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石凤苞完成了他能够完成的一切

兰色幽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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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密集的抬枪、火铳和弓箭的迎面突然打击下,跟在石凤苞前后的天军士兵很快所剩无几。石凤苞已经掉下马来,他身中数箭,脸上也在流着血,显然是中了枪子儿。剩下的几十个带伤侍卫和跟上来的士兵,慌忙中架起他,用自己的身体掩护着他退进城门洞。

    城里埋伏的清军搬开木栅,叫喊着扑了上来。瓮城内外城门的马道上,大批的清兵也潮水似的涌了出来,杀向措手不及,又乱成一片的天军。

    内城门的门洞里,挤满了躲进来的慌乱不堪的天军将士,以外的打击,使这些曾经是骁勇善战的将士们,一时竟丧失了理智,丧失了抵抗的反应,脸上显露的都是一种人本能的惊恐。

    不知道是血糊住了眼睛,还是哪只眼睛受了伤,石凤苞的眼前只觉得模模糊糊一片,不过,他凭着本能还是看到了迎面扑过来的清妖。“弟兄们,大丈夫宁死阵前,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放一个清妖过去。”他一把推开搀扶着自己的侍卫,顺手夺过一个士兵手里的长枪,“跟着我,顶住清妖,为后面的弟兄们能退出去争取时间!”

    石凤苞狠狠揩了一下双眼,带着粘满一身的鲜血,踉跄着迎向对面蜂拥而至的清兵。“噗”,他手里的长枪扎进一个清兵的小腹,“兔崽子,看爷爷的!”随着这声狮子般的狂吼,他全身的气力叫到了两只手上,枪尖一挑,清兵飞了出去。紧跟着,锋利的长枪又直直地奔向了第二个,第三个清兵……

    这是在一个人生命到了最后的时刻,才能爆发出的一种超常的能量。石凤苞和他的弟兄们用他们那最后的凶猛和顽强,奏响了他们的生命最强音。在刺中第五个清兵的同时,密集的清军队伍后面,又打来一排的枪弹。石凤苞倒下了,跟在他身边儿不少天军将士也倒下了,陪伴他们的,还有冲在前面的清军兵勇。

    这是余炳涛只能采取的一种办法。他集中了三百多的抬枪和火铳,他需要的时间,必须尽快杀出城去,没有时间过多地去考虑是不是会伤到自己的手下。

    石凤苞完成了他能够完成的一切v憾的是,后面的石凤魁却没有能够按照他的期望全身而退。刚一进入瓮城,在第一起枪炮声中,石凤魁就不幸阵亡了。只是为了虚幻中的荣耀,他葬送了数以千计的天军优秀将士的生命,葬送了猛虎一般的兄弟,也葬送了他自己过,他一手制造出的悲剧,到此,还远远的没有结束。

    清军的伏兵在绞杀进入城内的天军同时,城头上的炮火猛轰天军的后队,打乱了天军行进中队伍。趁乱,清军突出了城门。

    石凤魁布置在城外的炮队,早已跃跃欲试地做好了两种准备,一是在出现意外的情况下,炮火支援前面的步兵。二是携炮进城,投入后面的战斗。现在的突发事件,却使得他们那种准备都运用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清军的炮火逞凶。主将已经中了敌人的埋伏,城内还有自己的弟兄,这炮根本就不能打了。

    然而,城上清军的炮火却不管这些,一直不停地在吼叫。突出城的清军前队,已经和试图稳住阵脚的天军后续部队纠缠在一起,清军的大炮照打不误,双方的将士在这猛烈的炮火下各有损伤№面上看,清军似乎并不划算,其实却不尽然。作为困守孤城的清军,粮草已经难以为继,人人心里明白,突围前官兵们才吃到了连续几天来的第一顿饱饭。杀出城才有活路,被堵回去就只有死亡,所以他们是红了眼,发了狂。这种近乎是自杀的战法,使得天军难以稳定战线,再加上丧失了统一的指挥,随着越来越多的清军涌出城,天军各部终于全面的混乱。

