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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露浓,月色清冷,林密影幽,秋风扫叶,沙沙声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格外的阴凉,冷风又大胆的撩起刘春香的衣裙,想要倒灌进去,一如即往的侵略,想要攻城伐地,她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杏色薄斗篷, 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刚才莫名的狂跳,如同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的小手缓缓往下,已朝自己的腰间摸去。
这样的夜晚,她身周静得叫人发毛,无一丝虫鸣,唯有沙沙,沙沙......
“谁,少在那里装神弄鬼,给本姑娘滚出来!”刘春香柳眉倒竖,朝身侧的小树林里厉声大喊!
就在刚才,耳尖的她听到了树枝断裂的声音,虽然微小,却也逃不过她灵敏的耳朵。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打破了眼前的阴冷。
刘春香举目望去,只见来人身材颀长,身着月牙底金丝祥云长袍,腰束浅紫祥云银纹宽腰带,豆绿宫绦,上悬碧玉锦鲤佩,目光温和中又掺杂些许的复杂。
她瞧向来人,还有心思想东想西,也不知这厮是不是也跟个女子一般,一日总要换来换去的穿几身不同衣裳。
“三姑娘不愧是习武之人,耳目之灵敏远胜常人。”苏子嘴边噙着笑。
许是因为月光太过清冷之故,这厮现如今瞧来,不如白日里那般给人阴沉沉之感。
“你把我丫头们弄去哪儿了?”她才不信苏子泓这祸祸会这么巧的出现。
苏子泓毫不掩饰眼中对她的赞许,笑答:“白日里,我便告诉过你,我想与你谈谈。”
谈个琵琶!
刘春香几次都差点在他手上吃了亏,心下越发提防着他!
小手摸着腰间,不着痕迹的又退后两步。
“你怕我?”这样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苏子泓的眼。
他面色狰狞地看向她,若眼神能杀死人,刘春香觉得自己这会儿定是尸骨无存。
“为何不怕,你几次三番的算计我,你自个儿不清楚,我有好几回都差点在你手上吃了闷亏。”
即便惧他,可她依然梗直了小脖儿,死也不肯低头俯低做小。
“你难道不知我为何会如此?”不知想起了什么,刚才平静下来的苏子泓,眼中划过一道狠劲儿。
那阴狠的样子,如同饿极了的草原野狼,无时无刻都不在寻找着可口的猎物,而刘春香,就是那道香甜可口的美味。
“我为何要知道你为何如此?”刘春香莫名其妙的看向他。
苏子泓竟然语塞了......
忒么的太扎心,他的小心肝疼得哟......
苏子泓顿时拉下脸来,咬牙道:“你当我去你家提亲是说着玩儿的?”
他的俊脸阴得快滴出水来,又朝前迈了几大步。
刘春香退无可退,竟发现自己不知几时已改了方向,明明她才出茅房的......
此时,她的后背抵在一棵大树上,她伸出舌舔了舔有些发干的红唇。
却不知这一动作,叫对面的男人深吸一口气,这该死的小妖精,若非时机不对,他真想就地镇罚!
苏子泓的双眸染上一层情丝,他咬牙狠狠地喘气着。
“你莫不是以为我就那么好摆脱?”苏子泓伸手轻轻的撩起她的一丝秀发,想要低头轻嗅。
“啪!”刘春香伸出小爪狠狠地拍落他的大手。
怒目相对,又骂道:“大周哪条律法规定了?谁上门去姑娘家提亲,就一定得嫁给这人?喏,要是有八十百儿个人瞧中同一个姑娘,那姑娘的娘,岂不是要生百八十个小姑娘?”
她当真是快气疯了,这人是脑子有毛病吧!
“病得不轻,就该先吃了药再出门。”
她伸手用力一推,苏子泓一个不防,竟被她给用力推开来。
刘春香的小心肝,其实已吓得呯呯乱跳,这孤男寡女的,更何况她已定亲,若被人瞧见,便是百嘴莫辩了。
她绷着一张俏脸,避开伸手捂着胸口的苏子泓,从他身侧绕过,她打算快些回到自家二姐身边去。
两人身子交错间,苏子泓猛的一转身,伸手用力,一把抓住刘春香的纤腕。
刘春香本欲让开,苏子泓这一下却是迅速无比。
“你干什么?”她挣扎着想从他手里把手腕抽出来。
“给我放手!”
她的俏脸已染上羞怒!
“不放!”苏子泓感受着手心里的细若无骨,内心不受控制的又是一阵荡漾。
“为何?”
刘春香只顾挣扎着想甩开他的大手,压根儿就不肯回答他的问话。
“我说你为何执意要那般?”
