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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 天正热,太子殿下一脸冷肃登上了马车, 李德胜和全安伺候左右,沿着西江护城河的方向出发, 准备前往那最热闹的拍卖场。
马车里,唐灼灼蒙了面纱,换了身素淡的淡青色绣木槿的长裙, 眉心下方贴着红莲样式的花钿, 倒是显得她眉眼越发的精致了。
霍裘淡淡地扫了那红莲几眼, 唐灼灼以为他好奇女儿家的玩意儿,就笑着凑近了问:“妾选了好久才选了这个样式,瞧着显眼,殿下可喜欢?”
她玉白的小脸凑近, 霍裘的目光却落在她殷红的唇珠上头了, 他喉结上下一动, 剑目浓深, 毫不留情揭了她额心上的红莲花钿,道:“无需外物,娇娇已是美极。”
撕了她精心挑选的花钿, 若是再不说好话哄着, 这娇气包又得一顿闹腾。
唐灼灼先是觉着眉心一凉, 反应过来后脸上顿时没了笑意,孩子气地直哼,样子倒是格外的可爱。
“等到了拍卖场, 不得乱走动,不得与外男说话。”霍裘放下手里把玩的玉葫芦,正色告诫,尤其是外男两字咬得格外的重,就为了让这女人长些记性。
唐灼灼美目光华流转,没骨头一样地靠在男人肩头,带起阵阵香风,她勾着声音道:“妾都听爷的。”
这一声爷让霍裘眼里顿时现出了炙热的火光,若不是顾忌着马车里行动不便,非要勾了这胆大包天的家伙收拾一顿不可。
可怜太子殿下情窦初开就撞上了唐灼灼这么个不省心的妖精,哪里是对手?尝过了她的冷淡漠然之后,如今败在她每一个眼神和字眼里,且还心甘情愿得很。
唐灼灼见男人没有反应,稍稍离远了一些,眼里狡黠的光一闪而过,也并没有错过霍裘微红的耳根。
啧,真难得见到太子殿下难为情的羞涩模样。
等真正到了拍卖场,唐灼灼才知道自己低估了世人对古物的热爱或者说是存着捡漏之心的人太多。
因为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些时间,下头无甚遮掩的普通座椅上座无虚席人声鼎沸,但楼上的包间里却是静悄悄的安静得有些诡异。
唐灼灼抬眸一看,就知道坐在这些包间里的人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穿着肃整的小厮上前将他们迎上楼上的里层包间,霍裘神色没有半分波澜,只是换了一身白色勾银线的衣裳,整个人的气质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样一瞧,倒真像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富家公子爷。
他们来的低调,身边也没有太多的人伺候,自然就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唐灼灼亦步亦趋地跟在霍裘身后,轻薄的面纱也挡不住眉眼间的风情,倒是叫不少坐在下头的男人眼前一亮。
不过看这样子,这样的美人儿已经有主了。
包间前头是一块木格窗子,透过木格,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展示台上摆放的物品,但外头的人却只能瞧到深深浅浅的木板。
而在他们不远处的包间里,南平王喝得微醺,朱泸眼尖,见了霍裘一行人急忙用手肘碰了碰自己的老爹,道:“父王快看,太子殿下也来了。”
话音才落,又见到了熟悉的窈窕身影,顿时沉了脸。
这太子倒也真是稀罕这么个女人,走到哪里都带着,当宝贝一样的,叫人看着就碍眼。
南平王倒是见怪不怪,抬了眼醉醺醺地打了个嗝,道:“咱们只管拍到那柄剑,旁的不会跟他们碰上。”
至于谁能抢到,那就各凭本事了!
男人在太师椅上坐得笔直,唐灼灼就霸占了那张摇椅,她身子躺上去,摇椅就轻微的嘎吱嘎吱着响,屋子里摆了冰盆,清凉惬意得很。
唐灼灼身子轻微地晃,美目微闭时不时抬眸望一下坐得端正的男人。
他既然来了这里肯定是有了中意的物件。
这拍卖会还有什么旁的宝物让这男人能看得上眼?
