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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关大少说了一番让她意外的话后,便消失了两日不知何踪。若馨以为终是刺激到了他,想到那日关大少极度受伤的表情,心中微微有些内疚,却未想第三日后,关大少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在她身旁跟前跟后。
她去为应鸿可和应鸿显授课时,他跟着,像个孩子一样和两个小外甥玩在一起,让他们很是开心,面对一大二小却同样充满“童稚”的可爱笑脸,若馨没办法拒绝。
她去外城见晨连问风华的消息时,关大少也跟着。第一次见到晨连,关大少一双黑圆的大眼睛充满精光,自进门便死死盯着他,让内敛的晨连到最后都有些如坐针毡。
她去京城江湖人聚集的酒楼去探听胭脂的消息,他也跟着。对于热心询问若馨情况的江湖男子,关景天则一副保护的姿态挡在若馨面前,若馨尚未开口他便开始盘问,好在一次两次之后白容便在一旁揪住他的衣领,让他手舞足蹈却是没办法再上来搞破坏。虽然关大少有些搞怪,俊俏的模样以及不自觉散发的大户贵公子的气质也让一些姑娘家脸红羞涩,多少拖滞了若馨探听的进度。
若馨忍了两日,终于忍不住开口,“关大少,你可否有自己的正事要做?”
关景天眨巴着一双很是无辜的黑眼睛,“本少爷就是在做正事啊。”
“正事?”若馨哭笑不得,“你成天同我一起,何时做了自己的正事?”
关大少没有直接回答,却是像只小老鼠一样奸诈地笑着,“喂,你还记得自己欠了本少爷一件事吧。”
“何时?”
“就是你第一次把本少爷弄得全身臭烘烘,后来心虚说你欠我一回,日后本少爷可以要求你做一件事情,无论无何你都会做到。”
若馨凝神细想,才想起她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当日看到关大少被她欺负地涕泪交加,着实可怜,觉得自己有愧而答应他。不过何时说过“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可是看着关大少自得自乐的模样,若馨却实在不忍心破坏那样可爱的笑脸,于是笑道,“那你的要求是什么?”
关大少毫不犹豫地开口,“我要帮你。”
这是他的要求?
面对他地动山摇皆不动摇的决心,若馨没有办法了。
于是,关大少便又继续时时跟在她的后面,振振有词地为自己的行为安上一个理由,“寻找帮助机会。”
便这样转瞬过了半月。
若馨和白容都不是重欲的人,而且白容在情事上性子又极其害羞,加之关景天成天如影随形,两人自从再见,倒还未再亲密过。不过若馨倒是会时时对白容小小地亲亲、抱抱,让他时时感受到她对他并非只是一时的兴趣罢了。
每次看到谨慎内敛的白容被她偷吻过后便露出呆呆孩子一般局促的表情,若馨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感到温馨。
......
时过子时,本应灯灭寝就的静园如今依旧灯火通明。
一个时辰前,从外归来的应宁王便派人传了消息,说今夜继续留宿静园。而此刻,外人以为正欢度春宵的两人却都正坐在若馨的寝房之中。
白容早早便被她遣去休息了,这些日子,白容面上不时会显露出无法掩饰的疲惫神态。是她疏忽了,他的身子才刚复员,她实在不该拉着他成日陪着自己东跑西跑。
白容讷口少言,有苦皆是自己往腹中吞,从不告诉她,只为不让她多些负担,却不知道他越是这样越是让她心疼。
他从小便被严苛训练,跟着她以后虽然不再受累,但在她任白氏祭司的那段日子,他也没有过过多少轻松日子。甚至差点因为她的无能而葬送了性命。
他无怨无悔,她却下定决心日后定要好好疼他,弥补过去错失的一切。
......
