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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和唐肯策马疾驰十来里路折了几条小径翻了两座山丘再转向大路眼看一处三岔口有木牌写着:“往碎云渊”“往思恩镇”“往南燕镇”。铁手指了指“往思恩镇”的路艰辛地道“思恩镇人多地旺而且是市集中心很多逃犯都往那儿躲你过去装成猎户呆上一年半载再离开那儿改名换姓才出来再闯江湖谅他们也拿你不着。”
唐肯点点头道:“是。”
铁手道“那么大恩不言谢就此别过。”
唐肯问:“你往哪儿去?”
铁手道:“碎云渊。”
唐肯道“老局主、黄金鳞、顾惜朝他们都在那儿你去
铁手道:“戚少商等退入碎云渊极之凶险我总要去看看。”
唐肯瞪着眼道:“可是你这一身的伤去了又有何帮助?”
铁手笑了无奈地道:“我们这种人就是这样就算帮不上什么也不能见死不救。”他拍了拍唐肯的肩膀咳呛了出来唇旁的血渍又鲜艳了起来:“你当然明白你也是这样的人你救了我。”
唐肯昂然道“就是因为我明白所以我要跟你一道去。”
铁手摇摇又摆了摆手无力地道:“不必再多个人牺牲。”
唐肯道“我这下子可能连累了老局主我知道自己武功低微但总要去看看。”
铁手道:“你去思恩镇可有重大任务。”
唐肯道:“什么任务。”
铁手道:“我三师弟追命这几天可能经过那儿你要是联络着他或许我们就能救戚少商。”
唐肯道:“那好我们了起去思恩镇等追命三爷来然后再一起去碎云渊救人。”
铁手苦笑道:“这……”
唐肯斩钉截铁的道:“二爷唐肯也不笨你托以重任为的是支开我不让我牺牲难道我们之间还要推推让让婆婆妈妈的么?铁二爷你要是不给我跟你一道就是看不起我你去你的碎云渊我照样赴我的毁诺城!”
铁手叹道:“只是我这身伤……他们不久就要追上这样又对谁都没有好处。”
唐肯拍胸膛道:“我扶你走一定会走快些的。”
铁手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道:“他们找一个伤者容易找你却难你还是……”
唐肯怒道:“二爷——!”
铁手也低喝一声:“好我不说了再说就瞧你不起。兄弟我们先到思恩镇再转道往碎云渊去——只要过得了思恩他们只怕没料到我们会倒转头往毁诺城的。”
唐肯一拍大腿喜道:“好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忽正色问:“二爷追命三爷究竟会不会来?”
铁手道“兄弟叫我铁手便是。”
唐肯一股豪气上冲即道:“铁二哥。”
铁手沉重地摇道:“追命他不会来不过他有重案要办办好了才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冷血正在养伤无情赴陕西金印寺办案;他们一个都不能来。”
他咳呛着道:“就只有我们你和我还有不知死生的戚少商、雷卷他们。”
唐肯哈哈大笑左手牵住铁手胯下灰马的缰辔右手一击自己坐骑马背道:“如此最好!我们前无去路后有兵追既无援军也没银两”他在驰骋中拍拍空囊笑道:“这是反击的最佳时候。”
马驰颠簸中的铁手确感伤口震痛但见唐肯豪气干云心忖:这人武功虽然不高见识地位也都寻常但确是一名好汉!因不忍拂他的兴头强忍痛楚未几便已来到思恩镇。
唐肯徐徐勒马见镇上热闹熙攘来往行人很多市集繁忙便问:“铁二哥咱们往何处落脚?”
铁手道:“找一家最不起眼的客店落脚吃点东西再说。”
唐肯在镇陲近郊找到一家叫做“安顺栈”的酒家客店坐了下来两人叫了点菜饭铁手吃了几口胸口一甜哇地咯了一口血血渗在白饭上份外夺目铁手抚胸喘气边把草笠盖在饭团上怕人瞧见。
唐肯道:“这路上金创药敷完了我跟你请大夫来看看。”
铁手强忍胸口闷痛道:“我这身上的药也全给搜去了。”
唐肯摸摸口袋道:“我还有一些请大夫和今天吃的住的还足够。”
铁手道:“这可是你辛苦挣来的钱。”
唐肯豪笑道:“只望能治好我的二哥这些钱算得了什么!”
