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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在的时候我就开始看书班长走了以后我更加看书后来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了我就有更多的时间看书了。
我看的书完全是杂乱无章的既然没有机会去看世界那就看书吧什么书都可以军事的地理的自然的诗歌甚至剧本一片芜杂往里塞就是了反正我自知我的知识普及度几乎为零加上死刻棺材板的记性也许以后有时间印证。
团里的图书馆也很芜杂军事倒是好好地分了科目可我看生物类时看过一部叫《白鲸》的而《李自成》是看历史栏目的时候才看到的。
管书的家伙显然不一定是爱看书的家伙这在军队一样适用。
后来终于有机会被人取笑了机步团来了一班军训的学生有几个读书最多的现我居然也知道集体无意识和布匿战争就很惊讶调查到本团也有一个图书馆就很惊喜于是我被笑话了他们告诉我这根本不能算图书馆藏书只有几千索引根本没有排列一塌糊涂最要命的是没有一本书不落伍的可以送到灾区去了。
他们说得非常对。
我相信这里的绝大部分书是他们烂熟于心的可我想:也许《白鲸》和《李自成》这两部书他们没有看过他们说太老了不屑于看。
我并不认为那两部书有多好我的鉴赏水平也实在是不高直至昨天为止我看《东方》一书中一个很老套的情节还看得两眼潮书像人一样也会老吗?就算是老人不是会告诉你更多东西吗?
我知道我的图书馆最后肯定成了他们善意的笑话因为走的时候他们说要给我的图书馆捐赠一批图书尽管没有了下文。
我知道我所在的这个团还有很多人像我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堪称乱七八糟地在读所谓图书馆里的书因为书很贵不是穷士兵买的东西在有限的军费开支里我们只能利用。
现在我所在的部队已经有图书馆了更方便的是索性把整批的书当了下来放在局域网里要看自己调就是了算是最大限度地利用有限资源。
我知道我们仍然会被笑话因为我们永远不会知道现在的人们在读些什么。团长在军训学生走后说了一句话:他们永远是走在时代前面的人。
这句话做什么理解都可以的。
我被笑话后很认真地在日记本上记下这么几句我知道这也是一个落伍的行为。
书是要读的翻开书书才有了生命日子是要过的岁月踩上了脚印才算流而不逝。
我被取笑过无数次但这次让我最不习惯我有点……急了。
回连队不久成才就办手续调去红三连任班副去了。他做了钢七连第一个跳槽的兵。
临走时成才打开背包里边有三条烟分别是塔山、红河和大建设成才将那条塔山扔在了桌上。
给大家抽的。他说。
但谁都没有反应。成才也不期待什么反应许三多帮他拿了行李就出门去了。到门口时成才回身敬礼所有人中只有班长面无表情地给他还礼。
许三多跟在成才身后穿过操场操场上没有一个兵但几乎所有的兵都在班宿舍里看着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叛徒。
成才咬着牙默默地走着许三多陪着他。走着走着一只手不由得搭在了成才肩上。对军人来说这是违规的。但许三多觉得这时的成才需要他这样。
离开是很简单的拎起日常用品前往百米外的另一个宿舍即可可这完全改变了一种生活成才这位前狙击手到了三连后将挥他在文体方面的才能许三多想起成才问过他做狙击手好还是转志愿兵好现在他自己选择了后者。
红三连这边倒是十分的活跃。指导员亲自把成才迎进宿舍里。
他说这个连现在正是大换血的时候以后你就是骨干了!就你在七连的表现我们是绝对信得过的过两月师里田径赛还指着你露一手呢!他说许三多你也回来吧你原来就是咱们连的你跟成才不是老乡吗?你们俩要联手成才的短跑你的长跑咱们连就把全师给震啦!
