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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沉默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厄西现在的心情糟透了。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看到奥拓司遭受痛苦,并狠狠拒绝了他卑微的恳求,他其实感到了一种复仇的快感,但这种快感并未延续太久——它急剧退却后,留下的更多是空虚和迷茫,以及,无法安心的愤懑与烦躁。
他不想深究产生这种情绪的源头,只是紧锁着眉头,默不作声地一直往前走着。
“老师,你还好吗?”
黑洛弥一直观察着厄西的表情, 对方的反常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厄西像是根本没听到,仍低着头往前走。
“黑洛弥。”辛突然开口道, “我想起还有点事要办, 要先走一步,你把老师送回去吧。”
黑洛弥惊讶地看着辛,一是为对方居然能和和气气与他说话,二是为对方居然会主动告退, 还让他单独陪厄西回去, 这在过去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黑洛弥探究地看了辛一会儿,点点头。
金发青年停下脚步,他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那两人消失在远处的夜色里,才转过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
一直看到自己居所外熟悉的小院栅栏, 厄西才有种恍然回神的感觉。
他往身边看去,却只看到黑洛弥一个人。
“诶?辛呢?”厄西有点讶异道。
“他中途就回去了。”黑洛弥表情古怪地看着厄西,“老师你一路上都在走神,当然没注意到。”
厄西不自然地抿了抿嘴,没说话。
他推开栅栏的门,但没有往里走,而是转过身,挡在了黑洛弥面前。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厄西说,“今天谢谢你们了。”
——虽然其实也算多管闲事。
“老师是不是觉得我们来找你,是有点多管闲事了?”黑洛弥似笑非笑道。
厄西表情一僵。
“我知道很多事情,老师你自己就能应付的很好,根本不需要外人插手。”黑洛弥叹了口气,“但因为我们喜欢你,哪怕明白不会有事,仍会忍不住担心和焦虑,不见到本人的话,根本无法安心。”他边说边看了厄西一眼,“这种心情,老师你没有过吗?”
厄西垂下眼睫,没说话。
“老师,你真的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吗?”黑洛弥问,“从来都没有过?哪怕前世也没有?”
“我累了。”厄西直接下了逐客令,转身要去推栅栏的门,“你先回去吧。”
但他推门的手很快就被人抓住了,那个人甚至跨出一步挤到他和栅栏之间,阻止他再往里走。
“别担心,我不会做什么的。”面对厄西投来的警惕和不满的目光,黑洛弥微微一笑,“我只是想老师几个问题。”
过于靠近的身体距离让厄西不适,他向后退了一步,甩开对方的手才开口。
“有话快说。”
“老师,你和圣子真的只是简单的敌人而已吗?”
厄西皱了皱眉,夜色暗沉,唯有门栏旁的路灯散发着幽幽暗光,那个人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模糊不清。
“不然呢?”厄西淡淡道,“我可是差点死在他手里。”
“那老师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厄西冷哼一声:“我不屑。”
“但我听说,今天你们随行时,奥拓司一直都很针对你。”黑洛弥说,“而且大家不都说厄西穆勒这位亲王向来心胸狭隘,有仇必报吗?你真咽得下这口气?”
“你说谁心胸狭隘呢?”厄西狠狠瞪了黑洛弥一眼,不耐烦地挥手,“让开,我要回去休息了。”
“好,我陪你一起进去。”黑洛弥笑眯眯道,“今晚一起睡吧。”
厄西没好气地翻白眼:“滚。”
“不一起睡也行,你睡,我在一边看着。”
“你小子想挨揍是不是!”
不知不觉间,厄西已经恢复了往昔的语气和神情,他警告地瞪了黑洛弥一眼,没想到平时肯定又要磨一阵才会放弃的人,这次居然很好说话地让开了,还直接帮他把栅栏的门给推开。
“老师,你不进去吗?”见那个人愣在那边,黑洛弥奇怪地问。
厄西立刻回过神,他诧异地打量了黑洛弥几眼,很快走进院子,随手把门关上。顺着通向房屋门口的石子路走了几步,厄西突然又倒退回来,转身看着栅栏外的人。
“黑洛弥。”
“怎么了,老师?”
“你想当圣子吗?”
黑洛弥微微一怔,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这个。
“想。”他的回答很干脆。
“原因?”
“因为我想活得更久,”黑洛弥微微一顿,“至少要和魔族的寿命一样久。”
厄西讶异:“你要那么长的寿命干什么?”
黑发青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厄西。那双漆黑的漂亮瞳眸在暗夜中亮得惊人,仿佛有细小的火焰在眼中燃烧,连带着投来的目光都让人感到灼烫和炽热。
厄西不明所以地和黑洛弥对视,蓦然地,他仿佛明白了答案是什么。
就像第一线天光投射进黎明前的夜幕,又像洪水冲破水坝前泻进的第一股细流,一种奇异的感情陡然涌上心头,陌生得让他几乎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反应。
和平时半开玩笑的情话不同,虽然此时对方什么都没说,却已像说尽了千言万语,那种坚韧的执著和炽热的真心,强烈得让厄西根本没法忽视。
他知道对方很认真,但没想到竟是如此认真,似乎连虚伪的敷衍都是一种亵渎,所以厄西迅速低下头,强按下心底莫名其妙的慌乱,匆匆说了句“晚安”,就落荒而逃了。
黑洛弥看着那个人逃也似地离开,虽然重重关上的房门像是一种拒绝,但莫名的,他并不感到沮丧,甚至还看到了一点希望。
刚才那个人的表情……是不是在害羞?