铁手低声道:“其实我的伤只要有适当的调养让我有机会运功打坐调息三、四天的功夫就能恢复元气十来天时间便能痊愈不到一个月就可以如常倒不必请什么大夫。”
唐肯道:“二哥的内功我是听说过的四大名捕之中就传你内力最深厚要是这身伤落在我身上一年半年怕都好不全哩。”
铁手道:“我们师兄弟四人四处奔波跋涉伤已是家常便饭司空见惯。四师弟冷血天生坚忍刻苦有过人的体力和意志负伤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事只是他天性感情较为脆弱受不得伤;三师弟浪迹江湖历尽风霜什么伤不曾受过他已经养成一种不怕受伤的能耐。大师兄却最体弱外表冷漠内心多情他是真正经不起伤的。我所幸练的是内功普通的伤奈不了我何就算严重的伤只要给我一定的时间也可以运功疗伤好得较快。”
唐肯听得颇为响往:“除了冷四哥我会过面外追命三哥和无情大哥我都无缘得见。”
铁手拍拍他肩膊笑道:“他日有机缘当给你引见。”
唐肯垂下头去:“他们……名动江湖怎有暇来理我这等小人物!”
铁手一手握住他的臂膀道:“快别这样说!咱们结交只问好汉肝胆相照不分贵践再这般说咱们就不是兄弟!”忽觉五指一阵刺痛不禁闷哼一声变了脸色。他的双手被黄金鳞、鲜于仇等一路上施于苦刑要不是他功力深厚十指双臂早已筋断肯折了。
唐肯见状忙道:“我还是去请大夫来对于外伤跌打有一些现成的药敷贴着总是好的。”
铁手想了想也觉得非要有些金创药、跌打药不可忍痛
道:“也好。”
唐肯疾地起来道:“二哥先吃我去去就来。”
铁手只觉浑身伤痛一起作额上已冒起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闷哼道“自己小心快去快回。”
唐肯答:“是。”人已掠出了店门。
铁手摇摇头本想勉强吃些东西让自己体力能有补充然后运功调息但才嚼了几口已感到胃部抽痛着加上断碎的肋骨刺痛起来再也无法咀嚼只好就地静坐运气。
正在此时店门外走入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一个樵夫、一个猎户、一个郎中看去甚是平凡。
可是铁手只望了一眼立即知道他们是乔装打扮的。
而且铁手也立即分辨出他们是谁。
他们正是这三个月来他一直追缉着的五个凶徒的其中三个:王命君、楼大恐和彭七勒——另外两个凶徒:秦独和张穷因为在山道上对铁手施加暗算早已作法自毙。
这三个人穷凶极恶正是合力谋害了他们的结义大哥“白狂人”聂千悉的罪魁祸铁手受冷血所托追缉了他们数百里才在无意间卷人了戚少商被顾惜朝追杀的漩涡里去。
铁手绝没想到他们会在此际出现!
铁手现刻不能动也不能走连伙计端菜过来他也坐着不动不言因为这一动反而引起这三个亡命之徒的注目铁手而今遍体鳞伤只怕连捧菜的伙计也未必斗得过。
然而眼前却有三个阴险毒辣、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王命君、楼大恐、彭七勒三个人刚刚坐下来王命君就气急败坏的说:“我们吃完东西就走这儿还是不能久留。”
彭七勒刚刚放到唇边的茶杯又放了下来问:“为什么这儿地僻人多各路人马赶集汇集不是正好藏匿吗?”
王命君道:“你没见着么?我们刚走进来的时候外面有大批官差军士似在搜捕什么!”
彭七勒不以为然地道:“那些酒囊饭桶咱们还真不怕!”