成才马上拦住了指导员的话他说他是钢七连最好的兵他不会来这的。许三多却在一旁沉默着看着成才一件一件地摆着自己的东西看看摆得差不多了便扯了扯成才说:成才我先回去啦。
成才默默地点点头说许三多你以后要常来看我。
许三多忽然现成才的眼里尽是寂寞他知道成才其实不想离开七连。
成才说:许三多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我在连里交了那么些人最后只有你一个人来送我。许三多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说:他们不像你想的那样的。
往回走的时候正碰着史今出来找他。
史今说许三多正找你呢团里命令让你明天去师部做夜间射击示范。许三多想也不想就问那咱们什么时候走?史今说我不去就你一个。这个回答让许三多愣了好久半天才问去多久?史今说一个月。
许三多的眼睛马上就大了他说那我不去。史今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说这由你说去和不去吗?许三多说:可我的夜间射击是你教的呀!史今知道他的意思只好拿出班长的口气他说我不去自然有不让我去的理由。当兵的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这个道理许三多也懂就挨着班长一起往宿舍走。
走在路上的时候史今有些感慨他说许三多你今天做得很不错。班长的话有点突然许三多一时听不懂他说什么?史今说最后到了他走的时候总得有个人送送他。你很宽容当兵做人这都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许三多明白了怔了一会。
往前走是七连回过头是三连。许三多觉得自己明白了成才了。他胸里憋着气力可面对世界却无能为力于是他突然大声地吼道:
他没到最后!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
许三多是从来都没对史今大过嗓门的史今突然地就愣在了那里。对不起是我错了他当然没到最后。史今意识到了什么对许三多说道。史今的态度令许三多一下子回过神来他连忙抢过话儿。
我错了班长我不该对你吼。
我知道你难受。史今说。
许三多说:他抢不到第一他是被我逼走的。
许三多的脸显得有些沮丧。史今便说:怎么能这么说呢?可许三多说:是这样的。我笨我总是怕把事情做不好可我现在想我干吗要把事情做这么好呢?机会这个词我现在明白了机会是很少的呀!
许三多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
史今知道再说什么这时都是多余的便不再说了。
许三多并没打算违抗命令尤其是史今传达的命令。他坐上一辆军用越野车就报到去了。越野车的前边是师部参谋正翻看着许三多的材料。但他有点不可理解他问许三多:你两次集团军比武冠亚军一次军区比赛获得名次你怎么还会是个列兵呢?
许三多不做回答。他正看着车后的团部大门口他看到他的班长史今正站在那里不停地对他挥手。
许三多走的时候团长正在参加一个由更多高层举行的会议师长在谈一个议题说我军正在掀起一场触及筋骨的改革曾经是从游击战模式转入装甲化集团化的正规模式这是个拿来主义。现在是从拿来主义转为真正适合我国国情的作战模式这牵涉到编制。而那场不公平的夏季演习就是试图改变官兵作战意识的一个部分。
团长点头说:我明白。
这关系到很多部队的存亡。
师长说得斩钉截铁这份斩钉截铁导致了一片沉默。
沉默中团长有些心烦地扫一眼眼前放着的打印材料:
《全重装部队是否完全适合低烈度局部战争的需要》
《传统的侦察部队是否能满足bsp;对他来说每一个都是一个理性而残酷的问题。
也就是说钢七连要被解散然后面对现代战场新建一个装备自行式光电设备的侦察连连里的士兵要求有相当的物理和化学底子。
黑漆漆的山峦间闪现出一个微小的光靶。
是许三多在示范射击。立射、卧射、跪射、侧身射、急射不管哪一种对许三多来说那只像是一场杂技。看着一个个被打灭的游动光靶后边的观摩兵们赞赏不已。
转眼间许三多就这样示范了一个月了。
他把枪刚一放下旁边的军官马上伸出大拇指来。
你怎么练的?
