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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长毛要进攻了!”随着一头闯进大帐兵勇那声嘶力竭,又好象还夹杂着哭腔的叫喊,前脚刚进帐来的厨子浑身一激灵,哗啦啦,他手里端着的一托盘子菜肴全扣到了地下。
“什么?你……”托明阿屁股底下象坐上了火炭,陡地跳了起来,他好象还想再问个详细,然而,紧跟着他脚下的大地一颤,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绝对都是真的。
“他奶奶的!”冲出大帐的托明阿,又听到了炮声中那种既熟悉又刺耳的尖利号声,他不禁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上一次叫你们铩羽而归,还是不长教训,居然趁着老子分兵了想来讨便宜。他抽出腰刀,看了看丢下饭碗,正忙乱着集结的彪营人马,心里多少的一冷。他从兵勇们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他们以往的那种骄横和无畏,更多兵勇的目光,还留恋在散发着诱人气息的锅灶方向。
红五军的军旗下,李秀成立马在一处高坡上用望远镜,他可以看见一队队的红军、扬州驻防军将士从城外的营垒和扬州城里杀出,拉开一线,潮水似地扑向对面的清军营垒。
举起望远镜,他看到猛烈的炮火掀翻了清军营垒前设置的鹿岩,英勇的士兵们用怀抱的草秸填平了面前的壕沟,随着炮火的停止,一座座清军的一线营寨前开始了殊死的争夺。
很显然,仅凭着这种气势,战役一开始,天军就占了上风。李秀成又把望远镜移向正处于红十七、二十师背后的红十八师方向。
就在敌我双方冷兵器杀的热火朝天、你死我活的当口,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的红十八师前锋五十五团三个营,各以一个前卫连开路,齐头并进,由红十七师、二十师结合部杀了出来。他们跨过被友军填平的壕沟,用手榴弹打开清军的寨栅,如同三把钢刀横扫过去,红旗飘舞,军号连连,随着他们前进的不断脚步,在他们身后,留下的是一道百米宽的通途,除去死尸和燃烧的营帐,再不会有一个活物。
在红十八师主力的跟随下,前锋团打开的通道还在被加宽,象是一条汹涌的洪流,红十八师撕扯开清军的胸膛,朝着托明阿的中军大营奔腾。
江北大营很少有没听说过天朝红军部队的兵将,不过,二十来天的那次交手带给了他们太多的误解∠竟是他们“胜”了,传说中的红军也不过如此而已,同样是一个嘴巴两只眼,同样要用大刀拼杀,“手炮”是厉害,再厉害也是败在了自己的手下。骄傲永远是属于胜利者的。
现在,有幸能碰上红十八师的清军兵将终于明白了,当初的“胜利”其实是多么的侥幸。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直挺挺的腰板儿,列着队伍就那么的一直向前,不象打仗,倒象行军受阅。间或也会有人由行进的行列中倒下去,没有人会低头或者回头去看上一眼,更没有人会停止脚步,甚至哪怕是半点儿的犹豫。想阻挡吗?人上的再多,爆豆似的枪声一起,上去的弟兄就象收割时的稻草一样,成片地倒下去$果背兴再碰上哪个不高兴的丢过来几颗“手炮”,那死的更惨,人会被炸的面目全非,四肢不全,血肉横飞要说能冲到他们身边儿去,就是跑慢几步,成排的刺刀就会找上你,碰上非死即伤,沾到就无路可走。
在红十八师遇到的清军之中,难免会有随着琦善从广东过来的兵将,这些曾经被英军打的胆战心惊的老兵油子,此时才明白为什么连洋人都会惧怕面前的家伙们,他们既不怕死,又有和洋人一样的好东东,洋人都不敢惹的人,咱们去招惹,那只有活腻歪了人才肯去干。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当双方旗鼓相当的时候,清军兵将也会忘记饥饿,如果一时占了上风,兴许一天不吃饭也想不起来,看着对手在自己面前惨叫着倒下去,喷溅起老高的血水,习惯了战场上这种血腥的人,会有一种相当的满足感。
