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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路边小店,因为这条大路是交通要道,而这里正好是过往行人中午打尖之地。所以这家小店虽然小,生意却很是兴隆。
时已近午,小店又忙碌起来。店里有着十多张桌子,大多坐满了人,唯一的一个店小二忙得满头大汗。
这时,门帘一挑,进来一个乡下人打扮的青年,虽然满面风尘,却不掩英挺之气。
青年进得店来,也是一愣,没有想到这么一个简陋的小店里有着这么多的人。店小二抬头见到了那个青年,高声道:“客官,里边请。”
那个青年在店小二的引领之下,找了一个角落里的空桌坐了下来。对店小二道:“来一壶酒,四样小菜,五个馒头,要快!”店小二应声退下。
这个青年正是方天,他从娄山玄心派总舵下山之后,便取道往扬州赶去。这一日,刚好赶到这里,见到了这个路边小店,便进来歇一歇脚。他记得柳夫人对他说的话,不要太过招摇,于是便穿了一身朴素的衣裳,一副乡下行脚人打扮,这样装束在各地都极为寻常。
方天坐定下来,眼睛一扫,便已经看清了整个店中的情形。店中占了大半都是行脚的商人,也有一些个背刀挂剑,显然是武林中人。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右边靠窗处的一男一女,这两个青年人都长得一副好相貌,男的丰神俊朗,女的美貌娇娆,坐在一起极为相配,桌上放着两柄长剑,想是两人的兵器。
仅仅一眼,方天便看出那两个人武功不弱,显然深得名师指点,不由暗中留意。
小店虽小,但上菜的速度倒是不慢,顷刻之间,店小二已经将方天要的东西拿了上来。
方天低头大吃起来,但一阵谈话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吃饭的速度,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地喝了起来。
那伙人所谈的正是公孙燕和齐傲云的婚礼,而这正是方天最关注的。
“唉,老哥,听说了吗?公孙世家和齐氏世家就要联姻了。”
“不瞒云兄,老哥我就是要前往扬州祝喜,顺便带我的两个小徒历炼一下江湖。”
“哦,老哥,你可要小心了,最近江湖可不太平了。”
说话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身材颀长。那一桌一共四人,另外一个六十上下的银须老翁,赤脸通红,身高七尺,极是壮硕,一身火红大袍,腰间悬着一柄厚背大砍刀。另两个却是年轻大汉,想来便是那赤脸老者的徒弟了。
只听那身材颀长的老者道:“听说玄心派发生了事变,魔门又复出了。江湖之中已经平静了五十年,如今暗潮汹涌,没有事最好还是少走江湖为好。”那老者显然眼光不错,思想深远,语意之中有阻止那赤脸老者行走江湖的意思。
赤脸老者一皱眉头,道:“云兄,你住的离玄心派近,可知到底发生了何事,魔门真的复出了吗?”
颀长老者道:“千真万确,前日,玄心派飞鹰堂发出飞龙令,传檄江湖,号召中原武林团结一致,共抗魔门。怎能不真?”
听到这里,方天才知道,玄心派终于行动起来。由玄心派振臂一呼,团结中原武林,共同防范魔门复出。这原本就是玄心派定下的牵制魔门的策略,没有想到,这么快便已经传遍江湖。
赤脸老者听完沉思起来,那两个年轻的大汉却面现兴奋之色,想是为能够和传闻之中的魔门交战而兴奋不已,但碍于师尊在座而不敢发言。
赤脸老者已经将两个徒弟的神色看在了眼里,不由暗中叹息,魔门有那么可对付的吗?想起他的师父便是参与了五十年前的那场正邪大战而丧生,心中悲痛,面色越发阴暗起来。
那颀长老者不愧是赤脸老者的好友,一看他的面色,便知道他又想起了他的师父,却不好相劝。转念之间,开口道:“老哥,你知道吗,玄心派出了一个少年英雄,最近听说,这个少年英雄还当上了玄心派的代掌门呢?”
赤脸老者一惊,从悲痛之中醒来,诧异地道:“什么?玄心派选出了新的掌门?”
颀长老者道:“不是新选的掌门,而是代掌门。听说这个少年英雄正是玄心派掌门的衣钵弟子,此人年仅二十余,但武功高强,已是江湖之中的绝顶高手。”
那两个年轻的大汉立即现出好奇之色,道:“云叔叔,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武功真的有那么高吗?”