等小眯了一会儿,原本喧闹不已的拍卖场突然安静下来,唐灼灼纤长的睫毛颤动几下,施施然张开了双眼,果不其然,拍卖会的人带着十几个蒙了黑幕的箱子走上了巨大的圆形桌,身边俨然全是镖行的人,极有气势地站了一排。
开场的话大家都听得腻了,面上虽然附和着笑,但目光都一致落在那十几个黑箱子上头不动声色地打量。
唐灼灼从摇椅上半坐起身子,偏头问一身白衣气宇轩昂的男人,“殿下今日为何而来?”
霍裘目光悠然,剑眸极具威严,沉沉吐出几个字:“看热闹。”
唐灼灼显然是不信的,这男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若是没有能吸引他的东西,他断然不可能过来的。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霍裘搁了手中的笔,倏尔一笑,端的是一副惊才俊逸的公子样儿。
“不信?”
唐灼灼轻微颔首,见男人打定主意不说,身子又懒懒躺下去半截,就在这时,拍卖行的老大也终于把漂亮话说尽了。
随着他最后的话音落下,唐灼灼能清楚地看到无数人悄然坐直了身体,目光都跟着火热几分。
“殿下既说无中意的物件儿,就别怨妾到时候抢了您的东西了。”唐灼灼说得轻快,同时给男人支了个底。
底下拍卖行的老大一声令下,镖局的人就揭开了第一个箱子上的黑布,唐灼灼美目一凝,见到是一个前朝的玉瓶时就了无兴趣地别开了眼。
她的反应太过真实,脸上的表情变幻被霍裘一丝不落瞧在了眼里,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也就随着她去了。
直到前头六个箱子都开了也没有瞧到那根木簪,唐灼灼有些急了,这一世不会被人捷足先登了吧?
眼看着镖局的人开了第七个箱子,里头放的是一个不甚起眼的瓶子,瓶子里置了三两颗颜色晶莹剔透的珠子丹丸一样的东西,唐灼灼凝神细看片刻,再抬眸时杏瞳里已含了深深浅浅的笑意。
与此同时,下头负责解说的拍卖场负责人抚着胡须大声道:“此箱里正是丹药三枚,乃是解蛊圣手江涧西所制的养身丸,可调养内息,舒筋畅络,对女子身体尤有益处,竞价为五十两金子!”
随着他话音一落,底下的人躁动片刻,面面相觑一会后真正出手的人并不多,其实也不难理解,江涧西的养身丸虽好,但五十两的价格也摆在那里,普通人家确实有些难以承受。
而观察一圈,唐灼灼也发现至今为止,包间里的人还未出过手,这就意味着他们在乎的东西还没有出来,一个个都卯着劲等着拼财力呢。
唐灼灼的目光在那小玉瓶上停留一会,而后又滑了过去,这东西她吃了不少,江涧西炒豆子一样地炼出来,她当糖豆吃,自然就没什么兴趣了。
那拍卖行的人摆了摆手,又从袖袍里拿出一只木头簪子,放在了那丹药旁,道:“这簪子虽看着平淡无奇,但场内的鉴定师认为算得上是一件奇物,簪身散发的香气淡而不俗,可静心气,女子用再好不过,今日就随着这丹药一并送出去了!”
底下顿时嗤笑连连,一根破木头簪,回去送给小妾都拿不出手。
唐灼灼目光凝在那木簪上,眉心狠狠一跳。
她几乎可以确定,这簪子里头就藏着千年木芯,这东西,她怎么也要买回来!
就在她扭头想开口的同时,霍裘的目光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滑过,吩咐全安道:“买下来。”
这女人接连几场病下来,瘦得不像话,他时常看着就揪心,合该好好补补。
唐灼灼挽了挽鬓边的黑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目光炙热灼得她心尖都有些发烫,片刻后抿唇,“妾看上那只木簪子了。”
霍裘剑眉微挑,微微颔首。
他自然能看出来。
那丹药拿出来的时候,她目光再平淡不过,可那木簪一出来,她就直了眼神。
那个木簪里又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玄机?
