们南疆,南疆便无一日安宁!陛下若再听他的,我南疆危矣!”
“南疆与大梁自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几百年,我们也习惯了太平日子,如今战事已起,怕是没有好日子过啰!”那人又道。
“是呀,唉……”
这声落后,再无声音响起,二人转身走了几步,钻进一条巷子里。
“咱们这是到了南疆?还真是应了那句‘条条大道通罗马’。”阎锦笑道。
罗马?
百里墨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道:“看来南疆百姓不愿发生战争,咱们有必要去一趟南疆皇宫,若能劝阻南疆皇帝,便再好不过。”
“我想你不用去了。”阎锦笑笑,目光落在巷外一辆马车上。
百里墨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正见到那熟悉的人跨上马车,他皱皱眉,不情不愿道:“阿锦要去找他?他是南疆世子,若是反过来对付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们如何逃得掉?”
那人似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抬头往这边瞧了一眼,未发现异常,又低了头去,钻进了车厢。
“我感觉,他对我们会有帮助,你也说了,这里人生地不熟,他是唯一的熟人,且南疆皇帝极信任他,若说服他当我们的说客,岂不是容易得多?再则,若是庄隐发现我们在此地,定会想方设法来抓我们,他那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定是恨极了我。”她道。
百里墨皱眉,他不喜萧衍,却不能否认她的话,诚然,他们依靠萧衍的帮助会容易得多,他也没有理由反对,只是那心里,怎么也有些不是滋味,他可没有忘记之前因为他与她闹别扭之事!
阎锦哪里会看不出?眼见马车便要走,她拉了他的手便跑,在马车跑起来之时跃上马车,迅速钻进车厢里,刚进车厢,便觉一阵劲风袭来,身后之人一把推开她,迎上那股劲风,她跌倒在车厢边,回头之时见到的便是那两人对在一起的手掌。
“是你!”萧衍惊讶,撤回了掌风,同时,那正站起来的人亦入了他的眼,一怔之后,他忽地便笑了,“我的感觉不错,便知你们不会那么容易死!”
百里墨轻哼一声,将阎锦拉至车门边坐下,自个儿则坐去了里面,将阎锦与萧衍隔了开来,萧衍眸光一转,笑道:“锦姑娘,一别数月,姑娘可好?在下可是对姑娘记挂得紧!”
她笑了笑,道:“有劳萧世子记挂,我很好。”
百里墨目光一沉,冷冷瞧着他,“萧世子还是那般不知天高地厚!”
“哈!”萧衍一笑,笑罢倒是正经了起来,道:“想必你们寻我是有要事罢?”
“此处不便道来,还请萧世子寻个地儿。”阎锦道。
“武伯。”萧衍朝外唤了一声。
车外那人应了一声,马车便晃晃悠悠的行了起来,萧衍看着二人,道:“大梁为了找你们,早已是满城风雨,竟未料到你二人会出现在南疆,瞧这模样,怕也没受什么罪。”
阎锦低了头去,并不接他这话,百里墨脸色缓和了些,对萧衍道:“本皇子福大命大,再大的苦头亦算不得什么,便不劳萧世子挂心了。”
萧衍摇头,笑道:“你果真极小气,我倒是没说错。”
百里墨哼了一声,不再言语,马车里顿时静了下来,未行多久,已是到了世子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