颀长老者道:“听人家说,这个少年名叫方天,在魔门进攻玄心派之时,曾经一剑击退了魔门六大高手,武功怎么会不高?而且听说,那六个人里,还一个是玄心派原讲武堂的堂主,武圣前辈的弟子东方雄。不用说一剑击退六大高手,单只击退东方雄一人,便足以扬名江湖了。”
听的三人都怔在那里。此时东方雄三人背叛玄心派,投靠魔门已经是尽人皆知,但当时玄心派山中的真正情形,江湖之上却极少人知。
那靠窗的青年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面露不满之色,那女子伸手抓住了那男子的手,道:“雷哥。”声音清脆,动听之极。
这一“哼”声音虽然不大,但整个店内人人听得清清楚楚。那颀长老者心中一震,加意看了看那男子,面上一变。
赤脸老者却没有发觉什么异样,仍然追问道:“云兄,听说玄心派东方雄背叛师门,投靠了魔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颀长老者用低低的声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方天听来,却大为惊异,因为这老者所讲与当晚的情形极为贴近,不知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如此准确。从他的话中,显然没有盲目听从一些夸大的传言,将方天形容得那么高大威猛,天下无敌,相反比较贴近事实。
方天立刻对这个老者产生了兴趣,因为在后来,他也听到了些派中的年轻弟子的讲述,在那里面,方天成了一个神般的人物,让方天自己听了都觉得面红。而这老者一个外人,竟然能够清楚地知道那晚的事情发展经过,岂不令人惊异。
那老者的声音虽然很低,但以方天的武功,听来没有半点问题。闪眼之间,那两个青年男女也在凝神倾听的样子,想来武功也肯定不弱。
那两个年轻大汉听得入神,双眼一眨不眨,面上羡慕的神情不言自明。
“所有人都给老子出去,大爷们在这里有事要办!”
霹雳一般的声音响起,立刻打断了那两个年轻大汉的遐想,心中不禁大怒,转头看去,门口处进来七个大汉。只见那七名大汉,粗眉大眼,横步而入,面上嚣张之极,奇的是这七人腰上各悬挂兵器,但却件件不同,为首的一人,挂的是一双流星锤,第二个人挂的是链子枪,第三个人拿的是丈二金枪,第四个人缠的是软索,第五个人执的是一把短斧,第六个人拿的是判官笔,第七个人抓的是一个长长的铁索,铁索不住地摇晃着。
那七个人往门口一站,便如金刚般怒目而视。小店中坐着的大部分都是行脚的商人,看到那七个大汉的打扮,显是不好惹的人物,见状之下,纷纷起立,悄悄地溜了出去。
“阿福,出了什么事?”从站后走出来一个弯腰驼背的老者,想来便是这家小店的店主了。那店小二阿福手指着那七个大汉,嘴唇颤抖,竟是说不出话来。
那驼背店主见到那七个大汉,也是一怔,走上前来,道:“各位英雄,小店招待不周,恕罪!恕罪!”
那为首的挂流星锤的大汉,伸手一推,那驼背店主立刻踉跄着向侧方跌去。方天大怒,这七个大汉实欺人太甚,正要出手惩戒一下,却早已经有人出头了。
那两个年轻大汉早就看那七个人不顺眼了,如今见到连一个老弱的店主也被他们打倒在地,再也忍不住,双双站起。道:“欺负孤弱,算什么英雄!”
“哪里来的不开眼的混蛋,敢管大爷们的闲事!”