可惜的是现在情况恰恰相反,战局一开始就不占便宜,再遇上这只如狼似虎的“凶残”军队,更多的清兵在恐惧之余,肚子也会不争气地叫,四肢渐渐酸软$果不是为了活命,他们宁肯随地一倒,就是当官的喊破了喉咙,他们也要先赖上一时片刻的再说。
两个营寨冲下来,红五十五团越战越勇,精神气倍增。整齐的队列,整齐的呐喊,和平时的队列训练如果说是有区别,那就是现在他们在一路的小跑,嘴里喊的是“杀”声⌒时候,他们也会暂时放慢脚步,那是因为前面已经冲上去了爆破手。即使这样,他们依然是喊声不止,激励上去的同伴,震慑寨墙后面清兵的胆魄。
越向前,抵抗没有了想象中的强烈,对面的清军已经被一个个营寨轻易的陷落完全震慑住了,除去少数做困兽之斗的败类,更多的选择的是逃窜。向后逃,向中军大营里逃,那里人多,吓破了胆的人就是喜欢找人多的地方。
仅仅两个小时的时间,红十八师就已经团团围困了托明阿的中军大营。
在红十八师的冲击下,清军整个连营已经是混乱一片,各不相顾,到处都是映红了夜空的冲天火光。红十七师、二十师相继突破面前的清军营垒,随着预备队红十九师和镇江农军的投入,战果开始扩大,各师开始向纵深推进。
西线,扬州驻防军在曾立昌的指挥下,插到了增援天长的清军侧后,对江北大营的右翼发起猛攻。看着后面的大营被袭击,和林启荣已经鏖战了一整天的青州副都统赤,真是回援夜不是,留下也不是了。回援,以这么个疲劳之师,一旦离开营垒,万一背后的长毛再就势打一家伙,只怕是救援不成,自己也就先垮了援,要是真的大营没了,老窝丢了,那情况会更凄惨。
赤在大帐里转了不知道有多少磨,还是不敢轻易回援。他火速派人绕过夹在天长、胜保援军和自己之间,占据了天长东、南两个方向的长毛连营,向胜保派来的援军和天长守军求救,他希望胜保的援军和天长守军能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迅速再次集中攻打长毛的连营,以便减轻他回师援救大营的压力。
赤考虑的也不能说不周全,不过,他对面的林启荣其实可还是没有工夫搭理他呢天下来,林启荣牵制着比自己多出近一倍的三路清军,承受着来自不同方向的同时打击,他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十几座连营已经有几个丢失了,将士们更是乒至极,即便赤掉头跑了,他也没有追击的责任。他需要的是短暂的休整。按照计划,他至少还要在这里再坚持一个昼夜,不放西面清军的一兵一卒进入扬州战场,给全歼江北大营做保障。打烂的营垒还要连夜整修,各营的兵力部署也需要他再做调整,至于赤,那是胡以晃的事儿。
赤只知道大营右翼的几座营垒遭受来自扬州方向天军的打击,他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由六合方向过来的胡以晃的人马,他更不知道,就在他和林启荣十里外的地方,胡以晃还留着刚刚开来的两个师万余的人马,正亲自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移动呢。
胡以晃的身体好了,精神也比以前更好了。在部下们眼里,他是踏踏实实地坐在一片树林里,听着一个个返回的侦探通报着来自赤军营方向的消息。其实,赤的意外举动,叫他也是急的不行。他是个很正直,又有着极强报恩心理的人。他更想早打,并彻底打好眼前的这一仗。
这次能够复出,他感慨万千。他的病他自己知道,他家里的长辈得过这种病的人不少,大都不过四十就过世了,在他看来,得上和长辈们一样的痨病,那就等于是和阎王坐在了一起。他没有想到,安、宁二王来到天朝,不仅仅是给天朝带来了许多新东西,使天朝受到万民的爱戴,疆域更是扩大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此同时,他们还带来了上帝的隔,生产出了能治疗自己这病的药物。
在上海,通过和安王难得的长时间接触,再加上耳闻目睹各地的巨大变化,他由原来心里对安王那些所谓共产主义提法的抵触,渐渐改变了,他开始逐渐接受了安王的思想。安王的共产主义才是天王早期幻想的那种天堂。
不过,他到底是个儒将,就是天大的事情临头,他也会是面不改色、心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