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墨府

何人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四五中文网 www.45zw.cc,最快更新梨花满枝君未归最新章节!

    次日清晨,云明早早起床,去拜访他的外公,礼部尚书墨白。

    兰净尘依约出现。她的脸色略显苍白,似乎没有睡好。

    路上,云明就说了一句“去我外公家”,直到来到墨白府邸,他们都没有说话。

    兰净尘有心打破僵局,便问道:“这是你外公家?怎么这么小?”

    云明理了理衣冠道:“我外公是礼部尚书,进去少说话。”

    兰净尘“哼”了一声道:“我最讨厌和这些文绉绉的学家打交道。记得小时候我爹给我找了个先生学字,那个先生竟然说了句‘女子无才便是德,不学无术的好’,气得我当时就把他踹了出去。”

    云明难得玩笑道:“没死吧?”

    兰净尘一副可惜的表情:“要不是我爹在,可不就给踹死了。”

    说着,英姿飒爽的走了进去。

    墨府不大,是国风书院旁边一座小院。

    院子里面没有佣人,巴掌大的地方,外婆陆氏足以照顾。

    站在院中间,兰净尘看到从正堂中走出一个穿着素色棉袄的老妇人,手里端了一盆水,像是要去做饭。

    她的脸上皱纹丛生,眼睛也不十分有神。走路的样子还算是稳当,并不显得苍老。

    看见老人,云明直接跪下叩拜:“外孙云明拜见外婆大人。”

    兰净尘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云明的外婆。

    然后就被云明拉扯着跪了下来。

    陆氏年老却不年迈,耳聪目明,自然看得见云明。听到声音,立刻放下水盆,走了过去将两人扶起来:“你到还敢来。你外公现在见你恨不得给你两棍子。”

    然后看向兰净尘:“这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清秀婉约?”

    云明嘻嘻笑道:“外公才不舍得,再说了,他打我,您可得拦着。”

    然后拉着兰净尘推到陆氏身前道:“这是兰净尘兰姑娘,外孙之所以大难不死,全仰仗她救我。”

    听到有人赞她“清秀婉约”,兰净尘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她可是一言不合拔剑相向的主,这性格和“清秀婉约”真的联系不到一块去。

    云明也没有回答,笑道:“外婆,外公呢?”

    陆氏佯怒道:“感情你来不是见我的?那你自己等吧。”

    然后一把拉过兰净尘,朝正屋走去。

    兰净尘焦急的回头看了一眼,见到云明鼓励的眼神,只得随陆氏进来。

    可她没想到陆氏竟然将她带到了卧房。

    卧房的陈设很简单,除了必要的桌椅卧榻,只有一座梳妆台,上面摆放了铜镜,梳子,画笔,红纸,没有胭脂粉末。

    将兰净尘按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然后伸手去拿她背上的剑,却被兰净尘一把抓过。

    兰净尘道:“这是我的命。”

    陆氏也不生气:“一会见到他外公,你收起来。他外公最不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子了。”

    兰净尘脸色绯红:“我来又不是让他外公喜欢的!”

    但说着,还是松开了手,任由陆氏拿去长剑,放在一旁。

    陆氏看着兰净尘嘴硬的样子,忽而想起自己待字闺中的情形,便笑道:“女子都是脸皮薄,不过等你们成了亲,你可要管住那头犟驴。”

    兰净尘听到“成亲”二字,还有些羞涩。可听到最后,一下子好奇心大起:“他小时候很很不好管?”

    陆氏道:“岂止是不好管,简直是反了天了。”

    这话说完,就听出来兰净尘的意思,便讲道:“那小子从小就聪明,读书识字都能理解成为功法招式,就把教他的先生误伤了许多,吓的再也没有书院的先生敢去教他了。”

    兰净尘听的“格格”直笑:“他父亲没揍他吗?”

    陆氏的笑容不见了:“哎,要说大周的人皇都是聪慧过人的存在,可就是有一个毛病。但凡是他们喜欢的皇子,必然是修为最高的那一个。云明如此嗜武,他高兴还来及,怎么责骂?顶多就是为了安抚学家,象征性的骂几句罢了。”

    兰净尘点头:“怪不得数千年来大周能力压九宗四荒。”

    听兰净尘的话语似乎隐隐有些推崇这种做法,陆氏警惕道:“穷兵黩武,受伤害的,还是我大周的百姓。”

    兰净尘没听懂这话的意思,便反驳道:“武者修习,要么一心问道,要么投效一家。现在大周已经做大,想要退都不可能。如果不继续强大,那就只能九宗四荒灭掉。那个时候,受苦的,岂止是百姓?”

    这个道理兰净尘明白,陆氏岂会不明白?只是打与不打,受苦的都是百姓,让她有些难受罢了。

    兰净尘感受到陆氏的略显低沉的情绪,便说道:“奶奶,您给我讲讲他小时候的吧。”

    陆氏笑道:“也好,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读书识字。别的先生不教他,总要有先生教他才行。这不,他外公就亲自上阵了。毕竟他再混账,还敢打他外公不成?可你知道那小子干了什么事吗?”

    兰净尘道:“他不会把他外公喝醉了然后出去玩?”