那赤脸老者本想拉住他的那两个徒弟,作为一个老人,他不想多管闲事。但那七个大汉出口伤人,不禁也动了微怒,当下不再理会。那两个大汉见到师父没有动怒,立刻放下心来,跃前一步,道:“在下唐亮、郭继,向各位领教!”两人师出名门,虽然大怒之中,却也不肯失了礼数。
那使斧的大汉上前一步道:“好,你们使斧,我也使斧,我们来较量一下。”说完,一斧向唐亮劈去,其势如闪电,威猛之极。
唐亮一怔,没想到那人竟然说动手就动手,好在自幼苦学武功,功底深厚,慌忙之中闪身避过。那大汉斧式转换,斜着向郭继砍去,郭继也是促不急防,向后跃开。
那大汉招式灵活,仅用一招便将两人逼退,哈哈大笑道:“就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强出头。”
唐亮、郭继大怒,双双出斧,抢攻上去,招势威猛,泛起温天斧影,绵绵不绝。那大汉一见,也不禁暗赞对方功夫了得,当下运足功力,斧来斧往,斗在一处。
此时店中仅剩下方天和那一男一女及那两个老者,驼背店主和店小二阿福缩在一个角落之中簌簌发抖。在场的这些人个个都是武林高手,见到三人斧势纵横,寒光闪烁,斧势交接叮当作响。个个惊异,心中暗赞:“好功夫!”
赤脸老者也很满意两个徒弟的功夫,面上虽作严肃之状,但也难掩得意之态。
方天也很是喜欢这两个年轻大汉,不但武功不错,更难得的有一种侠义之气。
唐亮、郭继虽然武功不错,但毕竟初出茅庐,打斗经难欠缺,虽然以二敌人,却也渐渐落了下风。那使斧的大汉也是心中恼怒,他成名多年,今天竟然让两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战到如此之久,更可气是对方竟然也是使斧。当下斧势一变,已经使得了他的绝技,只见斧光闪烁之间,一股巨风夹杂其间,斧影弥漫,渐渐淡去,最后竟而失去了斧影。唐亮、郭继哪里见过这个,失去了对方的斧影,找不到对方兵器的位置,不由手忙脚乱起来,连连后退。
赤脸老者大惊站起,叫道:“惊风斧!”一道寒光飞出,呼啸的风声嘎然而止,那使斧的大汉连退两步,兀自拿捏不住身法,摇晃不已,持斧的大手已然渗出血丝来。那道寒芒转了半圈,重新飞了回去,赤脸老者伸手接住,却正是他那把大斧。
“飞斧!”使斧的大汉毕竟也是使斧的名家,而斧本身是一种奇门兵器,用者极少,而因斧成名者就更少了。
而“飞斧赤脸赛云长”何铁斧绝对是使斧的高手,在武林之中,足以列入使斧名家的前三甲。
面对这位斧道前辈名家,使斧大汉不敢怠慢,恭敬地道:“可是何前辈吗,晚辈闵子龙,不敬之处,还忘恕罪。”
众人都不相信,前一刻还张狂得很的粗豪大汉,这一刻神色竟然如此恭谨。
赤脸老者“飞斧赤脸赛云长”何铁斧笑道:“贤侄请起,尊师可是‘七绝客’百里盛真。想当年,老朽与令师切磋斧技,令老朽受益非浅,不知令师如今可好?”
那使斧大汉闵子龙道:“何前辈,家师安好。晚辈常听家师提起前辈的斧技,让晚辈好生仰慕,不想今日得见前辈绝技,实是三生有幸。”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故交,怪不得那闵子龙前倨而后恭了。
方天心中一凛,那“飞斧赤脸赛云长”何铁斧虽然是用斧的名家,但在整个江湖之中威名倒是不盛,而那“七绝客”百里盛真则可以说是大名鼎鼎。此人天纵奇才,精通七种奇门兵器,在大漠一带纵横无敌手,他一定收了七个弟子,每人继承了他的一门绝技,近几年在大漠之中也闯出了“大漠七雄”的名头。
“七绝客一向只在大漠行走,从来不涉中原武林,却不知这大漠七雄何以来到这里?”方天心中暗自猜疑。
此时,那七个大汉一一见过何铁斧。使流星锤的为首大汉道:“何前辈,我们师兄弟七人,受人之托,前来这里与故人相会。刚才撵客之举实属无奈,请前辈莫怪。”
闵子龙道:“这里还有几个人,怎么还不走。”说着,向那一男一女走去。那一男一女兀自言笑正欢,看都不看那闵子龙。
闵子龙大怒,上前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喝道:“识相的,赶紧滚!”
这一掌拍出,威猛之极,震天大响之中,桌上的菜盘忽然飞起,劈头上闵子龙脸上飞去。闵子龙躲闪不及,菜汤水渍溅得一身一脸,不禁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