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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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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失恋者,我有一个所有失恋者喜欢犯的毛病。喜欢孤独地呆在人多的地方。在喁喁众声中哀愁。难怪在非洲的部落里,一个即将死去的人,会被人围着,在火圈中跳舞。在哄乱的人声中死亡肯定好过独自面对恐惧和哀伤。

    所以,情人节的晚上,我独自出去看了一场电影。

    这些年来,虽然没有沥川陪伴,我仍然喜欢看电影。为此特意订了电影院的简报,有了片子就去看,新的老的无所谓。电影院里有一排一排的情侣座,我独自坐在后排,抱着一大筒爆米花。是成龙的喜剧片,很搞笑,电影院里时时爆发出开心的笑声。我独自藏在一群群情侣中,在笑声里悄悄流泪。

    我不知道什么是急性肺炎,也不知道会严重到什么地步,可是,在我面前的沥川一贯极度要强。从来不愿意让我看见他虚弱的一面。如果能够,他会极力遮掩,如果不能,他会逃得无影无踪。可是今天,他的话音那样虚弱,口气却又故作轻松。我疑心他的真实状况只怕比我听到的还要糟糕十倍。

    回到家里,看见rené居然在msn上,我大喜。连忙把他敲出来:

    “rené! 谢谢你给我电话号码,我已经给沥川打了电话了。”

    rené打出英文:“怎么样?聊得好吗?”

    我说:“挺好的。rené,沥川的急性肺炎很严重吗?他都没力气说话。”

    rené:“嗯嗯。他能接电话已经很不错了。前一阵子他都没法说话。”

    这样吗?怎么是这样的呢?我赶紧问:“只是感冒引起的吗?为什么不能说话?喉咙肿了吗?”

    那头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

    然后rené似乎说了实话:“……在严重的时候,ale需要依赖呼吸机。他的免疫能力很差,所以要很小心自己的身体。不能受寒,不能感冒,不能发烧,更不能感染。”

    我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什么是呼吸机?”

    “……就是他呼吸有困难,需要机器来帮助。”

    我的脑海里,迅速闪出er剧情。在抢救室里,眼看着病人窒息了,一旁的医生眼疾手快,用把小刀割开气管,插入一个透明的管子。

    这么一想,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忏悔:“下次我一定很小心!不让沥川淋到雨!”

    那边停顿一下,接着,跳出一张愤怒的红脸:“什么?你让ale淋雨?在这种时候?冬季?”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不能淋雨……”

    真的,那天我一身也湿透了,回家就往床上一躺,心情烦闷,连杯板兰根都懒得喝,也没感冒也没发烧。好好的。我怎么就这么健康,抵抗力这么强呢,真是有点惭愧了!

    rené在那边仍然不依不饶:“安妮,你为什么让ale淋雨?”

    “我们……在雨里……打架……”

    屏幕震动了一下,rené再次愤怒:“什么?什么?你们都多大了,还打架?——对了,沥川颈上的伤,是不是你弄的?我送mia过来前,刚给她剪了指甲了。”

    我小心翼翼地陪罪:“唔……那个……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好吗?”

    画框停止闪烁,半天没有一行字。

    然后,rené 似乎在叹息:“我一直以为,中国女人比法国女人要温柔……”

    我飞快地敲字:“我真不是故意的,沥川老要和我over,我很生气才这样的!这是个案,你千万不要因此对中华民族的全体女生产生偏见喔。”

    橙黄的消息框闪了闪,rené说:“不会的啦。ale总说你是最温柔最热情的女人啦。还有——你写给ale的email,也很温柔,好让人感动!”

    什么?沥川……居然……

    昏了,我气昏了,不用照镜子就知道我满脸都是黑线:“沥川给你看我写的信?我找他算帐去!!!”

    印象中沥川没有那么坏啊!不会像电影那样,一个男生收到女生的情书,在寝室里怪腔怪调地念出来,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屏幕上闪出长长一段英文,rené说:“不是不是,你别往坏处想。……那段时间ale病得不轻嘛,你的email都是我念给他听的。”

    这下轮到我抓狂了:“病得不轻?怎么病得不轻了?连动都不能动吗?”

    “也不是啦。就是没力气,整天得躺着。” rené避重就轻地说,“不过,安妮,你为什么不写英文呢?那些email太考验我的中文了!知道我们这些老外读你的email有多难吗?你动不动就写得老长,还都是意识流,连个标点符号也没有,我都不知道在哪里断句。然后,我只好硬着头皮往下念,一边念一边被沥川骂,说你的中文肯定没写错,为什么他就听不懂……”

    噗——我哭笑不得:“我没让你读呀!也不是写给你的嘛!”

    rené打出痛苦的表情:“安妮,我的博士论文做的可是《鲁班经》叻,我能读懂文言文,也认得繁体字,但我读不懂白话文。”