他的眼神里酝酿着风暴。
“你给我放手。”刘春香的另一只手,用力的去掰他的大手,可是苏子泓却抓得越发紧了。
“什么执意那般?你是说亲事?”
掰不开那只手,刘春香并不想放弃,又道:“你先松开手,我再告诉你为何!”
她不想被人撞见,便是她与苏子泓没什么,但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她便是克守闺格,也会被人传成是浪荡女。
苏子泓不想放手,他想,这次放了手,只怕下次再也不能抓住她了。
刘春香见他那样儿,便知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举起那只被他还牢牢抓紧的手腕,与他平视,神情冷漠地问:“你是想让我被家里乱棍打死,还是削发为尼,从此青灯伴古佛?”
她苦笑着又道:“就像你的亲妹妹一般。”
不知她的哪句话触动了他,苏子泓的锐利的眼神狠狠地朝她一扫,后又什么都没说,真的松开了手。
自由了的刘春香,立马退后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成亲又岂只是两相情愿?定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苏子泓的心里咣当一声,他听到自己的心摔碎的声音,又痛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撕痛,心里泛起一股子酸楚,默默注视着她。
“真记不起来了么?”
当年,那个娇憨、可爱的少女出现在他眼前:“哎呀,可怎么办,你受伤了呢!”
他晕晕欲睡时,就是这么一汪清泉流进了他的心里。
“啧,也不知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也不知今日我救你是对还是错,喏,这是上好金疮药,当我结个善缘,哎,似乎是你家下人来了,嘻嘻,我走啦。”
随着她一转身带起的微风,一丝淡淡的桃花甜香就这么一头扎进了他的心里,并且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如今已是桃粉叠瓣满枝头......
生生的长满了他的整个心房,再也容下除她之外的任何一个女子。
刘春香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她不欲与他多纠缠,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咬咬小唇,遂又转身欲离去。
苏子泓再次抓住她的手腕。
这人有毛病吧,抓住了又放开,放开了又抓住,刘春香觉得自己快要被他逼疯了,情绪也频临爆发的边缘。
她搞不懂苏子泓到底想干什么,深吸一口气,用力的,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掰开,又缓缓道:“若是因为你提亲被拒,让你觉得颜面尽失,我在这里道歉,至于我为何同意了那门亲事,想来,与你无关。”
桃粉依旧,只是心有所属!
乃何,乃何!
苏子泓的口里很苦,比黄莲的味儿还苦上不知多少番!
她,果真不记得了。
又或者,当日她无意中救了自己,压根儿就不曾往心里去。
否则,他与她如此牵绊、纠缠,为何她始终无动于衷。
刘春香毫不留念的转身离去,满脑子都在想,这厮明明是个断袖,竟然还不肯放过她,老天,为何不长长眼,弄个天雷劈了那厮!
她默默望天,海带泪迎风飘啊飘!
身后,不远处的苏子泓,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满目深情的望着她毫不犹豫的离开。
咬了咬牙,紧握的拳头最终慢慢松散开来。
唯独她,是不受他掌控的,唯独她,是他不愿意伤害的。
哪怕明知她已有心上人,可他还想努力去争取,哪怕叫他遍地鳞伤,他也依旧执迷不悔!
谁叫她,是他命中的劫!
注定了一辈子......
刘春香并不知自己无意中惹了一份孽缘,她心中骂着晦气,在路上遇到了被打晕扔在草丛里的之初与昔孟。
她回头望向,暗黑的大树阴下,一抹白是那样的刺眼。
她无奈的低头叹息。
终归不想与他有什么牵绊的。
之初与昔孟好容易才醒过来,发现自个儿正躺在地上,脸上还火辣辣的。
不由伸手一摸,疼得两人眼花直泛,这是被人打耳光了。
“醒了?”刘春香声音平静的问。
之初与昔孟心神一慌,才想起两人先前是守在茅房前的,却不防被人打晕了过去。
“姑娘,还请恕罪。”
“算了,那人本就是冲着我来的,能起来么?二姐想必担心了呢!”刘春香站起来,微微疑眉,后又道:“你们中了药,此处无水,我只好左右开弓咯。”
总好过继续叫这两人躺在草丛里,虽说有些偏避,但也架不住宴会上的贵人们万一突然想上茅房呢。
之初与昔孟自知犯了错,低眉顺眼的爬起来,两人将刘春香拉近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毫发无损,这才安下心来。
“姑娘无事就好。”
“不过是想找我说会话,又嫌你俩碍事得紧,所以才弄晕了你俩。”刘春香神情淡淡的回答。
之初心中琢磨了一番,不由嘀咕了一句:“姑娘,奴婢怎生觉得你突然长大了不少。”
“哼,本姑娘以前在你眼里,很不懂事咯?”刘春香不满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