许三多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也是班长教出来的我们班长说夜间射击和白昼射击其实区别不大还是眼到手到手到枪到最重要是心到如果等目标架到瞄准基线上再开始射击那个人则不该上战场而只能打五分钱一枪的气球靶……
听他这话靶场响起一片笑声。
笑声打不断许三多想说的话他继续地告诉他们:夜间射击尤重感觉打好夜间射击的兵比打白昼射击的兵耗弹好几倍可以说他是拿子弹喂出来的。夜雾和水汽会把点状的灯光升成一团我们必须找好这个点和团的区别。数据很重要那是个验证也是接收信息的一条捷径可对一个手里拿枪的士兵来说要有枪感枪感像人生的很多事一样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也是我们班长说的……
又有光靶亮起一阵齐射的声音把许三多的说话打断了。
许三多要离开师部回七连那天碰着了团长。团长是从师部指挥楼里出来的怀里揣着个印着“机密”字样的牛皮纸信封心情有些沉重。那里边是军区核批下来的诀议——一份有关“T师B团钢七连改编事宜”的文件。
团长说许三多你教了一个月表扬你的电话我接了三个。许三多挠挠头他说是他们愿意学。然后问团长您怎么在这?团长说我来师部开会。许三多说:我那点经验早就教完了明天我就搭班车回去!团长说不用了。他说我已跟师部打招呼了今天就顺便把你一车带回去。许三多说那不好吧?团长说路上挺长的我还想有个人说话呢。
许三多这才乐了。他说那您等我一分钟!说完撒开腿就跑。团长刚点上烟许三多提着行李已经回到了团长面前。他早就准备好了。
路上团长问他:许三多你在钢七连呆得怎么样?许三多说挺好。团长说知道你挺好每季度都拔了旗回来。我是问你怎么个好法?许三多想了想:跟家一个样。
团长呵了一声停了一会接着问:……如果没了呢?
许三多不理解团长说的什么他说怎么会没了呢?
团长说我是打个比方我是说如果没了呢?
许三多的脸色这下认真了起来半天没有响声。
……行了行了你别想了我就是打个比方。团长叹了口气但心情十分沉重。过了一会又禁不住对许三多说:许三多我跟你说吧我还没当团长那会吧整天就盼着换新型坦克现在我这团长也干了一阵啦我就开始有点怕换那新型坦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许三多摇摇头。团长接着说:因为老坦克是四人乘员组新坦克是自动装弹的三人乘员组那就是说每四个人中间就得走一个人。我想不出那些被遣走的兵是什么心情。……你送过兵吗?
许三多说我送过我们班长。……老班长。
哭了吗?
没有。我过二十了不哭。
团长哎了一声:你真是还小啊。
团长怀着十分沉重的心事但一时又不能告诉许三多。那就是他手里拿着的“机密”。
团长在团部大院下车后司机没事便与许三多搭讪了起来他说团长还真是很看得起你啊!也是每季度都是拔旗大将不折不扣的尖子。许三多说:我不是什么尖子。司机以为许三多是害羞便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呢?我要是下连队一门心思就做尖子。
许三多看着回去的路并不远便跟司机说:离连里没几步我自己走过去吧。司机却说那不行团长说了送到连门口的。你不愿意听我不叫就行了。
司机说着就动起了汽车慢慢地往前开去。
尖子……不许三多我跟你们班长是同乡来的。
河北定县?
河北定县。对了他走了没有?
走?上哪?许三多摸不到头脑。
复员啊命令一星期前就下来了他跟我说的……
话声没落车门砰地响了一声许三多从行驶的车上跳了下去手里拎着行李就飞跑而去。
司机顿时目瞪口呆差点跟迎面而来的坦克撞在一起
许三多走的时候团长正在参加一个由更多高层举行的会议师长在谈一个议题说我军正在掀起一场触及筋骨的改革曾经是从游击战模式转入装甲化集团化的正规模式这是个拿来主义。现在是从拿来主义转为真正适合我国国情的作战模式这牵涉到编制。而那场不公平的夏季演习就是试图改变官兵作战意识的一个部分。
团长点头说:我明白。
这关系到很多部队的存亡。
师长说得斩钉截铁这份斩钉截铁导致了一片沉默。
沉默中团长有些心烦地扫一眼眼前放着的打印材料:
《全重装部队是否完全适合低烈度局部战争的需要》
《传统的侦察部队是否能满足bsp;对他来说每一个都是一个理性而残酷的问题。
也就是说钢七连要被解散然后面对现代战场新建一个装备自行式光电设备的侦察连连里的士兵要求有相当的物理和化学底子。
黑漆漆的山峦间闪现出一个微小的光靶。
是许三多在示范射击。立射、卧射、跪射、侧身射、急射不管哪一种对许三多来说那只像是一场杂技。看着一个个被打灭的游动光靶后边的观摩兵们赞赏不已。
转眼间许三多就这样示范了一个月了。
他把枪刚一放下旁边的军官马上伸出大拇指来。
你怎么练的?