全安很快就到了下面,随意坐了一个空着的座椅,喊了一百两的价。
唐灼灼从摇椅上起身,透过木格看外头的情形。一百两的价格不算低了,不少人都已经歇了心思,那拍卖行的人刚要落锤,就听得地字包间传来竞价声。
“五百两!”
全场哗然。
唐灼灼美目微眯,纤手拢在袖下,一时之间不知道那人是个什么意思。
为了那几颗丹药?还是和她一样为了簪子?
五百两对于西江本地的富商来说都不算是个小数目了,来人如此豪掷一注,瞧起来是势在必得了。
霍裘望了一眼女人纤细的背影,随口一句吩咐下去:“继续跟。”
全安得了命令,自然不怕那许多,直接出了七百两的价。
对面的包间里沉默一会,出了一千两的价格!
许多人都看出些苗头来,要么就是这丹药另有妙用,要么就是两家有仇。
哪有这样竞价的?动辄几百两地往上抬,谁能吃得消?
原来还有些想法的人见了这架势都纷纷歇了心思,一本正经地看戏。
唐灼灼目光转向对面的地字号包间,眼里燃着炙热的火光,不管如何,今日这木簪她一定要拿到手!
全安坐在下面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仍旧不动如山,对他来说,殿下的命令就是一切。
而在所有人眼里财大气粗的地字包间里,南平王暴跳如雷,指着朱泸气得要命,“逆子!王府的财产就是这么让你败的?”
朱泸抿唇,执拗地别过头不说话,憋着一口气心里梗得要命,唐灼灼那女人是要用那丹药吊命不成这么个抢法!按理说霍裘东宫里的养生圣药比这宝贵的也不是没有,也犯不着再出手啊。
南平王气得胡子一翘一翘,虎目瞪得老大,在包间里来回地走动,真真是恨铁不成钢。
而唐灼灼心里也不好受,东西没拿在手里到底怕在眼皮子底下飞了,她站到男人跟前秋眸如水,抿唇问他意见:“殿下,咱们还要继续跟吗?”
霍裘低头,看着她乌黑的发漩,目光旋即落到她松散挽起的青丝上,眼底浅有笑意,“娇娇颜色与玉簪相配。”
这就是不打算抢了的意思?
唐灼灼紧了紧手心里的帕子,别过头低声道:“可妾着实欢喜那簪子,就当妾借殿下的钱买下,等……等回东宫了再还给殿下可好?”
不说旁的,花个几千两为买一只木簪的确叫人有些难忍接受。就是她知道原委,也不好意思要求霍裘买下。
霍裘听她说完良久不置一词,褐色的眼瞳里酝酿着一汪三九天里的冰水,只是伸出长指撩了撩她耳边的发。
唐灼灼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再一望场下时,全安不知何时站起了身,报出了四千两的价。
全场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出声,这里不比京都繁盛,四千两已是天价,有这闲钱去置办十几个宅子都好,没得为了几颗养身丸破了财。
而对面那家地字号也终于偃旗息鼓,不再出价。
朱泸坐在椅子上泄了气,由着南平王冷嘲热讽也不做声。
他和唐灼灼不同,王府再多的积蓄也不是这么败的。
等全安捧着那丹药和簪子送到唐灼灼手里,后者脸上的笑意遮也遮不住,盈盈秋水眸里媚意如丝如缕,抚着那簪子爱不释手。
木簪表面打磨得光滑呈乌黑的木色,簪头刻着几朵栩栩如生的兰花,姿态鲜活十分惹眼。
可这样的簪子,在普通的镇上也只能卖到几两的价格,几千两砸下去倒的确是亏狠了。
唐灼灼拿着簪子把玩片刻,而后轻咦一声,鼻尖凑到簪身上轻嗅,果然传出一股奇异的清香。
她飞快低头敛下眉目间藏不住的笑意,而后扯了扯男人素白的衣袖,道:“殿下闻闻看,真有一股沉香。”
霍裘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话轻嗯一声,以为她就喜欢这样的新奇玩意。
唐灼灼纤细的小拇指微不可见地抖了抖,定了定心神对安夏道:“去拿刀来。”
霍裘来了些兴趣,目光在那簪子上停留一会儿,问:“你怀疑这里头有东西?”
