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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当年大侠郭靖临死前,请高手匠人造了两件神兵利器,一为屠龙刀,一为倚天剑。这一刀一剑的锋利与坚硬,普天之下再也没有出其右者。更为神奇的是,据说刀剑中空,其内藏着郭靖大侠毕生的武功秘籍,包括“降龙十八掌”,“九阴真经”之类的绝世神功。这让后来的江湖人物趋之若骛,整个江湖陷入混乱,纷纷扰扰了许多年。
后世大多数人认为,这个传说并不可信,或者至少有点夸张。宝刀和宝剑也许真的存在,但里面深藏秘籍的说法,无论如何都有点不合常理。按照传说,屠龙刀和倚天剑的材料,取自另一位大侠杨过的玄铁剑,而玄铁剑是天下至刚之物,要熔化它重新铸成一刀一剑,首先需要具备的条件,便是常人无法想象的高温。
人们质疑的焦点在于:即便能达到如此高的温度,铸成了这么一刀一剑,可是,里面的武功秘籍是用什么写成的?
熔化玄铁所需要的高温,并不是普通物品所能耐受得了,那么,武功秘籍如果是用纸或布写成的,恐怕刀剑尚未铸成,秘籍先已化为灰烬;如果刻在寻常铁片上,在铸造刀剑的过程中,铁片也早已熔为液体了,冷却下来之后,只能剩下一砣废铁。
即便能将武功秘籍刻在与刀剑同样材料的玄铁上,高温之下也难免变形,上面的文字或图形就算不消失,最终也将会残缺不全。更何况,还存在另外一个无法回避的逻辑:玄铁既是天下至刚之物,又是用什么东西,以什么办法,将文字或图形刻上去的?
当然,传说这种东西,不能较真。它只是江湖文化的一部分,有继续流传的必要,没有证实或证伪的意义。
我说这个故事,旨在表明,我并不相信师父留给我的残剑中,还有什么惊天秘密。它只剩一尺长,放在面前一目了然,把它从头到尾观察一遍,甚至连头都不用转动,有什么秘密能藏在上面?它既不坚硬,也不中空,除了伤痕累累,上面也没什么看上去像是文字或图案的东西。
一句话,这只是一块破铁片。用江湖传说的眼光去看它,得到的,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朱玲前后两次叮嘱我收藏好这把残剑,或许只能理解为,她是个非常感性的人,太过思念自己的父亲,见到父亲的遗物,勾起了许多快乐或悲伤的记忆。将这把残剑托付给我,等于把她的过去交给我保存。
朱玲见我有点不以为意,接着说:“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使用的,一直是这把毫不起眼的铁剑。他一向对自己的武功很自信,不屑于在兵器上占人先机。他很佩服上官飞鹰和李开心,前一个‘触手处皆为兵器’,后一个专门练剑却随身从不带剑。当然,他更加佩服‘铁拐仙’孙无用,认为此人天生一腿残疾,却能将武功练到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我插话道:“你是说,师父这把剑使用了几十年?难怪这上面伤痕累累了,我还以为他是从哪儿拣来的呢。只不过,师父如此身份和武功,换一把好一点的剑带在身上,怎么说也更威风一点嘛,何必对一把破剑从一而终?”
朱玲冷笑道:“从一而终不好吗?大家都要像你一样,见美女就喜欢,想方设法套近乎,才算男儿本色?”
我一时忘形又说错话了,只好讪讪地说:“我说的是剑。”
朱玲又叹道:“其实,我父亲只是对他的破剑从一而终,对待女人,也是朝三暮四的,这点跟你还真有点相像。正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
这个比喻让我哭笑不得,师父在荒原上教我武功剑法,又不是教我招惹女孩。他只教我出手神出鬼没,并没教我做人朝三暮四,把我在感情上的不专一,归咎于师父,实在有点冤枉。
按照你的逻辑,“有其父必有其女”岂不是更有说服力?但这话不能直接说出口,否则把她惹得脾气大发,更不知如何收场,不如装傻闭口不言。免得言多必失。
窗外偶尔传来脚步声,但声音从不靠近这里,在远远的地方一闪即逝。屋里门窗紧闭,还拉上了窗帘,气氛有点闷。我伤口已经处理完毕,一时之间却无法离开这间屋子,外面现在恐怕是步步为营,剑拔弩张。附近惟一安全的地方,也许只有这间屋子。一旦走出这里,必然会引来新一轮的截杀。
黑衣人处心积虑冒充教主,被我识破,不杀我灭口,他是誓不罢休的。但我心中,却不太想与黑衣人之外的任何人再起冲突,流血杀人之事,更加不想再次发生。毕竟,这些人都与我师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暂时躲在这间屋子里,等待形势的变化,是最好的办法。
其实,留在这里,我内心还有一个隐秘的理由,那就是:我舍不得离开朱玲。
尽管她也常常把我呛得说不出话,但并没有阿红那么尖酸刻薄,其聪明机智比叶欣稍逊,却长得比叶欣成熟美丽。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乱发吹拂,气息流动,都透着一股让我销魂之意。与她独处一室,实在是人生一大享受。
若不是有伤在身,而且全身疲惫不堪,我早已将她拥入怀中了。
现在,话题说到我在感情上对几个女孩子摇摆不定,如果继续下去,势必陷入僵局,我必须将话题引往另一个方向。
以我这几天对朱玲的了解,她偶有任性,却又惯于自省。转移话题最有效的方法,便是让她感到自责。
于是我忽然故作悲伤,嗓音深沉地问她:“那天晚上,你等我睡着了再走,其实也走得脱,为何还要在水里下毒,让我昏睡过去?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被人在睡梦中杀掉了。”
朱玲果然一脸愧疚,叹道:“我以为你没感觉的,没想到你心里明镜似的。可你既知有毒,为何还要喝下去?”