许三多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也是班长教出来的我们班长说夜间射击和白昼射击其实区别不大还是眼到手到手到枪到最重要是心到如果等目标架到瞄准基线上再开始射击那个人则不该上战场而只能打五分钱一枪的气球靶……
听他这话靶场响起一片笑声。
笑声打不断许三多想说的话他继续地告诉他们:夜间射击尤重感觉打好夜间射击的兵比打白昼射击的兵耗弹好几倍可以说他是拿子弹喂出来的。夜雾和水汽会把点状的灯光升成一团我们必须找好这个点和团的区别。数据很重要那是个验证也是接收信息的一条捷径可对一个手里拿枪的士兵来说要有枪感枪感像人生的很多事一样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也是我们班长说的……
又有光靶亮起一阵齐射的声音把许三多的说话打断了。
许三多要离开师部回七连那天碰着了团长。团长是从师部指挥楼里出来的怀里揣着个印着“机密”字样的牛皮纸信封心情有些沉重。那里边是军区核批下来的诀议——一份有关“T师B团钢七连改编事宜”的文件。
团长说许三多你教了一个月表扬你的电话我接了三个。许三多挠挠头他说是他们愿意学。然后问团长您怎么在这?团长说我来师部开会。许三多说:我那点经验早就教完了明天我就搭班车回去!团长说不用了。他说我已跟师部打招呼了今天就顺便把你一车带回去。许三多说那不好吧?团长说路上挺长的我还想有个人说话呢。
许三多这才乐了。他说那您等我一分钟!说完撒开腿就跑。团长刚点上烟许三多提着行李已经回到了团长面前。他早就准备好了。
路上团长问他:许三多你在钢七连呆得怎么样?许三多说挺好。团长说知道你挺好每季度都拔了旗回来。我是问你怎么个好法?许三多想了想:跟家一个样。
团长呵了一声停了一会接着问:……如果没了呢?
许三多不理解团长说的什么他说怎么会没了呢?
团长说我是打个比方我是说如果没了呢?
许三多的脸色这下认真了起来半天没有响声。
……行了行了你别想了我就是打个比方。团长叹了口气但心情十分沉重。过了一会又禁不住对许三多说:许三多我跟你说吧我还没当团长那会吧整天就盼着换新型坦克现在我这团长也干了一阵啦我就开始有点怕换那新型坦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许三多摇摇头。团长接着说:因为老坦克是四人乘员组新坦克是自动装弹的三人乘员组那就是说每四个人中间就得走一个人。我想不出那些被遣走的兵是什么心情。……你送过兵吗?
许三多说我送过我们班长。……老班长。
哭了吗?
没有。我过二十了不哭。
团长哎了一声:你真是还小啊。
团长怀着十分沉重的心事但一时又不能告诉许三多。那就是他手里拿着的“机密”。
团长在团部大院下车后司机没事便与许三多搭讪了起来他说团长还真是很看得起你啊!也是每季度都是拔旗大将不折不扣的尖子。许三多说:我不是什么尖子。司机以为许三多是害羞便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呢?我要是下连队一门心思就做尖子。
许三多看着回去的路并不远便跟司机说:离连里没几步我自己走过去吧。司机却说那不行团长说了送到连门口的。你不愿意听我不叫就行了。
司机说着就动起了汽车慢慢地往前开去。
尖子……不许三多我跟你们班长是同乡来的。
河北定县?
河北定县。对了他走了没有?
走?上哪?许三多摸不到头脑。
复员啊命令一星期前就下来了他跟我说的……
话声没落车门砰地响了一声许三多从行驶的车上跳了下去手里拎着行李就飞跑而去。
司机顿时目瞪口呆差点跟迎面而来的坦克撞在一起
已经很晚了指导员洪兴国偷偷往三班宿舍张望了一下现屋里那几个兵还是沉默着忙自己的事不时有人往那空板床上看一眼又赶紧把目光挪开。
许三多悄没声息地出现在洪兴国的身后。洪兴国转身时吓了一跳。
许三多把你的铺搬到上铺这两天有新兵要来!洪兴国吩咐道:你暂任代理班长命令明天就下……许三多你已经是做班长的人了不光在训练上在情感上也必须成熟一点懂吗?