    陆氏笑道:“他哪有那么笨?人家提前点上上好的熏香,恭恭敬敬的坐在学堂里面等着。他外公看他如此乖巧,也很满意。谁知道这小坏蛋在熏香里面加了,把他外公迷倒之后,优哉游哉的出去继续练武去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笑已经不能表达兰净尘现在的心情,她惊异道:“怪不得您见他就说她外公要打断他的腿呢。”

    “哎,”陆氏脸上也有些忧愁:“希望这爷俩别闹起来。”

    看着兰净尘脸上一闪而逝的愁容,陆氏转移话题道:“不说他们了,我们现在来化妆。女孩子家的要爱惜自家,红妆不能过,但也不能少。”

    说着去掉她头上的木钗,给她梳理头发。

    兰净尘将木钗接过,紧紧握在手中,比之前的长剑还要宝贝。

    陆氏见了,调笑道:“他送的?”

    兰净尘绯红着脸道:“他做的。”

    陆氏很是惊奇:“这小子看起来真是变了,以前他可不会做与修炼无关的事情。”

    兰净尘没有说话。

    梳理好头发,从抽屉中拿出一根红色的发绳比了比,放回去取了根黑色,这才给她系上。

    然后道:“你看,女孩子还是要学会妆扮自己。”

    兰净尘看了看铜镜中那果然有些不同的形象,竟然觉得比往日好看了许多。

    “走吧,把那小子晾在在外面那么久,也该看看他了。”

    兰净尘点头,拿起长剑和木钗,也不见她放在哪里,便没了踪迹。

    走到正堂,发现那里坐了一个面无表情老人。

    他头发半白,却体魄健硕,不见衰老的迹象。

    顺着他的目光,她看到云明站在雪地里,头顶和肩头落了一层雪。而他身旁的地上,雪已经埋没了他的靴子。

    兰净尘想要上去把云明拉进来,却被陆氏拦住。回头时,看到陆氏朝她摇头。她只得站在一边,看着在雪中的云明。

    这时,云明也看到她的黑色发绳,微微一愣道:“很适合你。”

    兰净尘颔首,没有说话。

    云明这才对墨白道:“这次来主要是看看外公。外孙少时顽皮,没少惹您生气。现在经历劫难,也算是痛定思痛,所以登门谢罪。”

    墨白不置可否,只是点头。

    陆氏在一旁帮衬着道:“小子长大了。”

    云明继续道:“再者就是为我母亲云妃而来。”

    墨白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云明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昨日南无极入朝述职,想他入军锻炼……”

    云明简要的将旭仁的事情说了一下,最后道:“我已然从军,让母妃挂念,不想让旭仁步我后尘,所以还请尚书大人帮我。”

    兰净尘听着云明的话,想着他来这里本是为了获得支持离开帝都,可现在却说是为了孝道:男人的话果然信不得。

    听完最后一句,墨白道:“我是文臣,事关军务,如何帮你?”

    墨白说这样的话,似乎不愿意帮他。

    云明到不急,但兰净尘着急啊。

    她瞪了墨白一眼,冲出去拉着云明就要离开。

    云明不想走,可他哪是兰净尘的对手?

    感觉到云明的抗拒,兰净尘直接把云明扛起来,还威胁道:“再闹敲晕了!”

    云明立刻老实起来,一脸的悲愤。

    墨白两人早已目瞪口呆起来,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么彪悍的女子……

    最终,墨白道:“算了,你继续说。”

    兰净尘停下,想了一下将云明放下来道:“快点说,说完回家。”

    对于学家,她是一刻好感都没有。

    云明站在地上,舒了口气道:“尚书的担忧我明白,但大可不必。还有几日就是年会,我会用这几天拜访朝中大臣,让他们尽量来帮我,这样尚书大人就不会势单力薄了。”

    谁知墨白摇头道:“你应该知道,历代人皇都是心志坚定之辈,不会因为外人的意见而改变初衷。既然战侯已经举荐了七皇子,而且陛下也应允了,这事基本上就定下了。”

    云明道:“父皇的秉性我清楚。既然不能让他改变主意,那就顺着他来。旭仁没有修为,不合适随军出征冰荒。所以我会在年会的时候请求父皇让我代替七弟随军出征,到时候只要您能够声援我就好了。”

    墨白这才明白云明的意思,但他犹豫道:“七皇子不涉猎武道我清楚,可剑宗一战功败垂成,人皇会让你继续统兵?”

    云明笑道:“外公,之前的外孙嗜武如命,忽略了人伦亲情,和母妃关系一般。幸而七弟聪慧,能替我在母妃膝前尽孝,所以但凡有一丝可能,我都不会让他出事。”

    墨白沉默,半响点头道:“我回来的时候见你在院中站着,身上落了雪,怎么不进到屋里面?”

    云明无奈道:“外婆喜欢这丫头,就把我丢在院里。没她老人家吩咐,我可不敢乱跑。”

    陆氏笑骂道:“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听话!”

    墨白止住两人谈话,说道:“你的来意我知道了。人皇喜欢修为高的皇子,所以七皇子不去参军的可能性很大。可你别忘了,参军是修行的捷径,就算七皇子去不了,也未必是你。你下面的几位皇子可都看着呢。”

    云明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有兰净尘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果然,兰净尘道:“神挡杀神,佛挡,我看谁敢拦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