唐灼灼点头,一张芙蓉面因为兴奋而染上了一层霞红,比落日映红的云朵都娇软几分,霍裘喉结微动,目光落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
真要说起娇软,那日夜里的滋味才叫人食髓知味。
“妾曾在一本古书里看过,凡木有异香,皆非凡品,这簪子外表油滑而内里馨香,里头定有好东西,说不得殿下这桩买卖还赚了。”
若真是前年木芯,赚得又何止一点两点?那可是无价之物!
唐灼灼满心满眼都是簪子里头的木芯,等那把沉重小巧的匕首到了手里才犯了难不知从哪处下手。
她转过身朝着男人眨了眨眼睛,李德胜和全安皆是别过脸去不敢再看,但心里都知道,太子妃撒娇,殿下多半是顶不住的。
霍裘抿了抿杯中茶水,面上现出一抹笑意,声音如同绷得极紧的弦:“想央孤动手?”
“木头那样硬,妾若是动手磨出水泡来了,殿下还不心疼?”
霍裘登时皱眉,一想起那样的场景,当真是心疼的。
镶着宝石的匕首在男人手里格外的温顺听话,她都还没好好看个清楚,那木簪外层的木衣就化为木屑落在案桌上,唐灼灼不敢眨眼,心底的兴奋不言而喻,在前世她从未见过这等神物呢。
直到最后,外头青黑的颜色完全消失不见,露出了里头娇嫩的木芯,泛出点微微的亮黄色,奇异的清香扑面而来,很快盖过了包间里的熏香。
霍裘将那木芯放在手指尖把玩细看,片刻后神色晦暗,望向身侧面颊微红的女人:“千年木芯?”
唐灼灼眼眸里像是驻进了太阳的光亮,拽着霍裘的衣袖直晃,道:“正是,原先妾还不敢辨认,如今却是笃定无疑了!”
霍裘在琼元帝身上见过此物,但天底下被发现的也就那么一块儿,这第二块竟是被她误打误撞捡了漏。
这小娇气包,运气倒挺好。
唐灼灼笑得眯了眼睛,只露出两块月牙儿的形状,自认为功德圆满,又躺回她那张摇椅上,嘎吱嘎吱摇得欢畅。
霍裘将那一小块木芯置在案桌上,此时整个包间都充斥着清新的草木香,他走到躺椅边,看着外头热闹的拍卖进行得如火如荼,道:“这木芯你留在身边温养身子,好生保管着。”
唐灼灼小小的一团缩在躺椅上,听了男人的话直摇头。
“妾带在身上也没什么用。”她顿了顿,继续道“殿下留着才是好处多多,木芯可助强身健体更可避毒避祸,殿下才解了蛊更需要好生将养着。”
这小东西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明明自己才是喝起药来还要耍小性子的人,还要他好生将养着。
但心里却是另一般滋味,她身子多弱自己也当有数,面对着这样的诱惑,头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自己。霍裘缓缓转了转玉扳指,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酸胀得心尖发烫,只恨不得将她揉成一团搓到身体里去才好。
“再说殿下若是用不着,可将这木芯雕成别致的物件儿,九月里父皇寿辰,献上去定会力压众人!”
她口口声声都是为他着想,一双潋潋的水眸倒映出他的影子,霍裘有些狼狈地背过身去,喉结上下滚动一圈,低哑地威胁:“再不安分,晚间定叫你好看。”
唐灼灼一愣,索性揭了面上的那层薄纱,将精致的小脸凑到他跟前,笑得如同得了甜头的狐狸:“妾替殿下解了一桩心事,殿下也不带夸夸妾的?”
