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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教大军进入金陵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骚动。
正月初十的那天,天气还是有些寒冷,但是这个时候金陵城边站满了人,而城下也是列队站着一大群人,先头的是一群骑兵,而最中间的是四个人,都是骑着高头大马,仰面看着那有着千年历史的金陵城,面上皆是有掩饰不住的笑容。
这四个人就是此次明教组织大军的头领:陆行儿、陈十一、李天和张浩,本来江南联军是有八个头目的,可是经过这几个月的征战,那些弱小的头领或是战死,或是兼并,或是被赶下去,到了约定攻打金陵的时候,便只有这四个头目了。
而其中最为强大的便是陈十一,他为人聪明且异常谨慎,颇有心机,又懂得带兵打仗,以数千人可败官军两万,在江南一代名声赫赫,仰慕者许多,而追随者也是许多,自他起事以来,便有许多人慕名而去,而他不骄不躁,又对人和善,所以发展的很快,如今已经拥有数万大军,俨然是江南一虎了。
而李天和陆行儿皆是各领一方,他们两人都是原先的明教在各地的领导者,虽没有像陈十一那样的威名,但也有不少兵士,此次分工部署,两人都出了很多的力气。
最为奇特的是张浩,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是明教的人,而且和明教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人本是江南望族之后,明教揭竿而起以后,他立刻组织家中丁壮和族人,最后又出资招募,得三百人,竟然杀县官,袭官府,在附近闯出极大的声名,随后他逐渐壮大了自己的实力,而且他知道自己孤身不行,就带着兵士们投靠了陈十一,暗中发展,虽然他一直不是明教的人,但是陈十一诸人对他皆是从不做提防,就是教内之事也时常让他参与。
他们四人皆是此次联军的头领,不过大家还是暂以陈十一为首,一同进攻金陵,四家之军都是集中调动,这次金陵之战对于陆行儿他们来说是很重要的实情,因为原先曾有誓言:若是谁先得到金陵,便以谁为主,所以他们四人此次都是极为看重攻打金陵城,特别是李天,从除夕到后来的数日,每天都有他的兵士冲锋在前,故而此战损伤极多。
陈十一倒是并不在意谁先进入金陵,他的想法不在于此,而在于进入金陵后所能做到的事情,这些虚名之争他一点也不关心。而且他用兵谨慎,所以损伤之数不多。
张浩不一样,他知道凭着自己的实力,肯定不可能先进金陵的,而且就算进了金陵城,自己也不可能为首,另外三家的实力摆着那里呢,除非自己嫌命长了,所以他尽力地避免自己的军士伤亡,每次都是从侧翼助阵,从不敢真正向前。
只有陆行儿满怀信心,他因为和王贤有过约定,所以早有胜券在握的感觉,这次进攻也多是为了打消守城兵士们的积极性,所以虽有伤亡,也不是很大。
本来四家联合攻城,都是有很大野心的,只是金陵城乃是江南铁门,虽然他们连续发动了太多冲锋,但都被挡了下来,不仅没有拿下金陵城,还损失惨重,所以才不得不罢兵停战。
陆行儿知道时候已到,便提出要去招降,陈十一、李天和张浩都是极为吃惊,然而还是让他去了,他们并没有对招降抱有什么大的希望,毕竟以前也曾经招降过,基本上都是被拒,这金陵乃是大城,江宁府又是江南的大郡,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的招降呢。
而李天和张浩见到陆行儿只带了两个亲兵就进城了,皆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心中期盼陆行儿惹江宁知府生气,然后被其砍下头颅,那样这大军的势力又少了一只。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陆行儿进了金陵城没到一个时辰,便又走了出来,而且还带来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金陵投降了。