好久许三多才回答了一声是。
洪兴国吩咐完就走了。但那张铺板仍是空着的。许三多还是睡在他的下铺。三班的士兵并没有听指导员的命令一直保留着班长的铺位。
两天后洪兴国带着一名年轻的士兵走了进来。
三班的士兵们正在打扫内务。
洪兴国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从电子战营调来的马小帅学员兵当然也是高材生。马小帅这是你们三班许班长。
马小帅马上给许三多敬了一礼。
许三多生硬地还了一礼沉默一下看看一旁的伍六一吩咐道:伍班副你给新同志交代一下有关的内务情况。
伍六一便对马小帅说:这是你专用的储物柜只允许放军装内衣和漱洗用具和一些相关业的书籍十一号挂钩是你的军装军帽和武装带可以挂在上边我们要求不管型号大小必须挂得一般齐我们相信良好的内务是能够锻炼军人的素质……
许三多在自己的铺前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下那空床板将整个的被褥捧了上去。
马小帅你睡这张床我的下铺。
这对三班来说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于是史今在这个班的最后一点痕迹也消失了。
许三多整理着那张铺位他并非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僵硬地站着。
团长在办公室里已经解开那封“机密”的卷宗将里边的文件递给参谋长。参谋长看着那份题为“T师B团钢七连改编事宜”的文件说:这不是个简单的化整为零它是把一个光荣的连队完全拆散我们拆的可是钢七连活着的兵!
虽然消息还没有公开但一些人事上的调整已经在进行着。团长挺无奈地叹口气倒像委屈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这对许三多来说史班长只是钢七连走的第一个人往下严格的筛选将开始七连的每个人都面临着改编的生存危机。
几天后的靶场上七连正在打活动靶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有几个团部参谋拿着本在身后记录。人人都格外地抖擞精神经常出现几支步枪同时打得一个活动靶四分五裂的情况。
枪声渐渐稀落下来只剩下伍六一和许三多两个人在射击了众人都看着因为看这两人的射击是一种享受似乎他们和子弹有一种默契。
忽然许三多停止了射击。甘小宁说怎么啦?
许三多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他留伍六一一个人在那里进行步枪独奏。
许三多从停放的步战车中间走过现白铁军和新来的学员兵马小帅在说着什么问道:这是聊天的地方吗?马小帅嚷了声是就跑开了他知道许三多是个不太注重这类小节的人而白铁军则更是过分。他说哎哟许班代俺们这厢有礼啦!
许三多不吃这套:代理班长就代理班长什么叫班代啊?
俺们看着你长大的这班代是老兵专用词组。
好好老兵大哥你有话请说。
班代大人请过来我这有绝密内参。
什么内参?
白铁军看着远处那几个参谋在交换着意见说:知道为什么他们天天跟着咱们吗?评估。
为什么要评估呢?我们是一线部队做个评估不是很正常的吗?
白铁军故作神秘早就是惯常表情了。他说我告诉你深层的含义钢七连要改编啦!
许三多说这就是你的绝密内参?上星期我就听过了谁会信这种谣言?
白铁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许三多说瞪我干什么?白铁军说班代你真是块做班长的好料子马上就知道维护军心是第一重要的。许三多说什么意思?白铁军说你知道这回是真的要不你打靶的时候为什么要让着伍班副?许三多说我竞技状态不好。白铁军说你知道连里团里这有意无意搞的每一次测试都关系到这个人以后能不能在部队里呆下去所以你让他。
许三多说没有。白铁军说我还有几月就复员了这改编的事跟我没多大关系。不过班代……
许三多说:是班长!
班长就班长白铁军说我们看着你着急啊七连的兵都太好斗了你这号的人是没有的所以我必须提醒你你这样做是没有用的。如果说白铁军从来就不习惯太诚恳的话那他这次是诚恳的甚至带点怜悯。许三多觉得很熟悉打他的孬兵时代过去后已经很少人用这种眼光看他了。他终于叹了口气知道太大的事情总是瞒不过去的于是说道:不管怎么样改编这事眼下还只算流言蜚语。
评估完毕许三多和伍六一在战车后门边看着最后一名士兵上车。按惯例随后是班副上车班长最后。伍六一却没动窝许三多看他一眼他的眼睛告诉他你上。
伍六一却说:今儿不算。
许三多知道他说什么说:那什么算?