    随着且战且退的天军,余炳涛顺着石凤魁无形中给他们留好的通道,突破了天军西部的防线。他的前军,还是在赣州借来的由赣南道王本梧统领那只人马,在几经战阵,又经过补充之后,已仅有三千多的队伍。突围前,他交代给王本梧的军令是做全军的前队,一直向西杀,趁敌人后方空虚,收复永安,以补充粮弹。可是,一撕开天军的防线,他却率领着自己的广东兵溜向了西北。跟着他突出来的周玉衡,傻呼呼地照着他的指点也开始折头南下。而城内,负责留守吉安的知府陈宗元、通判王惫,也按照预定的部署,一方面重新封堵了西门,另一方面却以部分做出要由东门突围的架势,吸引和分散天军的注意力。

    余炳涛算计的真是够仔细的了。可惜,佯作由东门突围的吉安通判王惫实在是判的低劣,他根本没有想到,在阻挡他的农军后面,灯火通明、依旧林立的天军大营都已经基本上是空营一片。否则,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虚晃一枪之后,就那么乖乖地缩了回去。

    东门农军杀退佯攻的清军,又摆出一副要直接攻城的架势,吓的王惫提心吊胆了一个整夜,再不敢生事。坐镇东门外,虚汗不止,不停咳着的胡以晃道高一丈。可是,西面传来的隆隆炮声,却叫他怎么也轻松不下来。

    余炳涛难道突围就是为了寻找一条生路吗?其实不然要看他对周玉衡等人及部下信誓旦旦地声称赣州决不会陷落,他心里却根本就没有这么想过。从赣州一过,他就知道赣州里只要有那两个窝囊废就不会守住。他甚至还想到了广东≌差大人肃顺,也是在自掘坟墓,终究比赣州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正是看到了这一点,他才不甘心就这么困死在吉安这个鬼地方。

    吉安不同于当初的怀德,怀德城下他遇到的是对手的孤师,而己方却有各处源源不断开来的援兵∷心也不一样,怀德的富绅、平民一经号召和欺骗,就可以站在他的身后。江西不行,老百姓到处流传着长毛的好处,把他们当成了救世主。

    现在,他杀出城来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发泄,要疯狂地报复一下叫他走投无路的长毛、逆匪。当然,这种心境是不能对部下们说的,否则,没有人肯跟他这么做,因为他选择的道路完全就是一条自杀之路。

    向北走,那里是长毛的大后方,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长毛的主力都集中在了吉安前线,后面不会有更多的强悍之旅,可以寻找长毛的空隙,一路直杀向江北,只有这样才能生存。这就是他给部下们划的一张足以充饥的大饼。

    曾天诰自打主将石凤魁一走,一颗心就悬在了嗓子眼儿。他不断地派出探马随时关注西面的动静。西门隆隆的炮声一起,曾天诰就再也坐不住了。他安排好庐陵南面的防卫,连忙带着一个旅赶奔城西。

    远远的,西门外那曾经是旗幡飞舞,浩然一片的天军连营冲天的火光就映入他的眼帘,震天的杀声不绝于耳,由城中突出来的清军正潮水似的向西南方向奔涌。而天军方面,有的部队在继续和清军纠缠,有的干脆溃败了下来。

    曾天诰一面迅速命令随来的部队掉头南下,插到南逃清军的前面,寻找有利地势堵住他们的退路,一面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战场上发生的情况。随后,他又赶紧恢复指挥系统,重新封堵西门,分派部队追击已经成功突围的清军。

    可是,不提追击还好些,一说到追击,连曾天诰自己脑子都大,西北、西面、西南,三面都有清军逃窜的踪迹。他只好集中力量向西面和西南两个方向追,同时飞报城北的林启容部,请求支援。

    原本镇守安庆的守将林启容,现在是前十一军的军帅。随着战局的发展和长江沿线的稳定,九江、安庆已经逐渐成了天军的后方基地,天朝水师统领罗大纲主持着两地的防务,及长江水师的发展。十一军军部设在安福,他的任务不单单是围城,还要负责来自南昌、宜春两个方向后勤通道的保障n于天军对吉安的封锁工作做的细致,前线一直没有什么战事,不过,他总是喜欢每天到设在前方的围城指挥部转转,尤其是夜里。他是个非常细心的人,象这种长围久困,时间长了,将士们难免有放松心理,这是万万要不得的。他明白,对一切可能会有的意外的预防,关键都在将领们自己的身上。

    这也许就是天意,余炳涛侥幸遇上了一个石凤魁,有了疯狂一把的机会,却最终要倒霉在林启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