李天听完之后,立刻说这是诈降,让陈十一不要相信,张浩也是连忙附和,倒是让陆行儿气的脸色发红,竟和李天吵了起来。
而后来陆行儿又说起王贤的三个要求,这下让诸人皆是不满起来,李天暗讽陆行儿,说他独吞了那数万官兵,而张浩也是不满休战一说,一时竟然争论不休,差点拔刀相向。
不错最后陈十一却发话了,他是四家之中最有实力的,所以也最为有影响,因为他心机很深,所以看的很远,当下还有什么比起进入金陵更为重要的事情呢?只要进入金陵城,那么就可以以此为根本,不再是流寇一样了,那样才算是打天下。
所以他力排众议,决定进城,李天和张浩虽有不满,但皆畏惧他的实力,于是只好答应了。
然而当他们立于金陵城城门的时候,都是极为激动,这个金陵城是他们数个月的梦想,而且是这几日疯狂攻城的目标,如今就要得到了,让诸人都是有些心怀涌动,恨不得大声叫上几遍。
按照计划,这次依然是以攻城告终,只不过朱算已经命令士兵们停止进攻,而且已经把大门打开,独留一个空隙,让明教可以直接大军进入。
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不让金陵成为一座降城,而陆行儿也是十分配合,他不像其余众人疑惑有什么埋伏,当先率众进入金陵城。
喊杀之声又起,便若烽烟,不过这次攻城就极为简单了,上面的兵士们本来就已经懈怠了,又没有人督战,所以只是习惯性地朝下面射上几箭,根本挡不住陆行儿的大军,他带着自己的人当先冲向城门,然后推开那厚厚的城门,骑马奔了进来。
“我终于进来了,金陵是我的了!”陆行儿终于抑制不住笑容,大声地笑了起来。
张浩第二个进城的,他本来想看看进城之后能见到什么,却只是看到一张张带若木瓜的脸,一时极为扫兴。
李天和陈十一都是同时进来的,因为李天一直怀疑有埋伏,所以就不敢独自闯进来,便等着陈十一进城的时候跟了过来。
金陵城从这一刻起,便真正的成为明教的手中物。
城楼上的兵士们皆是张着嘴巴,像是不敢相信一般,这金陵城丢的也太过容易了,但是当他们看见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之后,皆是无力地丢下手中的兵器,木然地站着。
“这就是金陵城吗?”陈十一看着那长长的街道,两边的房屋,不禁有些兴奋地说道:“我们终于进来了!”
张浩这时四顾而望地说道:“好像没见到什么百姓。”
“百姓们应该是缩在家里了。”陆行儿笑呵呵地说道:“诸位兄弟,在这城边说话太过不适,我等还是把正事办了吧。”
陈十一点点头,便指挥自己的兵士,看住城楼上的人,然后清点这些兵士们,随后就快速地换上自己的兵士。
四家原本都已经商议妥当,所以进入金陵之后,所行的事情还是极为有规律的。
而金陵城的百姓们听到明教破城之后,皆是大为惊慌,但随后就听到兵士们在街道附近大肆吆喝,说起明教仁义,对百姓们秋毫不犯,如今是替天行道的,喊着喊着,诸家诸户都开始出来听了。
而后就有一些专门宣扬明教教义的人开坛讲法,皆是言朝廷之恶,贪官之坏,并且劝人信仰明教,有大光明神护身,并可驱除黑暗之邪恶,超脱一切。
这都是明教必备的法门,而且极为管用,在后来数日之内,听法者许多,而且有很多的百姓们都开始信仰明教,也没有出现什么不顺之事。
一切都看上去极为顺利,金陵的上下官吏们本来都是十分担心城破以后被开刀,可是后来发现明教的人并没有这么做,只是一把火烧了府衙,然后把所有的人都赶跑了事,他们也没有对那些富商和大家之人下手,更没有开仓放粮的举动,皆是因为他们要在此定居了。
金陵城的官员们有时会突然想起,这个江宁府的知府为何不见了,然而他们四处打听也不得而知,只是等到元宵节的时候,突然发现城中某处大火,而那正是王贤的居处。