伍六一说:回去比别的比出来什么什么才算。
不等许三多回答伍六一自己上车去了。
伍六一回营就上三连食堂去揭锅。
他揭的是灶上的大铁锅然后叫人把锅抬到门口对着许三多说:这个是单兵携行具中最难背的家伙。司务长一看吓坏了:背这个跑呀?你干吗不背步战车跑?
伍六一要玩真的了。
一顶军帽握在甘小宁手上他一声令军帽落地。许三多和伍六一两人一人背一口锅手上两箱机枪弹就飞了出去。
谁都知道那样跑起来有多别扭背上一口直径一米多的锅手还没法扶。每一步铁锅沿都在两人腰上重重打磨着。
两人那简直是自虐。
许三多很快就习惯了。从班长走后伍六一对他就没过好脸一直玩命地比比一切粗重的细巧的文的武的比拿手的和不拿手的。
从背上的剧痛中许三多忽然明白一件事情其实班长走了最难受的并非是他。
所以最后先达到终点的还是伍六一。
可伍六一现了问题他说不算。
许三多说你要怎样才算?
伍六一还是那一句:比出来才算。
两人接着又比起了俯卧撑。记数的是甘小宁和白铁军。一群士兵在旁边呐喊着助威。
最后输的还是许三多。
许三多从一开始就一直输玩命地输这让伍六一更加生气了他把这种容让当作一种蔑视。事实不是事实是许三多不想再抢走别人的机会有了这种念头的人根本没有力气。
白铁军着急了他说:班代你起来呀!
许三多不动弹。
伍六一又撑着多做了一个最后在战士们的叹息声中整个人砸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躺到了床上去了。
一个在床上趴着一个在床上侧着。
外边的操场上高城突然集合连队床上的两人你瞪我我瞪你谁也动不了。
列队进宿舍一排先进行参观。高城命令道。
两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谁也没有做声。
门开了一个排的士兵神情古怪地列队而进默默的像是追悼会似的。
高城说话了:成纵列队形向右转立正稍息。现在看好了就是这两位今儿下午负荷跑了五千米两人又比着做了两百多个俯卧撑现在算是消停了趴窝了。两位别不好意思把衣服撩起来。
两人不情不愿地撩起衣服两张磨破的背上全打着绷带。
同志们有什么感想啊?
伍六一嘴里却还哼哼地说:爬了起来就又是一条好汉。
高城愤怒了:你爬得起来的时候再做检讨吧。白铁军你们同班又是帮凶你个言吧?
白铁军的嘴里刚刚说了一句班代后边就没词了。
说话呀!高城命令道。
班长和班副这种敢练敢比敢拼的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白铁军大声回答道。
高城哼了一声:学习是吧?好你现在就学两百个俯卧撑。
白铁军顿时慌了说:报告连长我不是尖子撑死五十个。
一百个!
白铁军二话不说就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撑。
高城转身把眼光落在甘小宁的身上:你的态度呢?
甘小宁挠挠头:我能做一百个我做一百五十吧。
两百个!
甘小宁没说什么趴在白铁军身边也做了起来。
这时高城忽然不生气了。他的嘴角出现了一点笑意。
随后是二排进来。洪兴国有点担心悄悄地对高城说连长有个意思就行了。高城说不行这种歪风邪气我怕他们至死方休。
这天吃饭的时候许三多碰见了成才。他现成才的眼神里比自己更加落寞。
军地的餐厅说是吃饭实则是喝酒。那一餐两人都喝了不少的酒喝得成才的身子都有些晃了成才又一口气拎来四瓶啤酒。许三多说喝了。可成才说:我想喝。许三多说你还得回红三连呢。
红三连?这时成才突然说:许三多我想回钢七连。
许三多强打着精神他现在实在没有鼓励别人的力气:我知道你不想走可……到哪都得好好干啊成才这才是你嘛!
