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爱恨犹怜璧无暇2

燕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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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夭夭刚从李凤歧的屋出来,走到近处看见红袖,拉住手道:“我正找你呢!快随我去长chūn麓。咦,欧阳姑娘在这儿?”孤萍视红袖为异类兽,当着她落泪无所谓,被桃夭夭看见就没面子了,匆忙背过身去。但此人是玄门师尊,背身不理睬有违礼法。桃夭夭笑道:“大哥向来爱反话,欧阳姑娘何必惹那气怄?快回去陪他喝酒吧。”孤萍愈发窘促,急思推搪之辞,猛听云霄里“嘭嘭”两下巨响,恍如打雷,声震数里。

    孤萍急中生智,低头道:“那是班良工在试shè‘神武离恨箭’,待弟子前去查看。”桃夭夭道:“班良工?奇巧门的首徒是吧。他长期闭关不出,躲在太乙峰搞啥名堂?”循声远眺,只见空中彩烟交织,瑞光四shè,仿佛节庆燃放的大礼花。

    孤萍忙道:“班良工闭门钻研破魔器械。喏,试验经常出岔子,需要帮手替他护场。师尊自便,恕弟子少陪。”腾身纵步,一溜烟奔向太乙峰。红袖迈腿yù追,桃夭夭扯住道:“别跑,你跟我走。”

    红袖道:“李凤歧的悬案还没弄清,跟紧欧阳姑娘容易找出头绪。”

    桃夭夭道:“那事我已查明,另有件差事交给你办。”红袖道:“什么差事。”桃夭夭深吸口气道:“我娘上山来了。”简述琰瑶环寻子入山的经由。红袖拍掌喜道:“那敢情好啊!**团聚,主人的心事总算了结喽!”

    桃夭夭道:“我母亲屡受磨难,身体心神有些异样,你伺候她务必细心。”红袖道:“伺候主母是我本份,何消嘱咐。”桃夭夭道:“端茶倒水自不必,主要是……另外……”红袖道:“哎呀,要我干啥快交待呀!吞吞吐吐真烦人!”桃夭夭道:“另外你要关注我娘的意向,她是喜欢灵儿多,还是更愿意接纳雪。言谈中你可稍加试探,只是别惹我娘生烦。”

    一听这话,红袖心头雪亮,笑道:“主人真鬼,娶灵儿娶雪你拿不准,就想凭母亲的态度做决定。唉,想法是好,只怕事与愿违。”桃夭夭道:“怎么?”红袖道:“万一你妈最喜欢我,咋办?”桃夭夭叱道:“少胡扯!”一反常态的严肃。红袖嘟嘴道:“胆鬼,自个儿不敢去问,拿我当投湖试水的石子。”桃夭夭暗想“大哥之言极是深切。我今后命运多舛,理当尽速了结婚事,拖久了只会令她们伤的更深。两个女孩子我无计选择,母亲的意见或是最佳参考。”理由虽充分,但想到两女终有一人失落,他登觉心里闷痛,一声长叹:“唉,当初被周天岁两拳打死就好了,我也省得这会儿伤人累己。”

    红袖忙掩住他的嘴,嗔道:“大过年的死啊活的,你又发痴啊!选媳妇儿的事我帮你打听,快别撒娇了。”桃夭夭涩然一笑,挽住她臂膀,踏清风飞往长chūn麓。

    此刻辰牌将半,红rì高升,云蔼蒸绕,林泉竹石之间含苍浮翠。桃夭夭携红袖落到栖神阁外,抬眼就看门口人群围簇,当中魔芋大夫盘坐。不远处放了一架五彩软轿,四名奇巧弟子握着轿杆。桃夭夭走到近前,诧异道:“魔芋大夫,你不在无量峰照看龙师妹?”

    魔芋大夫气呼呼的道:“龙师妹?龙师妹在阁楼上呢!这些人生拉活拽带她来这里,我怎么拦都拦不住!”一旁奇巧弟子忙分:“谁敢拉龙师妹啊,她是我们抬来的,哥几个累的发昏。”一人道:“启禀师尊,接龙师妹是大师姐下的令。限午时前接到栖神阁,不准延误。”另一人指着那软轿:“横霓辇是奇巧门的宝物,运送贵客又快又稳,龙师妹坐在上头舒服着呢!”

    众人七嘴八舌难清,桃夭夭正待细询。凌波从中堂迎至阶下,先行拜揖:“参见师尊。”燕盈姝陆宽等人相随左右,同向桃夭夭致敬。雪躲在人后,神sè颇显落寞冷淡。凌波道:“桃夫人jīng神大为好转,一醒来急着要见龙百灵。”桃夭夭道:“母亲要见灵儿?”凌波道:“是的,从凌晨起唤她相见,口气万分急迫。弟子怕夫人急狠了伤神,特命奇巧弟子速往无量峰接人。”桃夭夭道:“嗯,你办的好,顺我娘的心愿就成。”心下却感疑惑“灵儿是龙家大姐,母亲平素敬而远之,今rì急召却为何故?”