于是金陵城便开始流言,有说知府王贤因为失城,**其屋,与城共毁;有的说知府王贤因为自感丢掉了金陵城,怕朝廷责罚,一时想不开就**了,而还有人说明教进城要知府投降,而知府宁死不屈,明教之人大为生气,由此把那知府烧死了。
众多传言,让大家都以为江宁府的那个知府已经被烧死了,然而却没有想到他正和明教的几个大头目在一起。
王贤其实在明教进城的第二天便已经和诸人见面了,他是第一次见到其他三人,所以少不得有些客气,只是李天倨傲,张浩有些阴阳怪气的,只有陈十一颇有城府,对王贤也十分客气,所以一时还算不错。
他不想让人知道投降之事,所以就让陆行儿烧掉其家,然后就到了陆行儿特意为他准备的院子里住下了。
陆行儿他们稍微安定了金陵城的民心之后,就开始争论起谁做首领的话题了,陆行儿开始就把先前的约定说了出来,但是李天和张浩皆说那是口头说说,不能算是约定,几个人又一次争吵起来,差点因此闹的率兵互攻。
陈十一此时却突然支持起陆行儿了,事实上,目前四家之中就数他实力最强,而他做首领是最合适不过的,然而其人很有心机,把此位让给了陆行儿,让陆行儿感动万分。
而后就开始正式安顿了,陆行儿自封为“威武王”,封陈十一为“明公”,李天为“信公”,张浩为“顺公”,这一王三公的仪式极为简单,但是却震惊了整个江南,直至让朝廷震动,大军南调。
金陵城北的一座大院子,本是当地富商所居,但是陆行儿看上了这里,直接把这家人赶跑,用这个大院子做起了自己的府邸,号曰“威武府”。
此时已经是二月初了,江南转春,外面的柳树都已经有了几分绿意,暖风时不时吹来,极为怡人。
“哈哈,王兄,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你。”陆行儿坐在这院中的大亭下面,呵呵地笑道:“李天那个蠢蛋果然惹恼了陈十一,现在只好乖乖地守着西门了。”
王贤坐在陆行儿的对面,穿着一身白衣,看起来极为儒雅,他本是朝着外面看那初生阳光,此时闻言微微一笑,因为李天为人倨傲,时常和陆行儿有嘴角,但是手握重兵,让陆行儿也有些无可奈何,所以王贤就策划让人假扮李天的兵士,跑到陈十一的军营之中闹起来,最后两边果然起了摩擦,直到惊动了李天和陈十一,而陈十一这次也是有些火气,直让李天守着西门,不能再惹事。
“其实陈十一早已经知道此事。”王贤微微笑道:“他只不过顺着我们的心意而已。”
陆行儿一愣,随即说道:“可是他当着李天的面骂他的事情是真的啊,难道是故意做给我看的不成?他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王贤笑道:“他骂李天是真的,李天那样的性子,纯属里外不讨好的人,不仅你觉得他不好,就是陈十一和张浩,哪一个人会觉得他好?陈十一忍了李天许久了,这次刚好借机发泄一下怒气,并且也算是给他一个警告。”
“陈十一,不简单啊。”王贤沉声说道:“他现在手握重兵,而且为人内敛,对待下属又是十分温和,在江南颇有威名,你看上次他支持你坐上威武王的时候便知,这个人韬光养晦,如草中猛蛇,不发时让人觉得并无大害,一旦窜了出来,顷刻间便要人命。”
他脑中突然想起那日把陈十四交给陈十一的时候,那仇恨的眼神至今想来犹且有些心寒,这个陈十一当时虽然面上带笑,但是眼中的寒光却是让他不得不警惕万分,毕竟陈十四乃是他的族弟,血肉之亲,只不过他城府很深,不轻易表露出来。
陆行儿点头道:“陈十一的确是不简单的人,不过李天和张浩也不是善茬,和我闹了好几次矛盾了,特别是张浩,这个人古怪的很,我一直觉得他早晚会乱事。”
王贤呵呵笑道:“此事暂且不说,如今铁匠们已经在连夜制造铁器、弓箭等物,但是我总感觉还有些准备不足,虽然金陵城暂且无事,但是据闻种师道已经又一次南下,而且朝廷任命童贯为帅,亲自督军数十万,号称剿寇,现在已经开始动身了,这金陵能抵挡的住吗?”