王命君吧道:“倒不是怕他们而是万一震动了个冷血或铁手那时候可真自寻死路了!”“走走走!”楼大恐一拍桌子震得杯筷齐声一响店里的客人全向他望来;楼大恐道:“这样子下去整天是逃、逃、逃!有什么生趣不如拼了!”
王命君忙和彭七勒佯作对喝了杯酒笑道:“他喝醉了。”随而压低音道:“你干什么?这样惊动大家要寻死别牵累我们!”
楼大恐豪气顿消沮丧地道:“可是这样天天逃亡日日逃命也不是办法。”
彭七勒没好气地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楼大恐握拳狠狠地道:“不如跟铁手那厮拼一拼!”
王命君冷笑道:“你拿什么去拼?张穷和秦独不是去拼了结果是两具尸而已。”
楼大恐埋怨他说道:“我都说了五人一起上未必打不过铁手你却要张穷秦独去缠住铁手让他转移注意力好让咱们在另一方向逃逸结果白白折损两名弟兄!”
玉命君嘿声道:“你却来怨我:要不是我这一苦肉计现在你可不知死在哪一层地狱里!”
楼大恐也不甘示弱:“你以为你自己上得了天!”
王命君仰勃子一口把酒干尽又去倒酒他正好面朝铁手铁手安然而坐王命君也没加注意又去倒一杯酒说道:“好死不如歹活上天下地狱都不如逃命的好!”
彭七勒忽然抓住王命君置在桌上的包袱王命君闪电般按住了他的手背疾问:“干什么你?!”
彭七勒道:“用‘三宝葫芦’跟铁手一拼!”
王命君骂道:“你们怎么啦!这两天不见那铁手踪影说不定咱们已把他甩脱了呢你们要无事找事当初又何必十万八千里的逃!”
彭七勒缓缓缩了手眼睛却了光喃喃地道:“要是把他给甩脱了那就好……”
这时一个人忽然走近彭七勒吓了一跳楼大恐连忙按住了他彭七勒这才瞧清楚原来是食肆里的伙计。
伙计道:“三位客官要叫点什么菜送酒?”他对失惊无神的彭七勒有些畏惧便只跟王命君说。
王命君心烦意乱挥手道:“随便你点几道菜吧。”
楼大恐却咕喀道:“不知明天还有没饭吃呢!我可要吃好一点的……”
伙计道:“那么客官要吃的是什么小店立即做去。”
楼大恐道:“这里有什么可吃的。”
伙计道:“多着呢本店著名象蚌、静鱼、龙球团团不然就照刚才那两位客官桌上的菜都来一样如何?”他用手指向铁手桌上的菜。
铁手心头一凛:他正意守丹田而至气贯丹田竭力静观入定陷了一种“八触”的境界即动、养、凉、暖、轻、重、涩、滑合而为一任这一心回复元气内力的当口儿他只想恢复一小部分的功力万一那三人猝起难也希望能有招架之力。
楼大恐望去那几道小菜也没什么特别便问王命君:“喂你看怎样?”
王命君懒懒地望了一眼正想说话眼角忽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这人影可以说是他恨得咬牙切齿之梦魔王命君看了一眼不敢相信是真的又看了一眼“哎呀”一声一跤坐倒!
彭七勒早已是惊弓之鸟但反应快捷一把扶住王命君急问:“怎么?”
王合君一张脸变得死灰哭笑难分地道:“他……他……他……”楼大恐和彭七勒随着他颤抖的手指望去脸色大变如同跌入冰窖之中彭七勒几乎就要双膝跪倒下来愕然道:“他……他……怎么也在这里?!”
楼大恐恶向胆边生抄起一张凳子喝道:“铁手你要怎样?”
食馆里的客人一见有人要动武的样子都想走避铁手淡淡地道:“各位这儿没有事我跟他们几位朋友有些过节但我今天仍有公务在身在等另外一位朋友没心情动手不会有事的请各位坐下自便当不骚扰。”说罢自行喝酒也不理会楼大恐的喝问。
其实他强提真气一口气沛然地把话说完五脏六腑又抽痛起来一时再也说不出半个字左手抓住酒杯抓得好紧好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