我叹道:“我没你想象得那么精明,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只是那晚如此昏睡,在我的人生里是绝无仅有的一次。直到第二天早上被人用冷水浇醒,我才去回忆头一天晚上的情景,除了那壶水,我并没有进食过别的东西,而那壶水又是你亲手给我的。”
朱玲拉着我的手,轻声说:“你冒险来找我,也有问罪的意思,对吗?”
我见好就收,紧握她的手笑道:“不是问罪,是想知道原因。其实吧,只要不伤我的心,不断我的肠,你让我喝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朱玲脸上的愧疚之色突然一扫而光,笑道:“王大侠,这么说来,当晚的那壶有毒的水,已经伤你心、断你肠了,否则你何必现在提起来让我自责?”
我笑道:“我伤心断肠,是因为你的离开,并非因为那壶毒水。”
朱玲笑骂:“不知好歹的家伙。”
我说:“我知道,你离开是不想连累我,因为你心中的秘密足以引发一系列无法想象的事件。但对我而言,宁愿被你连累伤身,也不愿你独自离去而伤心。更何况还要因为思念而断肠呢。”
朱玲凑近我双眼,一脸坏笑地看着我,说:“这番表白我爱听,简直让我沉醉,你这人在哄女孩子方面的才智真是异于常人。只不过,我现在必须破坏气氛和情调,告诉你一个冷酷的事实。”
我笑道:“什么事实?破坏气氛和情调也就算了,还很冷酷?你没必要这么残忍吧?”
朱玲笑说:“我必须残忍地说,在那壶水的问题上,你是自作聪明,完全猜错了。”
我奇道:“你的意思是,那壶水里面没毒?我昏睡并非因为这个原因?不可能啊。”
朱玲说:“你昏睡的起因可能是那壶水,但并非仅仅因为那壶水。事实上,让你喝完那壶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会如此昏睡。”
我叹道:“你不解释倒还好,一解释我更加迷糊,简直不知所云。”
朱玲并不接我的话,冷不丁问道:“你为什么会来到秀水镇?”
我不假思索地答:“被那个死去吴智逼迫来的。”
朱玲继续问:“你为什么甘心听命于他?”
我叹道:“我倒是不甘心,可他用诡计在我身上下了毒嘛。我王大侠虽然英雄无比,但也不能无视自己的生命,对不对?”
朱玲道:“你知道吴智是什么身份吗?”
我说:“只知道他是你们诸神教的人,具体地位不清楚,能带领师父出来的七人剑阵在江湖上行走,地位肯定不低。”
朱玲道:“他曾经是教主身边的智囊,所以知道本教很多核心机密,包括教中的独门毒药。”
我叹了口气:“我所中之毒,既是你教中核心机密,看来持有解药的人少之又少了。吴智这个家伙被杀,我现在都不知应该找谁要解药去。”
朱玲以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尖,笑着说:“王大侠,明白地告诉你,除了找我,你找谁要解药都没辙。你有没搞清楚我是谁?”
我笑道:“我刚才不是已经搞清楚了吗?你是我师父诸葛神甫的女儿,诸神教中的公主,如果按入门先后来算,你还可以说是我师姐。你如此特别地提出来,不会是想在我面前摆师姐的架子吧?”
朱玲笑骂:“鬼才愿意做你的师姐。”
我笑道:“不做师姐,做公主更不合适,因为我不是诸神教的人,况且,我生性野惯了,不太会侍候公主。”
朱玲轻轻捅了我一拳,骂道:“王大侠,好像是我一直在侍候你呀。”
我大笑:“被诸神教的公主侍候着,传扬江湖,我王大侠太有面子了。”
朱玲咬牙切齿地说:“你敢说出去,我非毒死你不可。”
我伸了伸舌头,讪笑道:“开个玩笑,给自己找点存在感,满足一下虚荣心,用不着毒死我吧?”
朱玲冷笑道:“哼,别以为你学了我父亲的剑法,我就制不了你。我虽然没学到父亲武功的皮毛,却得到母亲两项本事的真传:一是易容,二是下毒。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我点点头道:“这两项本事,我好像都见识过了。”
朱玲道:“吴智的下毒本事,在我看来只是小儿科,而且他自己根本不会配药。他那天在你身上所下的毒,是我娘几年前配制的,配完之后娘觉得太过歹毒,会间歇性地对人产生极大的痛苦,连名称都没有便想毁掉,却被吴智这个家伙花言巧语留下了,他认为此药最适合用来控制别人。据我所知,你是第一个被此毒控制的人。”
我叹道:“我倒是很幸运,成为师母亲自配制的毒药的第一个试验品。”
朱玲笑道:“更幸运的是,你那天喝下的那壶水里,有我亲自配制的另外一种毒药。所以我刚才说,你不知好歹。”
这话听着有点怪,一时无法理解,为何你给我下毒,还得让我知道好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