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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还告诉他说解去金蚕噬生蛊需要下蛊之人的心头血……”直接跳过他这句别有心思的碎碎念,宁玄意想起他方才对自己复述的那段话,莫名其妙地就有了几分好笑:“那个什么鬼解法不是石长老那时候用来骗我们的么,你怎么就直接告诉萧隐了?”因为金蚕噬生蛊这种东西在他们灵族内部也是出了名的罕见和难对付的,所以那时候她和黎烬一直非常好奇,天天缠着石长老软磨硬泡,就想亲眼见识一下那东西的威力。然而这蛊着实是危险异常,而他们两个小屁孩年纪不大,在族中的身份却是十分尊贵,他不好明着拒绝,那就只有用上吓唬小孩子的那一套了。
心头之血啊,那是何等可怕之物,一旦只要取用,恐怕那个人也会当场就没命的吧?因着那时候的黎烬对于蛊还不甚精熟,只知道这一道的法门经常是诡异莫测、骇人听闻的。是以,他们两个在稍加考虑之后,当即就放弃了那个看一看的想法,甚至从今往后都很少跟那滑头的石长老打照面,也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天真且好糊弄了。
摊了摊手,黎烬也只能表现出自己的无奈:“那我总不能告诉他说这蛊一旦入体基本就再无取出的可能了,而你带着你那严重已极的心疾,估摸着也再活不了几日了,所以就别折腾了?”恐怕这话才一出口,他就能被萧隐给推出去斩首示众了,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再说了,世人皆言医者父母心,他这也算是替萧隐的健康考虑,称得上是一种别样的临终关怀了。
呃……这么说当然就更不对了。宁玄意头疼地扶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此时的黎烬:“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他今日去了栖月宫就算了,竟还另外下旨传召齐佑明日进宫面圣。这差不多已经是定下那对父女的罪名了,难不成,你还真要去取他们的心头血?”谎是撒得无可奈何,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可紧接着要怎么继续圆下去才是个问题啊。
“我觉得,那位神通广大的齐相可未必会乖乖认下呢。”黎烬一脸的老神在在,似乎这个问题一点儿都困扰不了他:“且先让他和萧隐胶着一番,反正实际下蛊的人是齐月柔,我们动她也就可以了。”能哄骗自己的女儿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想必齐佑对齐月柔的感情也不过是泛泛。他们舍他而选择了他女儿,那个家伙应该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阻止呢?
“再说了,”黎烬望着女子略带思索的面容,却是忽然露出了一个透着几分邪气的笑:“你刚刚不是才说了要让她受罪的么?如今这可是现成的机会,只要她到了我手里,我有的是法子替你出气。”寻常人取个一回心头血怕也就死透了,但他不一样啊。无论那齐月柔的身子是好是坏,他都能让她好好地捱过这一切的。
这倒也是。宁玄意默然,最后只得干脆地点了点头,也便由着他去了:“好吧,都交给你就是了,我看戏总行了吧?”说着,她抬眼望了望远处的某个方向,眼神里就又流露出了一分思量:“算起来,李解那边的消息也该到萧隐手里了。恰好我昨儿个才接到了苍彧的来信,说是已经撵着溃败的龙虎两师抵达了长丰城,和徐恪顺利汇合了。”这个速度倒当真是超乎了她的想象,不过却比预计的要更符合她的心意。这样一来,他们和寒枭青葛以及木家叔侄那两路就可以更快地开展行动了。说不定,所有的事情都能比她原先料定的要更早结束呢。
“这么快?”黎烬闻言也是一愣,随即就又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一次,苍彧可真是用了心了。”只可惜啊,他的这片心意是注定只能打水漂了。谁让自己捷足先登了呢?剩下的人,不管是徐恪还是他,谁都没有再插上一脚的余地了,就算再怎么努力献殷勤也是没有用的啊。
“嗯。”宁玄意深有同感,却没有领会到他的言下之意,还在自顾自盘算着明日之事:“要是李解的消息能更恰到好处地送到萧隐手中的话,这一场戏,怕就会唱得更加热闹了啊。”
“放心,既已开锣了,总不会让你失望就是了。”黎烬盘算着自己的心事,兀自瞅了眼泰和殿的位置,却是笑了笑再没有说话。已经这个时间点了,想来也该差不多了。
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讨论之中,此时此刻,泰和殿里,萧隐正独踞案边,一本公文摊开在面前,却是好半天都没有翻过一页,显见得是心与神俱飘远了。张德冷眼旁观着,又想着方才发生在栖月宫里的事情,也不由地心下暗叹,一面端过一盏热茶,一面就动作轻柔地为萧隐按压起了头顶上的穴位。这是黎烬第一回来看诊的时候就交给他的手法,说是能缓解病人的疲乏,更好地疏散掉心内的郁积之气。自从萧隐的身子大有好转以来,他已经很少再用此法了,不过今天,却是觉得非常有必要。
“张德,你说齐佑让他的亲生女儿对朕下这种鬼东西,又会是出于何种目的呢?”在他利索的手法下安静地闭上了双眼,萧隐的思绪却是一时片刻都再停不下来的:“为什么同样是父亲,云归远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不惜冒险搭上云氏一族的性命,而齐佑却可以为了自己的某种目的,毫不犹豫地就把亲生女儿给当作棋子抛出来呢?”他们心知肚明,明日所谓的解释,他听不听意义都已不大了,左不过这口锅最后就由齐月柔一个人悉数担下而已。滑不溜手如齐佑,那是一定料到了这一天并给自己寻好了后路的。
“恕老奴直言,陛下您对齐贵妃所做的事情,齐相也未必都没看在眼里呢。”张德面色温和地笑了一笑,话语低柔却隐含深意:“一个注定永远都孕育不出带有齐家血脉皇嗣的女人,即便是他的嫡亲女儿,一旦没了利用价值,想来也跟废子无异吧?”那么,在她彻底报废之前,利用她完成最有价值的一件事,也就算得上是将功补过了。以齐佑那功利主义到了极点的特质,这绝对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