成才说你不知道!我不好好干我累了!
许三多说你受什么委屈了?
成才说:我转志愿兵了。一级士官。
许三多乐了:这不是挺好的吗!成才我还是列兵你就是士官了你看你什么事情都走在我前面。
成才却说我不高兴。可许三多还是忍不住乐他说好好你不高兴。想了想说:得庆祝一下吧怎么庆祝呢?士官同志我不爱喝酒我给你敬个礼吧!
真的就给成才敬了一个礼可许三多的手还没有放下成才的嘴就一扁一扁地要哭起来了。
他说许三多连你也取笑我了?许三多说我没有我怎么会取笑你呢?这不是个好事吗?成才我知道你其实就想在七连干狙击手可你去了三连不就为做了士官好认认真真做自己的事吗?现在做成了不是个好事吗?
成才说我转了志愿兵升了士官做了班长可是许三多你知道我去哪个班吗?
哪个班?
你来的地方。
我来的地方?
你从哪来的你不知道啊?
下榕树乡?不可能哪咱那没部队呀。
成才愤怒了:你是从五班来的你知道吗?荒漠里油管边舅舅不痛姥姥不爱……
红三连五班?!许三多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成才又气了:你笑什么?你觉得我很好笑?
许三多说我是觉得真巧。
成才说对你来说是巧吧可对我来说它是落后兵的疗养院是所有班长的坟墓!
许三多想了想说:五班不像你想的那样。
成才说你看看我这个圈子绕的啊好像做梦一样七连的人都被我得罪了三连我也没朋友……
许三多还是对成才说:五班真的挺好的老魏、薛林、李梦他们都是不错的人。
成才说好你怎么不去?还说李梦就是这个李梦好好的班长不干了非得去团部做公务员!我就是去顶他的缺!
许三多一听真的惊讶了他说李梦去团部啦?
成才说我说我的事你管他干什么?听说管团报的干事特赏识他说他文章写得好在杂志上表过。
李梦的啦?许三多不觉又是开心地笑了。
成才却说当兵的写什么呢?他能在八百米外打灭一个灯泡吗?他能在臭水沟里一趴一天等一个目标吗?他就是不务正业!成才看着许三多苦笑的脸忽然间很沮丧。他说许三多你为什么不说说我?许三多说:说你什么?成才说:你可以骂我说我机关算尽太聪明什么的。我的机心也很重我这几天就一直在想我要是跟你一样踏实就好了我就还在七连除了我的狙击步枪什么都不想。
一听成才留恋七连许三多的心忽然就紧了。许三多真想把情况告诉成才可话到嘴边又闭上了。
转身许三多就到团部团报编辑室找李梦去了。一进门就被张干事认出来了他说你就是我画过的那个兵!许三多说您还记得我呀?张干事一下就得意了他说那可是拿了全军奖的画儿。有什么事?
许三多说请问李梦在吗?张干事说对了他是你的战友你来看你的战友?许三多说对如果有什么不方便……
张干事说方便方便!而且我正在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
许三多愣了:等我这样的人?
张干事说对。我正写一篇关于战友情的征文。我实在应该去体会一下战士们朴实的感情可我还得参加这个唉太忙太忙浮生空自忙啊。
许三多看看他手上拿的那印不知道那是什么。张干事告诉他那是篆刻一种古老而高雅的艺术。许三多就说您懂得真多。可张干事竟然叹气他说有时候我希望自己懂得少一点这样我可以拿出真正专心的作品。
许三多不由又是一愣。
张干事说我现在要采访你了先谈谈你的战友吧。许三多以为他说的是李梦便问道:他去哪儿啦?张干事说他一会就回来。然后问许三多:战友这个词能在你心里唤起一种神圣的感情吗?
