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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将军看到前面燃起的火光的时候,眼睛里放射着奇异的光彩,就仿佛是即将溺死之人唠叨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瓦西里耶夫的贴身副官如此形容当时的情景,“我们离开沧州,一路小心谨慎地经过旧沧州集、王官屯、盐山,再到庆云和乐陵,这些似乎都是不久以前才发生的事情。孟村被太平红军攻占情有可原,那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镇。盐山虽然飘扬着我们的旗帜,面对城外声势浩大的太平红军,里面并不充裕的军队不敢出战,也说得过去。可是,如果连王官屯都到了太平红军的手里,这可就不是说得过去和说不过去的事情了支大军被引诱到三面环水,一面重兵压境的地域里,那种后果本来就是不堪想象的。”
沙俄的这支骑兵军团,在谭绍光的驱下,从一开始就钻进了一条死路。等到军心涣散,后面又有追兵,前面再出现意外地阻拦的时候,后果就不是仅仅“不堪设想”所能描绘的了。
红一军奇袭盐山得手,开始出兵南下望树镇“牵牛”,刘明远的教导旅却经濒海的崔家口、高家湾、苏基等镇一路北上至石碑河南岸的毕蒙镇,随后西指拿下王官屯。把沙俄的这支骑兵军团先诱入绝地,再逼迫他北窜沧州,从而钻进最后在王官屯为他们设下的狩猎网内,这是谭绍光早早就替瓦西里耶夫算计好了的。
在王官屯能不能、或者有没有机会渡过石碑河,瓦西里耶夫根本都没想,折腾了六七天没有认真地休息过,不要说那些还需要警备、战勤的士兵们,就是他本人都已经感觉到乒的再不能乒了。现在他需要的就是一个暂时的立锥之地,只要养足了精神,凭他的丰富经验和智慧,带着跟在身边的这些人马溜回沧州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王官屯恰好可以给他提供这样的一个机会。
与所有人一样策马疾驰的瓦西里耶夫,忽然放缓了一下坐骑的脚步,笨重的身躯也终于从马背上直了起来。他先是回头看看身后黑压压一片的励,自然也看到了幽灵般紧随着励后面的片片火光。他转脸又瞅瞅自己的副官,眼睛里放射着光芒,似乎想说什么。就在他大嘴半启,话未出口之际,一阵密集的枪声骤然而起,紧跟着炮声隆隆。
风驰电掣的沙俄骑兵军团像是奔跑中猛然撞到墙壁莽汉,顿时头昏目眩弹、炮火,宛如暴风骤雨,无情地泼洒在密集的骑兵群中。毫无防备的沙俄人马像麦秸一样被成片地放倒,被一团团地炸得支离破碎。
“滴滴哒哒……滴滴哒哒……”又是催命夺魂的军号声穿破夜空。
“为了天朝,前进!”随着特务营营长钟启明一声大吼,坐下那匹四蹄早就不住地紧刨着地,脑袋狂挣的枣骝驹闪电般一窜而出。
跑在契夫卡前面的士兵们都倒在了狂风般扑面而来的弹雨中,左右炸开的炮弹掀起一片人肉和鲜血构成的暴雨,就连他那杆声威赫赫的三角大旗,此时也随着爆炸的巨响不知飞向了何方。炮弹爆腾的气浪,惊得他胯下坐骑原地打转,头上、身上落下来的不是一抓一块的碎肉、断肢,就是满手热乎乎的血水。
距离着他顶多不过六七十步开外,那曾经在幻想中被错误地认定为自己的同袍的敌手,呼啸中几乎是一眨眼就到了跟前。他看到了迎面犹如一阵奔驰而来的对手,手中那把高举着的马刀已经飞快地在半空中舞动了一个炫目的刀花,接下来的动作会是什么,他太清楚不过了。
契夫卡下意识地振臂抬刀上架。
第一个冲进沙俄骑兵群的钟启明,高扬的战刀喀嚓劈落,这攒足了气力的一刀又凶又狠。战刀冲开契夫卡脆弱的抵挡,顺势斩在他的右肩背上。
契夫卡毛乎乎的一张大脸上,所有的肌肉几乎顷刻间团在了一起。“啊……”他咬住牙关,竭力想克制住自己,却忍不住一声大叫v憾的是,这声喊叫仅仅从他的嗓子眼儿里冲出了一半,另外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紧随钟启明其后的又一个天朝骑士,重复着与前面的钟启明一幕样的动作,在疾风般掠过契夫卡身边的同时,高扬的马刀瞬间下落,“嚓!”这一刀干净利落,契夫卡的脑袋应声而飞……
“我可是还想留下我这颗能吃饭的家伙呢。”怀庆府城河内,温德勒克西召集彭基品、顾云彩商量应变的对策,刚一接触到实际问题,温德勒克西摸着自己的脖子,就来了这么一句。
彭基品、顾云彩面面相觑。坐守济源、河内、修武三城的他们,随着战局一天天的发展,越来越感到危险的来临。尽管天朝红军全力在打击卫辉的李家军,对他们这里只是虎视眈眈,却并不动手,但他们都知道,在他们头顶上一直在高悬着一把利剑,随时随地都会喀嚓一下子斩落下来。
晋南镇土崩瓦解、全军覆灭,绵洵大帅临行前好心更是办了坏事。为了弥补怀庆的防御力量不足,绵洵大帅几乎抽调干净了阳城和泽州的防兵,哪料到这一下居然是变相帮助了太平红军。胆子比天还大的太平红军,在晋南全歼了刘岳昭镇的大军后,竟然还会出人意料地长驱直入,乘虚夺取了阳城、泽州。现在,整个怀庆镇的三个协人马是欲战不敢,想跑无门。
温德勒克西看了看哭着脸的彭、顾二人,又一点摆在俩人面前的那封求援信,冷笑了一声,“张树声、潘鼎新、吴长庆和唐殿魁这些往日里牛气冲天的混蛋,如今都成了被窝子里的汉子,他们扛不住太平天国方面的沉重打击,在向卫辉府城收缩。这些本来是想等着收拾我们的东西,现在为了寻找帮助他们逃窜的炮灰倒是想起了我们,还不惜整出来一个杜翰压迫我们。难道这仗我们还真要替他们打下去不成?”
话说到这儿,温德勒克西哀叹一声,抖了抖袖子,“如果你们想打,想继续置家乡那些命根子被捏在人家手里的老幼于不顾,那本瞬不拦着你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本帅走自己的独木桥【帅想好了,就此卸甲归田,只要他们肯答应,我宁愿两袖清风回归故里,就是累死,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
彭基品和顾云彩真的有些懵了,这位曾经深得先皇咸丰钟爱的蒙古正红旗的贝子爷,可不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啊,怎么事到临头居然竟会变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