陆行儿很是轻松地说道:“朝廷虽然说要派数十万大军,但是决不可能在一同行来,现在只需要应付种师道的那十万大军就行了。”
“只不过那十万大军被分了两半,在东边,吕师囊他们正牵制着数万大军,真正可以来的也就是五万兵士,这些人就算交战都嫌不够,何况是围城了!”陆行儿微微笑道:“所以我并不怕他们。”
王贤摇头道:“有备才能无患,如今既然已经把金陵城作为根本,就不能有所散失,陆兄,这个种师道并非是一个庸才,其人能征善战,不能有所轻视啊。”
陆行儿笑道:“我自然知道,种师道此人用兵和那个陈十一有些相同,都是极为谨慎,而且我听说他极善于突袭,在西边的时候曾经突袭过数十次,这次如果亲率大军前来,定然会有部分将要突袭城中紧要之处,而我已经坐了部署,指不定过上些许日子,王兄你就可以和种师道一同饮茶了。”
王贤闻言不由一笑,随后打趣地说道:“我估计这个种师道是个粗人,茶水只是咕噜噜地往下喝,并不懂什么品茶之事。”
陆行儿闻言放声大笑,而王贤也是合声而笑,一时之间,笑声在院子里传开。
而那外面,正有骄阳腾空,明媚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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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种师道返回江南,行军中重权,现实直接免除王恩之职,然后重整军中事务,直到三月二十,调兵东行,围攻金陵。
种师道极为谨慎,而且他知道灵活运用士兵,所以一时并没有什么大战,只是每日骚扰不断,让李天颇为恼火,要不是因为陆行儿和陈十四要求他守着,早就跑出去和种师道拼了。
因为提前作了准备,所以这次应战也不是十分仓促,只是种师道所带的兵士们不像原本金陵的那些地方军了,他们多是善战之辈,经验老到,所以伤亡也是极小,虽然相互接触了二十来天,但都是没有什么大的损伤,简直是小打小闹的。
王贤生怕陆行儿心中骄傲,故而时常出言提醒,而陆行儿也是有些明白,不敢有所松懈,他们的兵士一直固守金陵,不出城抗衡。
只不过金陵还需要靠周边的粮草养活,而种师道他们一直游走在这附近,常常骚扰不断,让陆行儿很难派人到外面购粮。
直到四月的时候,就已经传出童贯率领四十万大军分五路剿寇,王贤心中突然一震,这个种师道一直是小规模骚扰,从来不正面抗敌,难道只是为了拖时间?为的是就是等到童贯大军来了以后,直接围攻金陵城?
他连忙把这个想法告诉陆行儿,而陆行儿也觉得颇有道理,便急忙召集陈十一、李天和张浩几人商议。
“种师道一向谨慎,现如今他只有五万兵士,为了稳妥,他等着朝廷大军前来,这样想也是极有道理的。”陈十一沉吟了一下就道:“而且如今朝廷大军即将南下,种师道依旧不肯与我等正面交战,常此以往,总会被他们拖住的。”
陆行儿转过头来看了看张浩道:“顺公的意见呢?”
张浩转了转头,然后便道:“一切听王爷和明公的吩咐。”
陆行儿看了一眼李天,却没有问上什么,只是叹气道:“如今我们到金陵也有数月了,虽然金陵之内平安无事,但是总觉得不太安宁,现在那个种师道一直像个苍蝇一般来来去去的,实在是惹人厌烦,我等必须要像个办法除掉这只苍蝇。”
“出城和他来一场硬仗!”李天这时大声说道:“我们这里有十数万大军,还怕那区区五万人吗?一直缩在城中,叫别人看了笑话!”