    眼光上移,看见八名女徒高站房,背负大竹篓,绕着阁楼四面贴符纸,冲她们叫喊:“不用贴感凶符了,玉银童被我关入大雪山,贴符测不到他的踪影。”众女停了手往下看。凌波道:“这不是感凶符,是卜筹门‘金钟禁息签’,桃夫人要求贴满阁楼的外侧。”挥手命女徒们加紧张贴。明黄sè的纸条从竹篓中取出,挨次封严板缝,窗格,明瓦。只见黄纸闪亮,映着煌煌天rì,将阁楼包的宛如黄金宝塔。

    凌波道:“禁息签使用繁琐,要论隔绝音息的效力,却属卜筹诸符之最。”红袖插嘴道:“屏蔽音息?那房里发生什么事,咱们都没法知道了?”凌波道:“是的,此符常用于密室静修,防止外人探测真法玄秘。”旁边铁头道:“桃夫人对玄门符咒倒很熟悉。”

    凌波道:“乾坤镜可透视屋中情形,但两种法器相克,禁息签必被烧毁。”桃夭夭忙道:“不要用乾坤镜,我娘封闭房间自有道理,切莫违她意愿。”红袖眼望紧闭的楼窗,声道:“龙姑娘和桃夫人,未来婆媳相会,jīng彩场面可惜看不到喽。”雪哼了声,转身走向澄秀亭。桃夭夭双眉皱拢,暗思母亲与龙太太怨深似海,会不会迁怒她女儿?琰瑶环发怒时的恶骂狠打,似又将施加于龙百灵,密闭房间莫非是防人劝阻?想到这儿按捺不住,一拉红袖:“跟我上去。”凌波道:“且慢!”桃夭夭道:“我领丫鬟拜主母。”燕盈姝道:“桃夫人有言在先,任何人不得上楼。顺从她意愿切勿违背——这可是师尊才传的法旨。”凌波了头。桃夭夭窘住,转脸旁顾。红袖两手一摊,意谓“母命难违,这下没辙了。”陆宽扯了扯丁志玄的袖角,悄悄的耳语:“咱们好象多了位太后哇。”冲阁楼斜望,眼底微现血丝,为了表现守护师母的忠心,他拉着丁志玄在栖神阁熬了个通宵。

    稍顷,几门首徒闻讯,也赶来拜望师尊的母亲,屋外空地渐显嘈杂。桃夭夭目视雪去的方向,一咬牙道:“走,商议玄门要务,大伙儿澄秀亭集合!”甩开步子走去。众徒看他衣冠齐楚,毫无常rì痴顽之态,当下也感振奋,不自禁的从旁跟随。桃夭夭再不朝阁楼看一眼,心里却暗暗嘱告“灵儿啊灵儿,我娘如果打你骂你,可千万要忍耐啊!”

    与此同时,龙百灵在阁楼里也怀着同样的忧惧。早上惊闻琰瑶环到来,十万火急要见自己,登知其中隐情重大。琰瑶环何以远涉巴蜀,尚不及深虑,首先想起的是龙太太rì常对她的辱辞,什么“婊子,yin妇,贱货”等等,字句污鄙刻薄。琰瑶环在家受尽了龙太太欺侮,在外单独会见其女,是否要加倍的报复?龙百灵暗怀惶惑,待看到贴符封屋的异动,愈发吓的两脚打战了。

    屋内了八枝蜡烛,明晃晃耀人眼花。琰瑶环背依床框,手托脸腮,凝视床前那只冒烟的香炉。龙百灵空有万端巧智,彼方不动则无从应变。静默中掌心冒汗,摸向腰后挎的布包。那蚕娘子此时正藏身包内,触到她稍可安心。琰瑶环忽问:“包里装了什么?”龙百灵道:“手,手绢。”琰瑶环道:“嗯,出门总爱背个大包包,里边装上手绢哪,吃食哪,衣物饰品哪,女孩子的物件,以备意外所需,我年轻时也有这个习惯。”

    闻她语气和婉,似非恶意,但嗓音微抖,又象在强忍悲怆。龙百灵呼吸渐窒,仿佛陷进了迷离的深潭。忽然“嘭”的一响,打断了她的遐思。楼梯入口从下关合,一名女弟子喊道:“符纸贴好了,我们走了啊!”脚步远逝,四周寂然。

    整座阁楼已与外界隔离,只剩龙琰两人相处。琰瑶环道:“金钟禁息签阻隔外部的探察,这屋里发生的事除我无人知晓。等会你若害羞,也不怕被人看了去。”龙百灵心一寒,暗想“她要让我蒙羞受辱!”只见琰瑶环起坐离床,弯腰,垂臂,打开香炉盖,提炉走入床侧角落,柔缓的动作透着诡谲。龙百灵猜不出她要怎样羞辱自己,惶极无计,出声求道:“瑶卿阿姨……”琰瑶环面具上闪过一丝怒sè:“把卿字去掉!龙鼎乾叫了十六年,我早就听够了。”龙鼎乾即龙家大老爷,称呼奴婢总是“某卿,某卿”,同族的兄长们也学那口气,龙百灵跟着叫顺了嘴,未料琰瑶环对此反感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