“娇娇甚为聪慧,孤总算没白养着。”他见了唐灼灼巴巴地讨夸,嘴角一掀,还是如了她的愿。
九月帝王大寿,这也确实算是他的一桩心事。
唐灼灼垂下眼睑,只有她知道,琼元帝是熬不到他的六十大寿了。
前世的帝王,死于八月十五前夕,连中秋节都没熬过去,这男人嘴上不说,心底到底是难过的。
可那个时候,正是言贵妃和霍启作乱妄想夺位的时候,他既要操办琼元帝的丧事又要捉拿潜逃的言贵妃和六皇子霍启,内忧外患,她这个太子妃倒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在宜秋宫里作画写诗,日子好不自在。
等一切忙完,新君继位,男人龙袍加身,瘟疫才好又加上操心过度,头疾咳嗽也患上了,她也从宜秋宫搬到了长春宫,从太子妃变成了皇后,真正的母仪天下。
可对她而言,不过是换了个更大更空旷的地方作画唱曲罢了。
他履行了自己的诺言,皇后之下,皇贵妃及四大妃位空悬,无人危及她的地位,直到后来,钟玉溪爬上了妃位。
唐灼灼从回忆里抽身,从善如流地接过他的话,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尖,道:“可不是?妾瞧着殿下书房里的那块端砚不错,可要赏了给妾?”
霍裘顿时失笑,“孤的东西有什么是娇娇顺不走的?”
唐灼灼轻嗤,对这些物件嗤之以鼻:“莫说只是些稀罕物件了,就连殿下的人不也给妾勾过来了?”
身后的安夏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出声,也就是殿下能这么纵着主子胡闹了,若是旁人,哪能听得这样放肆的话?
偏偏丰神俊朗的太子殿下就受用她这得理不饶人的小模样,连连低笑,揉了揉她乌黑的发,道:“这般不矜持?”
“娇娇看外头,好戏就要开始了。”
唐灼灼依言一望,那最后一个压轴的黑箱被慢慢揭开了幕布,露出一柄被妥善放置的剑,隔了这样远的距离,唐灼灼还是险些被那剑身的光亮刺了眼。
“这是……”
霍裘笑而不语,唐灼灼低头思索片刻,而后低喃道:“这……是原漠北侯身上的佩剑?”
先漠北侯原垣一死,漠北大乱,而那柄染着无数蛮夷人献血的宝剑下落不明,眼看漠北战事在即,琼元帝不过闲时一提,这剑就名声大噪,几股势力都在暗中搜寻,没想到这时候现了身。
不肖多说,寻这剑的人自然都是为了在九月帝王生辰上拔得头筹。
只可惜了这剑……才现出锋芒又被尘封地里,唐灼灼记着这剑前世是随着琼元帝一同陪葬的。
唐灼灼脑子里忽然有东西一晃而过,再想去细细琢磨的时候又有些恍惚了。
霍裘见她冥思苦想半天也没想出这剑的名字,长指微敲,拿帕子细细擦了她手背上沾着的木屑,低叹道:“剑名鹰泉。”
男人声音暗含一丝无奈溺宠,一袭白袍青丝,黑与白的对撞尤为强烈,如同一副笔墨浓重的泼墨山水画。
唐灼灼杏眸眯成两片弯月牙,两条玉臂松松地揽了霍裘的脖颈,丝毫不怕他冷厉的眉眼,霍裘没了法子,抱小孩一样将他的娇气包抱好,也不嫌丢人,只是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警告:“越发没有规矩了,大庭广众的成何样子?”
唐灼灼将脑袋往他胸口一埋,霍裘身体陡然一僵,剩下训诫的话都藏在了喉咙口。
这男人满嘴的大道理,嘴上再怎么说不也好好地抱着她了?
