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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他看到那条挨着小路的灌水垄道,不远处栽在垄的一块儿大石头。那块石头,是上个月插秧的时候,村里刚刚立在那里,作为二队地和一队分界线的标志。
就在刘满屯怔怔的思索着自己是怎么突然间就到达了距离村子有两里地远的耕地中央时,天空中原本滂沱的大雨突然间停了下来。
就那么诡异的突然间所有的雨水都消失不见,停了。然而刘满屯就远远的看到了南边的那个挨着邙牛河桥头上的水泵房,和那河岸上方一排排的杨树。刘满屯瞠目结舌的呆住了!怎么会这样?水、那一排杨树,怎么会突然高出了那么多?自己所站的这里,或者说,从河岸边那一溜地一直向这边儿延伸过来的大块的全村北地的耕地,稻田,竟然成了一个大坑!
这是一个让刘满屯无法相信的状况,太诡异了,太匪夷所思了吧?
原本村北的邙牛河往北,是大片的耕地,不过这片耕地的地势,比对面村庄的地势平均要高出一些,所以挨着村庄建造了一溜的河堤,而邙牛河北岸,不需要河堤。只是如今……似乎原本一马平川的北地这片稻田,突然间整体的下降了几米深似的,成了一个巨大的坑。
怎么回事儿?
刘满屯怎么也无法接受目前这种情景,他想到了之前在村子里遭受的诡异的天劫,以及家中所有人承受到的危险。虽然,在自己的努力下,家里人的挣扎中,所有人似乎脱离了危险。可是之后呢?自己从房顶上摔下来,然后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北地地稻田中,这中间,经历了多长的时间?他不知道。
家里人是否又遭受到了危险?爷爷平安么?弟弟妹妹们平安么?
这里怎么就会突然成了一个大坑,滂沱的大雨怎么就会突然间停了?
难道……老天爷看得起自己,要给自己制造出这么大的一坑,用来掩埋自己么?
刘满屯越想越糊涂。阴沉地天际中。隆隆地闷雷声翻滚着。乌云似乎消散了许多。可依然阴沉沉地。
家里地房子。都塌了!弟弟妹妹们住哪儿?二爷爷以后住哪儿?
哦。好在是。自己家地老宅。地方还不小。还有。爷爷和弟弟妹妹们现在住地这个家。也就是刚刚所有地房子都塌了地家。本身就不是二爷爷地家。是解放前一户地主地宅院。二爷爷还有一个并不大地宅子。
只是他们现在是否平安啊?
刘满屯越想越是不安。先前劫难降临地时候。那震耳欲聋地炸雷声。那挟千钧之力地闪电。那万千战鼓同时擂动般地闷雷声。无不让他感觉到上苍地强大。无不让他心生无力地感觉。
“老天爷……”刘满屯举起手中地马刀。刀尖直指低沉地苍穹。怒吼着骂道:“**你八辈儿祖宗!”
伴随着怒吼声之后的,是胸腔中剧烈地疼痛,他忽然有些喘不上来气,嗓子里似乎突然涌出来一口痰,一团血,血腥气翻涌着,他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血液随着他地咳嗽从嘴里喷溅出来。
咳嗽加剧了胸腔处的疼痛,刘满屯声音戛然而止,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一头栽倒在地上,侧翻着躺倒在地,在意识完全陷入黑暗当中地最后一刻,刘满屯耳畔似乎响起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不是他心里认为地那个老天爷的声音,却同样的亘古同样的沧桑:“活下去,你是地灵!”