陆行儿看了看陈十一,然后才说道:“我的确想主动出击一次,明公如何想?”
“主动出击也无不可,但是必须小心有调虎离山之计。”陈十一慢慢地说了一句,然后才道:“眼下我们在这城中,一切安全,但是出了金陵城,就未必可以说是有保证了,所以我想应该先行调动一些兵士,探查一番再做大的动作。”
陆行儿这时微微笑道:“明公说的有理,然而我有一个很好的想法,如今种师道几次三番的骚扰我们,让我们虽怒却没法动他一根头发,就这样一直被他拖着也不是办法,如今何不反其道而行之?他种师道可以来骚扰我们,那我们也可以派兵骚扰他。”
“种师道是在外面,而我们是在城中,他可以派小股军队骚扰我们,但我们又如何去骚扰他?”张浩这时出言道:“更何况我们一旦出城,必然会被种师道所牵制,少了会被围住消灭,多了又怕城中空虚,又何谈骚扰?”
陆行儿微笑道:“种师道他带的兵,也是需要吃需要喝的,他们的补给在哪里?就在离我们不远处的那个小县,如果派一些人暗中偷袭小县,那种师道必然会被赶紧回去,这样一来,他就算是被我们拖着了。”
“还有一个地方也是可以偷袭的,而且这个地方极为巧妙,种师道也会被我们牵着走。”陆行儿这时满面笑容地说道:“诸位可知是哪里?”
陈十一微微有些好奇地说道:“哪里?”
陆行儿笑道:“便是那不远的淮左佳处,扬州。”
“扬州?”李天和张浩皆是有些疑惑地说道:“扬州离金陵也是不近啊,更何况我们去打扬州,岂不是把这金陵掏空了吗?”
陆行儿慢慢说道:“我们打扬州,并不需要多少人,只需两千人,轻装前行便可。”
“两千人?两千人又能干什么?”李天嘟囔地说道:“这两千人估计出城就会被种师道围住,没几下就被吃得干干净净了。”
陆行儿轻声一笑道:“两千人虽然很少,但是到了扬州就有大作用了,而且我敢肯定,种师道肯定会率兵到扬州的。”
陈十一心中一动,却还是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想用两千人攻打扬州?吸引种师道的注意力?”
陆行儿笑道:“两千人守城尚可,要是攻城的话,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这两千人是有大用处的,如果不出意料的话,种师道这次要翻跟头了。”
张浩这时极为好奇地问道:“王爷快点说明,好解我等心头疑惑。”
陆行儿笑呵呵地说道:“你们没听说吗?朝廷要大军出动了。”
张浩点头道:“是啊,不是说有四十万大军吗?还是一个太监带的头,奶奶的,死太监都能带兵打仗了。”
陆行儿点头道:“不错,朝廷的确调兵南下了,但是他们一向奉行一个政策,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他们要运的粮草已经快到扬州了。”
诸人皆是恍然大悟,陈十一当下就喜道:“朝廷虽然有大军,但是经常犯错,如今这就是一个机会,眼下扬州空虚,正是我们动手的机会,而且如此以来,必然会把种师道的计划大乱,我们也就有了可乘之机,果然是天助我等!”
李天这时也是哈哈大笑道:“不错,这下我要好好的领教领教这个种师道了。”
陆行儿沉吟了一下道:“这事不能出一点差错,所以要交给认真的人来负责,明公,你的手下一向能人辈出,这次就劳烦你了。”
陈十四微微一笑道:“多谢王爷抬爱。”
“那好,我等再合计一二,让种师道这只苍蝇彻底消失!”陆行儿呵呵一笑,颇为自信地说道:“只要能把种师道打败,又何惧朝廷的数十万大军!”