    ——说这话时我正在喝茶,“噗”地一下,喷了一屏的水。

    “不会吧?一般大家都觉得白话文比文言文要容易呀。”

    rené:“那是你们中国人吧。信不信由你,文言文在句法结构上更象英文。总之,你写的是白话文,简体字。我只能读文言文,繁体字。所以,我老要查字典。每次你的email一来,我得先用一个软件把简体变成繁体,然后又去查不认得的字,弄明白拼音,再念给ale听,ale还老埋怨我念错了!有时候,你写的词我们俩个人都不懂,字典里也没有,ale命令我去图书馆查更大的字典。可怜喔,外面下雹子我也得出门!有时候,简繁转换出了问题,成了一堆乱码。我又挨骂,沥川命令我找人恢复,得花钱请人。总之……那段时间我也很辛苦,你们的爱情我也出了力,你得谢谢我!”

    我怀疑我的**小说看多了,怎么看怎么觉得rené像个极品小受,忍不住我也趁机欺负他一把:“谢你个头呀?又不是我让你查字典的!”

    rené也不介意:“不过,你们俩真是一对呀,那么地心心相映!每当ale病重,你的email就写得特别长,特别sunny。ale那几年就是靠读你的email撑过来的。 嘿嘿,你们俩还是绝配,一个硬撑着不回信;一个硬撑着就要写。互相撑了三年多。最后是我坏的事。从此沥川骂死我了。”

    我突然明白了:“那个卡是你寄的!”

    rené打出一个羞愧的表情:“我一冲动就寄了。寄了告诉ale,ale说,完了,你肯定不会再写信了。我还和他争,我坚决不相信。安妮,你说说看,你都写了三年了,我们等你的信都等习惯了,一周至少两封嘛,你父亲快去世时,每一封信都黑压压地长!结果,突然有一天,你再也不写了。ale那一个月就瘦了二十多磅,差点没死掉。当然,我不能怪你,你也不知情。可是,既然决定不写了,几个月前,为什么你又神经兮兮地给ale发email?真是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当时ale滑雪受伤还躺在医院里,不顾医生的劝,说什么都要来中国。才来几天呀,又病得快要死掉了!”

    rené一直打的是英文,在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中,忽然跳出一行中文,居然还是宋词,真是把我吓着了。

    我把字打得飞快:“唉!这说明,我离天使还有一段距离! rené,沥川究竟得了什么病?!!!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告诉我吧!”

    rené:“不行不行,这是底线。ale知道了要掐死我的。”

    我不敢太逼rené,逼急了就断线了,rené好不易打开话闸子,我赶紧把话往远处扯:“那rené,沥川病了一直是你在身边照顾他吗?你和沥川很早就认识吗?”

    rené说:“嗯嗯,我和ale是大学同学,我们还同寝室,是哥儿们。我先认得的ale才认识了leo。ale病的那阵子我在大学教书,比较清闲。再说,leo根本忙不过来,只能是我了。照顾倒谈不上,他身边都有护士。我就是去跟他聊天,读email。”

    我问:“那么,沥川他病了很久吗?”

    rené顿时警惕了:“嗯嗯。你别再想从我这里套话了。”

    沥川真幸运啊,有rené这样好的朋友,我赶紧谢他:“rené,谢谢你替沥川读email。我知道不容易,看我学英文学得那辛苦就知道你不容易。”

    rené打出一个腼腆的笑:“不谢啦。想当年,若不是为了leo,我也不去学汉语。现在倒好,我的设计风格全成东方的了。leo自己会中文,却抛弃祖先文化,搞后现代,没天理呀!……对了,ale淋雨的事儿你可不要跟leo说哦。leo是暴君,很bossy的。现在沥川病了,王家的事情都是leo说了算,他更加bossy了。”

    怎么会呢?其实我对霁川的印象很好,甚至觉得他比沥川还要温和。而且,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霁川非常照顾沥川,虽然有时也吵架,都是好意。

    我赶紧问:“rené,那你告诉我,以后和沥川在一起,要注意些什么?我很怕沥川再生病!”

    rené这回很高兴,屏幕上字母欢快地闪着:“真是好丫头!唔……不要让他着凉,不要让他受伤出血,不要让他摔跤,不要让他和病人接触,不要让他去人多的地方。吃饭前要仔细洗手,刮胡子不能用剃须刀。……”

    长长的一段吩咐,看来rené和沥川呆在一起的时间真是不短,居然知道得这样详细。

    我把他的话copy+paste到文本文件:“记下了。那吃的东西呢,有没有要注意的?”

    rené在那头说:“我想想……为摄入足够的维生素,他一天至少要吃两种水果,三种蔬菜,少吃盐,少吃油,少食多餐,可以吃少量瘦肉和鱼。还有,多吃新鲜的菠萝。——其实这些都不用你操心啦,ale有自己的厨师,按营养师给的配方给他做一日三餐。最最重要的一点:绝对不能碰酒,一滴也不行。”

    冷不防我嘲弄一句:“哎呀,真是公子哥儿,这么多人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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