刘满屯心里想到,为什么我要是地灵?然后,他彻底的昏迷过去。
在刘满屯昏迷之后,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方圆几百亩地似乎在突然间抬高,恢复了之前那种高度,就像是……这一大片的稻田,从来没有陷落过一般。没有任何人发现这种变化的异常,也许,是因为面积太大,速度太快,竟然不会让人产生一丝的不安和觉察出不对劲儿。
大雨倾盆而下,便如同中间压根儿就没有停过一段时间似的。
隆隆的闷雷声依然在云层中翻滚着,乌云涌动着,闪电时不时划破黑暗的云层,让天地间骤然一亮,又复陷入阴暗当中。
阴沉的天空中,乌云比之前要淡了许多。大概是经过两个多小时大雨的倾泄之后,累了,乏了,所有的怒气都消散的差不多了吧?天空高了,似乎有放晴的意思了。
雨下的小了,淅淅沥沥的。经过了一阵大雨的冲刷,空气干净清新了许多。北地的稻田中,原本被暴雨打击的奄奄一息的稻苗都昂起了脑袋,精神抖擞的散发着墨绿色的神采。
泥泞的田间小路上,七八十号年轻人没精打采垂头丧气的从北走来。
赵保国有些气恼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拿着一根儿柳枝,毫无目的只是解闷儿般的在身前挥动着。
今天也许是文化大革命爆发以来,他数次革命行动中最让他气闷的一天了。原本两伙人联合起来,要气势汹汹信心十足、大打出手的去攻击乡政府,夺取政权的。可是还没走到乡里的时候,沱大雨就下了起来,将他们一群**澎湃的革命战士统统浇成了落汤鸡。
出师不利啊,气势顿时就萎顿了许多。
好在是,赵保国和周志军等一些带头人立刻高喊着革命的口号,这点儿雨算什么?两万五千里长
候,爬雪山过草地,遭遇暴风雪照样翻山越岭,迎雨,照样踏草地,而且还要不间断的战斗,冲破敌人的重重包围……咱们受这点儿苦算什么?这正是考研我们的时候到了!
于是一伙人再次热情高涨,好像这场雨不下大点儿就不尽兴,就显不出他们不畏艰难险阻敢于排除万难不怕牺牲的去争取革命胜利的斗志!于是他们在大雨中斗志昂扬的继续挺进。
可等他们到了乡政府的时候,却全部都愣住了。
乡政府大院里空无一人,除了在瓢泼大雨中安安静静矗立着的一栋栋房屋,以及那被暴雨冲刷的垂头丧气地树木之外,什么动静都没有,别说人了,连只鸟都没有。
原本想象中再来到乡政府之后,肯定会受到激烈的阻击,抗争,然后武斗开始,他们高喊着“打倒走资本主义路线的保皇派”“争取伟大的文化大革命胜利”“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等等口号,然后发扬“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伟大革命精神,去冲击所谓被他们扣上走资本主义路线的保皇派们的阵线,夺取本应该属于无产阶级专政的革命政权,然后最终彻底的胜利,将保皇派们赶出乡政府大院,彻底地占领……
然而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好像早已经清扫干净,就等着他们来入主当家呢!
满腔热情和激昂的斗志,如同一列开足了马力地装甲车,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却突然发现前面空无一物,原本的敌人突然消失不见了,前面是万丈悬崖或者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根本没有任何的敌人;又或者说,你卯足了劲儿一记重拳打过去,却发现自己打在了棉花团中,或者压根儿连棉花团都没有,就是一团空气。
一群人顿时全都泄了气!
占领了!绝对占领了!不费吹灰之力,不费一枪一弹,让你夺取了这么大地一个院子,空荡荡的。
接下来呢?该怎么办?
一帮初生牛犊不怕虎,被革命思想严重洗脑了小青年们,彻底傻眼了,一点儿取得胜利后地喜悦都没有。
大街上,四周的巷子里,那一户户的人家里,似乎所有人也都对他们实行了坚壁清野的方针,户户门窗紧闭,家家躲避不及;唯有滂沱大雨,哗啦哗啦的下着,为他们演奏着一曲带着无限讽刺和耻笑的胜利凯歌……
短暂地诧异和失落之后,在赵保国的指示下,他们愤怒地踢开了乡政府大院内的每一间屋子地房门,进去踢、砸,反正就是搞破坏!他娘的,夺取这么一个空院子有什么意义?能管得了什么用?
只是象征意义地夺取到了政权,取得了胜利么?全是扯淡!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他们经过一番踢腾破坏之后,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的坐在了屋子里,连说话都没有一点儿斗志昂扬的意思了。
就这么无聊的呆在屋子里,权且当作在这里避雨了。他们一直坐到雨慢慢的下的小了之后,才在赵保国的带领下,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往家里走去。难道还要在乡政府这座空落落的院子里待下去么?有什么意义?管什么用?