诸人闻言皆是笑了,而后就继续说起这其中之事了。
四月初八,陆行儿诸人果然开始行动起来,一方面派人突袭种师道他们的驻扎地,另一方面北上至扬州,让种师道颇有些惊讶。
但是他毕竟是个老将,虽然惊讶,却并不慌张,很快就击退了前来骚扰的兵士,也不乘胜追击,只想继续维持原样,只是没多久就传出消息,说有五万大军北上至扬州,让他吓了一跳。
因为前不久他才接到朝廷的公文,说起兵粮运至扬州之事,而今听到这个扬州,立刻让种师道有些心惊肉跳的,如今朝廷大军还没到,那些地方军队又指望不上,唯有自己前去救援方可,但他也知道自己这边不能空虚,所以分兵而行之,独自带兵两万北上。
这给了陆行儿他们一个绝好的机会,种师道走了没几天,陆行儿便开始派出大量精锐,突袭了官兵,然后又猛攻附近的一座小县,形成包夹之势。
四月二十,在东城门不远处的一块地方,陆行儿他们和官兵发生了一次大规模的恶战,双方不断地加兵补援,血拼到底,为江南百余年之中最为惨烈的一次战斗,不过陆行儿他们依着兵多的优势,几乎全部消灭了那些守军,种师道留下来的数万人最后只剩下了几千人,突围东去了。
这是一次极大的胜利,完全让天下震惊,而种师道此时也是赶往苏州去了,他护着苏州又半月之久,却没有见到有人来,此时又听到自己的守兵被消灭殆尽之事,万分惊讶,但他还是没敢再做调动,依旧固守着苏州城。
只不过闻风而来的童贯听到了这件事情,他极为恼怒,竟直接修书一封,让种师道脱掉乌纱帽,自缚双手,北返汴京去领罪。
种师道自然是不理会这封书简,但是因为在苏州一月之内,没有任何动静,让朝廷中人都是大为恼怒起来,皇帝自斥种师道为“废物”,亲下诏书,免去种师道之一切官职,永不录用!
这事情让陆行儿有些意外,不过是意外的惊喜,种师道被罢,这江南就再也没有什么压得住他们的了,所以他们立刻行动起来,再挥大军,直逼庐州、舒州、歙州诸地,而且沿途发展军力,至六月间,已经有二十万军众。
只不过这个时候,朝廷大军也终于到来。
金陵城依旧如故,陆行儿他们并没有干扰百姓们什么生活,只是教会一些明教的教义,让许多人每天听人讲经,而后百姓们还是照常生活,并无丝毫改变。
秦淮河边本来已经没有了什么歌声,但是后来又逐渐恢复了原貌,更何况六月天,正是好风好景的时节,每至傍晚,便有歌声曲声,飘飘荡荡的绕着这里,传到金陵的每一处。
王贤轻步而行,这段时间他算是清闲无事,如今陆行儿他们的进展已经极为顺利,势力也变得极大,只要能够在这次官军围剿之中胜利,那必然可以占据江南。
夏日的空气极好,王贤轻轻舒展一下,然后便向着一边走去。
“王公子。”王贤刚刚走进屋内,便见到一个女子朝自己微笑,他也是报以一笑地说道:“冷香姑娘,老伯呢?”
“他们在后院。”冷香温柔地说道:“我带你过去。”
王贤点了点头,跟在冷香的身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冷香道:“对了,语嫣和周兵他们两个在这里还好吧?”