许三多好像听不懂他说的神圣。张干事只好启了他说就是感动得不行一想起来就想哭什么的?许三多却告诉他:我们连长不喜欢我们哭我们是钢七连打仗的部队……
一说到钢七连许三多就说不下去了他为钢七连感到难受。
不要压制自己的感情好好想一想。
压制?没有啊我们班长也说了当兵的时候不要想太多脱了军装回家能想一辈子。
张干事不满意他总要套出一点什么来他说这么说吧一种越一切的情感一种炮弹炸过来时扑在他人身上的那种冲动什么的。
许三多说那得等打仗时才知道。
张干事显然很失望了他说你是有思想的啊!可许三多说可我真没想对不起。
张干事只好低头继续砸他的印。许三多看着有点好奇又问您这是在干什么?张干事说:我要在这方印上造出历尽沧桑的效果看见这裂痕没?这代表岁月的年轮。
许三多听不懂:岁月也能造出来呀?
张干事只好抬头瞪了他一眼。
许三多笑笑的说我是说您真行。
两人一时就有点僵了幸好李梦进来把一塑料袋土豆放在桌上嘴里说:看菜给您买回来啦这可是新土豆。他原来是替张干事买菜去了。这李梦真会。
说完李梦现了许三多于是大喊了一声把许三多给抱住了。
李梦真是表了了那叫《荒原上的老马》。
许三多看着李梦给他看的那本杂志问是我们那老马吗?
李梦面有得色说不成体统但是有纪念意义。一个爱情故事。
许三多说是老马临走时说的那事?他和牧羊姑娘什么的?
是。李梦想起有点难堪把书拿过来合上:我已经修改过了比原来好很多了。
许三多说:可你写的事情是根本没有生过的呀!
那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已经走了。李梦说许三多你还是这么死性这是又不是散文!
可许三多说:老马知道了会不高兴的。李梦说他会高兴的不是每个人都能被写进的。
许三多的眼神里却充满否定。他忽然问:薛林和老魏呢?李梦说薛林还在五班可老魏两月前复员走了。
许三多脑里好像有点嗡嗡地响他说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梦说我们寻思你挺忙的全团挂号的尖子嘛。
许三多默然了一会真的有点伤心他说你们每个人走的时候我都想送。我们是一个班的。李梦说我不会走的许三多我以后就在团部了以后你那边有什么先进事迹要先告诉我我是军报的特约通讯员。以后你抓事迹我写稿咱们俩一块风光。
我们那没什么先进事迹。
没有事迹可以挖掘一些有亮点的语言嘛!比如说现在不尽闹改编吗?弄些别看人走心不凉回家建设为国防什么的……
许三多不想听下去了他说李梦我回连队了。说完转身就走。李梦看着走去的许三多脸上终于露出些不满的表情他觉得有些悻悻的。
张干事却终于把那块印砸好了他如释重负地放在桌上然后去检查李梦买回的土豆。一边看一边说:小李子你这战友可不咋的……这土豆也不咋的嘛。李梦说挑土豆我可有一套您听我的错不了……战友嘛他怎么的我都不在乎这么高尚的感情哪能计较什么回报呢?
张干事忽然就扔了手里的土豆他说:这话对了小李子你再给我来这么两句。
李梦一下就精神了他说:战友好像身上长出的一条胳臂一块长了三年一下没了是怎么着也受不了……
张干事找了一张纸便狂记了起来嘴里说:接着说接着说。
李梦说:战友绝对不会成为往事因为我们都是一块儿成长的……
接着说接着说我瞧这篇文章要出来了。小李子这文章咱们俩一块署名弄不好得奖!
李梦备受鼓励了他说战友是最男人的交情因为我们都是想着共一个壕沟的;战友是最无私的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整体他死了我就死了一部分他走了我就走了一部分。如果我战死了我最担心的是我的战友因为我知道他被切掉了一条膀臂;如果我走了我最挂念的是我的战友因为我太希望他比我在的时候活得更好……
七连的会议室里参谋长和几名军官都在等着高城和洪兴国两人的到来。参谋长让他们坐下。高城不坐他说我站着舒服!请团长指示!
高城的说话和眼神都像带着刀子参谋长暗暗叹了口气说:没有什么指示命令已经下达了就在桌上。高城径直地迈向桌边翻开了那本薄薄的名册上边写着:《T师B团第七装甲侦察连编制改革计划:期人员分配名单》。第一个跃入眼帘的名字便是指导员洪兴国改任c团九连指导员。下一个是三班的老兵白铁军役期将满提前复员。
高城一张一张地翻着心在一点一点地透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