他们连一点儿目标都没有了,突然发觉自己干的这些事儿毫无意义。
周志军甚至想着,还要不要请赵保国一伙人去帮助自己参战,武装夺取辛庄乡的政权?似乎没什么意思了啊。
难不成,真的就是走资本主义路线的走资派保皇派,在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和人民群众“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不怕牺牲,去争取胜利”的革命精神给吓倒了,主动让出了政权?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儿?逼敌锋芒么?那以往的数次的冲突,又该如何解释?
一路走着,队伍的人数也在不断的减少,今天这件极其郁闷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有些失落,想象中激烈的战斗没有出现,他们的英勇精神和战斗渴望无处发泄,全都有点儿泄气了。各自回各自的村子里去,好好将养两天,等待组织上的通知,争取下一次革命任务的精彩吧。
走到半道上,赵保国心里突然有些烦躁,不想再和大部队一起往村里走了,他想单独一个人溜达溜达。
于是他对鲁壮壮和周志军等人招呼道:“你们先回吧,我一个人在地里走走。”
“地里走走?这下着雨,有啥好走的?踩泥巴玩儿?”周志军笑道。
“我看保国有点儿灰心丧气的样子啊。”鲁壮壮笑着安慰道:“保国,你心里可别不舒坦,咱们今天虽然没有打击敌人的气焰,但是这也足以证明了保皇派们已经失去了对抗革命群众的信心,胜利是必然属于我们的……”
“少扯淡了,我还用得着你教育么?”赵保国挥手打断了鲁壮壮的话,“你们先走吧,我往这边儿地里走走。”
众人纳闷儿,赵保国这是怎么了?就算是心情不好,也不至于在这种天气里,顶着雨脚踏泥泞遛弯儿解闷儿吧?好歹和革命战友们在一起,岂不是更能解闷儿么?
其实赵保国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很想独自一个人顺着田间地小道往东走,就好像……东面稻田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让他赶紧过去一趟。他有些
的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不用管自己,扭头拐弯,顺小路踩着泥泞低着头溜达着走了。
其他人见他执意要独自走,便也不好再说什么,纷纷惑着往村子里走去。
赵保国有些烦躁的拖杳着脚步,在泥泞满地的小路上吧唧吧唧的走着,淅淅沥沥小雨还在不断的下着,让人更加的烦躁。仰头看看阴沉的天空,这天……一时半会儿晴不了啊!
我干嘛非得独自一个人往这边儿溜达呢?赵保国苦笑着摇了摇头,兴许,是自己很想一个人静一静。
大概走出一百多米后,他扭头看向来时地路上,大部队已经走过了小桥,上了河堤,在村口分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自己再溜达会儿么?这可是越走越远了,难不成还要绕到东地,从老石桥那边儿进村儿么?
心里犹豫着,脚步却并没有停下,依然在不紧不慢的走着。
稻田里地积水满了,几乎和泥泞的小路平了。小路上被人车碾过的小草,虽然低矮,却依然精神抖擞的挺立着绿油油的身躯,于是放眼望去,泛着水光地路面上,掺杂着一溜溜一块块儿碧绿。
哦,那是什么?赵保国偶尔抬头向前看的时候,看到了前方不远处小路上,泥泞和绿草上,横躺着一个人。那人小腿都耷拉在了路一侧地陇沟中,被积水淹没,两臂无力的伸展开,右手边儿上,扔着一把明晃晃的马刀。
那把马刀,好熟悉;那个人影,也很熟悉。
赵保国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脚底下的步伐加快,泥泞的路面湿滑,他差点儿摔倒在地。越来越近,赵保国终于确定,是刘满屯,真地是满屯,他怎么躺在这里?他怎么流血了?赵保国看到了刘满屯嘴角和脸颊上被雨水冲刷后残留的斑斑血迹,以及他脑袋两侧地泥泞中淡淡的血红色。
“满屯!”赵保国大叫一声,发足飞奔过去,一下扑倒在刘满屯地身前,然后挣扎着跪起,双手将刘满屯用力的扶了起来,满面惊恐地用力摇晃着刘满屯,大声的叫着:“满屯,满屯,你这是咋了?醒醒,醒醒啊,我是你保国哥,你醒醒!”