倚坐在圈椅中,应宁王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俊挺如玉的面庞微醺,华丽的外袍松散地披在身上,浑身上下流露着玩乐不事的风流模样,任是谁也没法将他的身份和十三爷玉信宁联系在一起。
面前的圆桌上放着几叠从各地秘密送来的玉家商号信函,应宁王将整理分类的工作扔给若馨,自己则悠闲地坐在一旁,一手支着下颚像欣赏古玩珍品一般地带着琢磨的目光看着她。
看着若馨面上无奈而为之的表情,应宁王嘴角勾勾,心情实在是好。
一手的手指有节奏地轻叩圈椅,不意碰到了袖袋中的某物,应宁王想起一事。
放下支颚的手,应宁王从那个袖袋中取出一串骨质的珠链放到桌上,移到若馨面前。
“什么?”若馨停了动作,向应宁王望去。
应宁王略略挑眉,“你不识得么?这就是你要找的无念珠。”
“无念珠?”若馨诧异,她倒是当真没想过传说中的四件神器之一竟然如此轻易就被她得到。
拿起那串珠子若馨细细观察,久远到不属于今世的记忆慢慢浮现脑海。
抬起手,若馨咬破中指,将血一一滴到那串骨珠上,鲜红的血立刻隐入珠子,化作无形。
应宁王一声不响地坐在那看着若馨的动作,眼中一道诧异和精光交杂闪过。
无念,不念世间万世万物,无情无心,即便是精魄凝化的心头血也会被无念珠化去。
若馨心头一跳,真的是无念珠。
用红色的细绳串起来的八颗骨珠每一颗都约为指甲大小,骨质表面平滑,虽然已过数百年之久的岁月,骨珠却未有丝毫破损。只是无念珠表面看起来平凡无奇,寻常人难以猜到这便是传说中卜氏圣物,世间四件神器之一。
不过......若馨看着手中的无念珠,迟疑一下,疑惑道:“王爷,这其中还有一颗......”
应宁王看着她,沉吟道:“半月的时间里,本王的人只将散落民间的八颗无念珠找到,但唯差一颗主心骨珠暂无迹可寻,你放心,本王会再派人寻找。”
若馨一顿,忙道:“如此劳烦王爷,阿离惶恐。”
应宁王直视她,笑得深沉,“既应允了你,本王自然尽心而为。”
那样的目光仿佛能探心人心一般,却探察不出其中深意,若馨垂眸,抬手施了一礼。
说实话,当初提出交换条件,她本并抱太大希望,却没想应宁王当真放到了心上。
倒是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
将无念珠收好,继续替应宁王审阅着一大叠信函,若馨虽无奈却不好表现于外了,栖身于人屋檐下,吃喝用度皆取之其人,再加上受其恩泽之故让她实在无脸找理由推脱。
用朱砂圈起信函中的重点处,将阅过累积的一叠放到应宁王的桌前,再顺手将应宁王阅过的信函投进一边的火盆中烧成灰烬。
那些烧掉的讯息早已记在应宁王的脑中,他不紧不慢地提笔一一回复,落笔字迹也与平日懒散随意的笔触不同。
谨慎至此,也难为这个两面的王爷了。
不过,他如何敢如此信她?
她并不是没有察觉他和她师父之间的汹涌暗潮,而他也没有刻意掩饰他对师父的敌意。
屋子里安安静静,只有窗外的风吹着枝叶传来的沙沙声,还有便是屋中纸质摩擦的轻响。
像是应她心中所想一般,应宁王头也未抬,一边批复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是否疑惑本王为何敢留在你这静园中处理公事?”
若馨微讶,笑道:“王爷英明,果真一丝一毫都逃不了王爷的法眼,阿离佩服。”
应宁王嗤了一声,抬头瞟她一眼:“你当本王分不清你口是心非的称赞么?”
若馨呵呵一笑。
“你既知晓本王的身份,本王又何必再隐瞒,不如善加利用你的才能。”应宁王随意地搁笔,身子懒洋洋地斜倚在圈椅上,美目濯濯地看着她,“既如此,本王自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若馨笑着点头,可是心中清明。
利用是真,不疑却是半真半假。
应宁王生性多疑慎严,单看他不留书房而选在她的寝房办公便知他缜密之处。而他之所以敢信她,必定是早已做好了预防的后续。
这才是应宁王最厉害之处,不管是以物收买亦或是以心收买他皆做到了上乘。其实若馨明白,那些真正不可泄露的商秘信函或是事关更大的机密他绝对不会让她接触到,而让她参与这些看似重要而繁杂的事务,一方面表示了他对她的信任,好让她更卖力地助他行事;另一方面让她帮他整理出重点,也好让他看得轻松。
果真是心思狡诈啊。
若馨觉得,应宁王似乎越来越常在她面前显露出十三爷真实的那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