“她们一切安好,只不过成天还在想着那个发动机。”冷香轻轻一笑道:“看着她们苦思冥想的样子,实在很是有趣。”
王贤也是咧嘴一笑,随即便走进后院,早已经见到洪定海坐在院子门口,正手抱着胡琴,闭着双眼,慢慢地拉着。
这曲调很是一番悲伤,缓慢且有些平淡,但是留露出来的却是十分伤感的音符,王贤侧耳倾听,似乎也勾起了曾经的悲伤完事。
“王公子。”冷香站在一旁,见到王贤正不发一言,便轻声说道:“这曲儿伤心的很,你别听进去了,我每天都听一遍,才会没事,你若听得入迷了,会失心的。”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显然让拉琴的洪定海听到了,只不过他双手却依旧不停,直拉到最后一个声音,才放下胡琴。
胡琴之声停了好久,洪定海才睁开眼睛,见到王贤和冷香站在面前,便是一笑地说道:“你来了,坐下吧。”
王贤点了点头,然后坐在洪定海的对面,轻声赞道:“老伯方才拉的曲调好生悲伤,我都差点要哭出声来。“
洪定海轻叹道:“我只会拉这个曲儿。”
他这时又看向冷香,挥手道:“你去上些茶水来。”
冷香微有不满,嘀咕道:“又让我给你倒茶。”不过她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便转身而去。
“如今怎么样了?”洪定海慢慢说道:“金陵城好像很太平,明教的人这段时间风头很大啊。”
王贤微微一笑道:“他们这段时间的确是发展的极快,如今江宁府周边都已经稳住了,只要能够抵挡朝廷大军的镇压,就完事大吉了。”
洪定海沉吟道:“朝廷真的派出了四十万大军吗?”
王贤呼出一口气,然后道:“就算没有四十万,也相差不远,如今西北安定,边境不需要大军保卫,这么多人完全可以抽出来,而且由童贯统领的,所以对于陆行儿他们来说,这是一道难过的门槛,只要跨过去就一切安宁,跨不过去的话就只能等着被消灭了。”
“如今明教连战数城,虽说发展迅速,但是明显实力不济,如此以来,难免会被朝廷大军逐个消灭。”洪定海叹了口气道:“我还是有些高看这些人了。”
王贤微笑道:“老伯你也不用担心,他们这些人并不是愚蠢之人,如今所攻打的城池,都是为了在当地建立信仰,以培养军士,毕竟按照现在的力量,她们还不足以和朝廷硬拼。”
“茶来了。”冷香这时端过来两杯茶,然后笑嘻嘻地端到良人的面前,慢慢道:“这茶水是新煮,滚烫滚烫的,可要满满喝啊。”
王贤接过茶杯,微笑道:“多谢冷香姑娘。”
冷香温柔地说道:“王公子客气了。”
洪定海轻咳一声道:“冷香你下去吧。”
冷香不满地看了看洪定海,然后朝王贤福了一礼,才走出后院。
“这对抗朝廷大军之事,我实在拿不出上面办法来。”王贤这是沉声说道:“陆行儿他们现在虽然有不少兵士,但相对于朝廷来说,还是很有劣势的,如果他们是一帮流寇,还可以四处拖着打,这江南、福建地方大着呢,一路行来,朝廷大军就是追也追不上,四十万众也没有什么大用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陆行儿他们是在金陵城内驻扎,而且他们也不回放弃这里。”王贤分析道:“一旦那个童贯的五路大军到来的时候,必然会围攻金陵,到时候只能相互拼起来了,这样一来,陆行儿他们却也很难坚持多久。”
洪定海呵呵笑道:“你考虑的倒也齐全,对于明教来说,这的确是极为危险的事情。”
王贤也是一笑道:“不过我倒是不急,毕竟这已经不关乎我了,现在金陵还很安宁,只要不乱起来,能过一天就是一天。”
“我最近在想,明教夺金陵是对是错。”洪定海这是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随即才道:“他们是靠着血腥和运气得到了这个金陵城,虽然初看得到金陵可以控制江南,也可以增加极大的威望,但现在不仅引起了朝廷极大的恐慌,还造成了不能弃城的局面,金陵不仅每有成为助力,反倒是成了一个累赘,这其中得失,还真是无法说清。”
王贤也是点头说道:“我昔年也是这般想法,毕竟金陵太过重要了,明教就算拿下也未必可以守得住,但是陆行儿他们十分顽固,这才游了今日的局面。”
他喃喃说道:“金陵城虽然躲过了一难,却躲不过另一难,明教是成是败,皆看他们能不能守得住这个千年的金陵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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