没有动静,刘满屯就像是死了一般,任凭赵保国如何用力的摇晃,如何大声的喊叫,只是就那么静静的浑身无力的瘫软着,头部和胳膊在赵保国用力的摇晃中,不受控制的晃动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满屯怎么会倒在稻田间的小路上?他不是和宋晓梅在一块儿的么?宋晓梅人呢?家里出事儿了么?爷爷呢?弟弟妹妹们呢?……
一连串的问号拥挤着赵保国的脑袋,他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要爆炸了。使劲儿的摇了摇头,驱散脑海中那些杂乱的不安,他才想到伸手试探了一下刘满屯的鼻息,还好,还有呼吸,只是很微弱;俯身把耳朵贴在他的左胸,心脏也在微微的跳动着。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赵保国有些神经质的喃喃自语,他伸手费力的将刘满屯拉起来,然后转身,将刘满屯背起来。
还没有迈步往回走,泥泞湿滑的路面让赵保国一不小心踉跄着摔倒在地上。他爬起来,一声不吭的将刘满屯拉起来,背到背上,然后想要往村里奔跑,结果发现自己根本跑不动,而且也不容易掌握平衡。背着一个彻底昏迷浑身瘫软的人,完全不比背着一个意识清醒有力量的人,那种让你有力无处使,软溜溜随时都会滑落的感觉,真的很容易让人彻底绝望而选择放弃掉。
然而赵保国不会绝望,更不会放弃。他背着的是自己的异姓弟弟却比亲弟弟还要亲,在患难中艰苦地日子**同艰难的活过来的亲弟弟!
他背着刘满屯,拾起地上的马刀拄地,迈步,往家里走去。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了。
风不大,只是微微的风,吹动着细雨在空气中纷飞,吹动着稻田中绿油油的稻苗和小路上田埂上绿油油的小草,都舞动着柔嫩的腰肢,尽情地舞蹈着。
蒙蒙的细雨中,水汪汪绿油油地田间小路上,赵保国背着刘满屯瘫软昏迷的身子,马刀拄地,蹒跚着脚步,一步一滑,小心翼翼的往村子里走着。俩人浑身都湿透了,水珠不断的顺着衣角裤脚滴落着,脸庞上水珠也在不断的滑落;赵保国地鞋子因为粘了太多的泥巴,有些滑脚,他干脆将一双布鞋给踢到了水沟中,光着脚丫子背着刘满屯往家里走去。
突然,他摔倒了,于是和刘满屯一起,滚落到了路边地水沟中。他急忙挣扎着身子尽量的撑住刘满屯的身体不要浸入水里面,他担心刘满屯会被水呛着。挣扎着费力把刘满屯推到小路上,他自己爬上去,然后再次缓缓的吃力的将刘满屯背到自己的背上,捡起马刀,继续迈开步伐,缓缓地蹒跚的小心翼翼地往村里走去。
刚刚下完大雨,此时田地里没有一个人,蛙鸣声阵阵从稻田中传来,清脆欢畅,不时的,趴在小路边儿上青蛙受到人地惊吓,噗通一声跃入稻田的水中,一圈圈波纹在稻苗中荡开。
赵保国觉得自己地体力已经耗尽了,浑身酸痛,无力,腿部发软,两臂发酸……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背着一个人,竟然这么的耗费体力。
,他不能停下,即便是走着路还嫌自己走的慢呢,怎下来呢?满屯弟弟还在昏迷中,需要赶紧的背回村子里,让医生给他看看,给他治伤。晚了的话,万一不行了呢?