娇气包自觉得意,也就这样吊在他身上专心看外边的热闹了。
与唐灼灼所料不差,几乎每个包间的人都开始抬价,一抬就是几千两,丝毫不觉得丝毫的心态。
因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旦此物献上去得了帝王青睐,得到的好处不是这区区万两之事可以比拟的。
加官进爵都不成问题,这也正是他们的目的。
男人的心跳逐渐加快,一声一声隔着轻薄的衣物传到唐灼灼胸口,身体和血液里就突然有了两种声音,唐灼灼水眸含雾,问:“殿下不打算抢下吗?”
霍裘盯着外头的动静,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竞价,神色没有半分波动,甚至勾起嘲讽的弧度:“都说是来瞧热闹的,自然不打算争的。”
唐灼灼小脑袋一扭,就当没听过。
所以太子殿下顶着七月的大太阳特意带她出来遛弯的吗?
她眼神往四周转了一圈,最后凑到男人耳边吐气如兰,眼里全是璀璨的星光,“那殿下为何心跳得这么快?”
这人分明就是心动了,还死不承认!
霍裘似笑非笑地将她往上掂了掂,声音醇厚如古筝低鸣:“娇娇在怀,孤身为男人岂有坐怀不乱之理?”
唐灼灼登时挣扎着要下地,却被他揉着后腰的一处研磨,她的挣扎瞬间软了下来,微微咬着下唇不吟出声来,对上霍裘意味深长的眼神时更是羞愤欲死。
霍裘自己也不好受,只要被她近了身就没个安生,更别提她现在软成一滩春水媚色撩人的小模样,忍得也真是辛苦。
他坐上那张摇椅,两个人的重量使椅子的嘎吱声大了许多,唐灼灼哼着咬上他的肩头,霍裘也不去看她,包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外头的声音就越发的清晰了。
那柄鹰泉已经被抬到了九千两的价格,唐灼灼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头问霍裘的意见:“殿下认为这剑会以什么价格被收走?”
霍裘紧紧抿唇,捉了她随处乱摸乱蹭的小手,不甚在意地答:“五万两。”
唐灼灼瞳孔微缩,面上的盈盈笑意也挂不住了,伸出五只纤细手指在他跟前晃。
“五万两?可现在八千两已经没什么人在竞价了……”男人的话向来不是无的放矢,唐灼灼蹙眉不解。
霍裘冷冷嗤笑一声,目光直直望向他们正对面的包间。
而此时的南平王搓了搓手,有些坐立难安,险些破口大骂出声:“安道侯那个花花肠子何时跟着来了西江?!为何没人与本王禀报一声?一上来就开这样大的口,这是要与本王撕破脸皮吗?”
朱泸放下杯子叹了一口气,劝:“父王,人家明明是有备而来,您就坐下好好出价吧!”
这西江藏了多少人暂且不知道,对鹰泉剑虎视眈眈的又何止安道侯一个?明着来倒还好,就怕藏在暗地里不露名姓的,才最为致命。
只怕就连太子殿下,也是为了这剑而来的。
这剑的价格最终停在了两万两,唐灼灼抬眸望霍裘,后者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她忍不住开口:“殿下方才还说五万来着,这下子瞧到了吧?”
霍裘终于掀了眼皮,月白的广袖闪着细碎的银光,他斜瞥怀中女人一眼,不以为然轻嗯了一声,而后摆摆手吩咐全安:“出价三万两,拍下来。”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让唐灼灼和全安面面相觑,后者躬身领了命令出了包间,唐灼灼急了。
“殿下,怎么一开口就抬了一万?”
“不这样,怎么抬到五万?”
霍裘气定神闲,面上隐有薄怒,抚了抚唐灼灼眼角旁的花,道:“你不是一向不喜南平王世子?”
“朱泸也来了?”唐灼灼想起那人的嘴脸就要皱眉。
“不然娇娇认为南平王为何突至西江?”霍裘反问一句,点到为止。
唐灼灼蓦的就回过了神,连带着小眼神都变了味,:“方才与我抬价的就是那个草包?”
细细想来也对,除了那么个损人不利己的蠢货,谁会花大几千两买几粒养身丸?
霍裘浓黑的眸子里顿时现出笑意,爱极了她这爱恨分明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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