终于,走到了那条通往小桥的路上,他看到了河堤口那边儿的村子,在细雨中有些迷蒙,有些遥远。赵保国粗重的喘息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凉凉的潮湿的空气,光着的脚丫子踩着遍布的石子儿,硌的生疼,这条路是通往乡里的一条相对来说比较宽大的田间路,铺了石子儿。好在是,不滑了,脚丫子踩在路面上虽然疼,但是稳当,走起来好像也省力多了。
下坡,过桥,然后上坡。二十多米长的坡,他只爬了几米,就再也爬不动了。他停下来,肩膀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歇息着。
他慢慢的挪动身子,把刘满屯挤在树上不至于掉下来,然后腾开手解下来腰间的武装带,抽开,拉长,想把两个人捆在一块儿,然而长度还是不够,他又向后伸手摸索着把刘满屯束在腰间的武装带解开,抽出,胡乱的接在一起,系好,再慢慢的挪动身子,一手扶着刘满屯,一手甩动腰带,甩了几下之后,终于甩到了前面用手抓住,再次把刘满屯靠在树上,他费力的将腰带扎好,勒紧。
赵保国喘息了一会儿,把刘满屯的双手搭过自己的肩膀,一手抓住刘满屯的双手,身子缓缓的蹲下,一手拖着马刀撑着地,弓着身子向坡上一点点的爬去。
爬了很久很久,他终于爬上了这条只有二十多米长的坡,他跪在河堤口,喘息着,歇息着。稍后,便扶着旁边儿的一棵树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继续用马刀拄地,迈开步伐,向村子里一步步的走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
进了村,走到二道街,左转,没多远就到家了!赵保国浑身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了似的,连累都感觉不到了。
村子里,刘二爷家那倒塌成了一堆废墟的房前院子里,二道街上,村民们全都围拢在那里,任凭小雨淋头,村民们议论纷纷着。不需要去刨开废墟救人了,因为刘二爷一大家子人,只有刘满屯和赵保国两个人不见了,而据家里人所说,刘满屯和赵保国并没有被埋进废墟中。
刘二爷坐在废墟中的一根透出的木梁上,怔怔的看着这一大片的废墟。孩子们站在废墟当中,高高低低的,全都耷拉着脑袋,低低的抽泣着。
村支书罗宏和胡老四蹲在刘二爷跟前儿,却也不言语,刚才劝慰了好一会儿了。刘二爷倒也摇头叹气,并且说了自己不用安慰,没事儿,只是,只是怎么就找不到满屯这个孩子了呢?有些话,刘二爷不想当着村民们说出来,毕竟刘满屯消失的有些奇怪,实在是太怪异了。他不想让全村的人都恐慌害怕。
街道上站着的人忽然骚动起来,接着有人喊道:“快快,保国回来了,他背着满屯呢,回来了,找着了找着了!”
村民们全都激动的欢呼起来,他们帮着把村里犄角旮旯都找遍了,找不到刘满屯啊!而据刘二爷家里的这帮孩子们说,刘满屯就是从房子上掉了下来,他能掉到哪儿去?
二道街和通往村北河堤的拐角处,穿着绿军装的赵保国背着刘满屯,一手拄着雪亮的马刀,一步步往这边儿走来。他看到了自己家门口站着好多的村民,他们在自己家门口干啥?家里出什么事儿了?赵保国疑惑着,却一句话都没有喊,也许是没有力气再喊了,他依然有些麻木的一步步的走着。
隔着邻居家的房子,他看不到自己家的房子此时已经成了一堆废墟;他更看不到,爷爷和弟弟妹妹们,此时伤感绝望的样子。
听见村民们的欢呼声,刘二爷怔了怔,随即豁然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从废墟上跑下来,推开人群站到了大街上往西看去,他看到了赵保国背着刘满屯缓缓走来的蹒跚落魄孤独的身影。
“还愣着干啥?赶紧过去帮忙啊!”村支书罗宏吼道。
人群轰的一声炸开了,村民们你争我抢的迎着赵保国和刘满屯跑了过去。
吴梅丫和一帮孩子们跑到了刘二爷跟前儿,透过匆匆奔跑的拥挤人群,她们开心的看到了保国哥哥背着满屯哥哥,正在往这边儿走着。
宋晓梅蹲在后巷的废墟下,有些痴傻的站起来,不敢相信自己耳畔听到的人群的喊声,怔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好像是真的,真的回来了!她爬上废墟,不小心摔倒,连站起来都顾不得,直接手脚并用的爬过废墟,跑过院子,冲到了街道上。她看到几个村民从赵保国的身上把刘满屯抬了下来,然后赵保国歪倒在村民们的身上,被搀扶着簇拥着往这边儿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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