他盯着夜色中紧闭的大门看了很久,嘴角慢慢弯起,静静地笑起来。
***
圣殿一行人会在霍斯达堡魔法学院停留三天,第二天厄西正常去上课,并没有遇到圣殿那行人;第三天也一切如常,虽然傍晚送行宴的时候,奥拓司似乎提出希望能再见厄老师一面,但泽奇直接就帮厄西推拒了,所以直到圣殿一行人离开学院,厄西都没有再见过奥拓司。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了,第四天傍晚的时候,厄西的通讯水晶球突然收到了泽奇的通讯请求。
“泽奇院长,什么事?”
厄西望着投影中浮现出的人影,有点意外。
泽奇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调整了一下投影的角度,厄西看到泽奇面前的桌面上,摆着一叠装饰精美的请柬。
“这是?”
“圣殿的人虽然离开了学院,但目前还没有离开霍斯达堡。”泽奇解释道,“霍斯达堡的城主正在设宴款待他们,明天还会举办隆重的庆典,并在霍斯达堡大礼堂中进行戏剧表演,作为欢迎这批尊贵客人的礼物。而这些……”泽奇翻开最上面的一张请柬,厄西立刻在精美的内封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是圣殿邀请我们参加庆典的请柬。”
“我们?”
“嗯。”泽奇点点头,“邀请的人不仅仅只有你,我和几名大魔导师也在列,而且……”他微微一顿,脸上有几分困惑,“他们还邀请了黑洛弥和辛。”
厄西一怔,终于明白了泽奇为什么会专程来找自己。
那天晚上黑洛弥和辛与神官们的冲突,泽奇是知道的,虽然那件事好像在奥拓司的授意下,神官们并没有再追究,但他们对黑洛弥和辛肯定是极不欢迎的,所以这次的邀请肯定不是来自圣殿访问团的集体决议,而很可能……是奥拓司自己的决定。
那家伙到底是想干什么?
不光是泽奇,厄西也怎么想都想不通,虽然那晚的经历后,他已经有点抵触再次和奥拓司碰面,但这次居然都牵扯到了黑洛弥和辛……
“好。”厄西点点头,斩钉截铁道,“我去。”
***
庆典当天,厄西带着黑洛弥和辛,跟随泽奇他们一起去了霍斯达堡的城主城堡。
对于圣殿的邀请,黑洛弥也十分困惑,辛倒没什么表态,一贯清冷平淡的样子。
霍斯达堡的城主是位头发花白的长者,他是圣殿的狂热信徒,对圣殿一行人的到来自是极其重视,用欣喜若狂来形容都不为过。
也因为这位城主近乎夸张的热情,城里但凡有头有脸的贵族们都受到了庆典邀请,厄西他们赶到时,城堡中的宾客已熙熙攘攘。和泽奇他们这种有头衔的名人不同,厄西他们只要当个背景板就行了,厄西乐得混在人群里不出头,一直到午宴完毕,奥拓司都被围在拜见他的贵宾当中,根本没机会来找厄西攀谈。
之后众人一起离开城堡,先是去观摩了城里的庆典活动,最后又移驾霍斯达堡大礼堂,观看老城主专程请来的人族顶尖戏剧团,为圣殿一行人献礼的戏剧表演。
厄西对这种颂扬圣殿教义的刻板戏剧一丁点兴趣都没有,本想找个偏僻的位置堵着耳朵睡一觉算了,没想到刚坐下,一名神官就下了楼,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一直走到厄西他们面前。
“厄先生,圣子大人邀请您和您的两名学生去贵宾包间,一同欣赏戏剧表演。”这位神官客客气气地说。
厄西只能带着黑洛弥和辛上了楼,推开门后,发现贵宾包间里竟还坐了好几个人——泽奇和几名城里的大贵族都在,还有一些神官,奥拓司则坐在视野最好的正中位置。
让一个瞎子来“看”戏剧,其实是件很讽刺的事,但完全没人觉得这件事荒谬,这在厄西看来很可笑。
听到门的响动,奥拓司侧了侧头,但并没说什么,厄西直接挑了最边上的座位坐下,黑洛弥他们也挨着厄西依次坐下。
戏剧很快就开幕上演,贵宾室的位置非常好,哪怕坐在角落,厄西也能清晰看到舞台上的一切,但让魔族来观摩歌颂圣殿和光明神神迹的戏剧,简直就是种折磨,厄西勉强听了一会儿就有点受不了了,他的目光下意识就漂移开,观察起周围的人——
他看到,像泽奇和黑洛弥这样对圣殿不太感冒的人,此刻也都明显心不在焉;像城主这种狂热信徒,则双目炯炯发亮,甚至在演员高唱圣诗时,还会跟着虔诚轻唱;厄西还注意到,辛居然也在很认真地观看着戏剧,但因为他向来都是平静冷淡的样子,所以也看不出他是真的对戏剧很感兴趣,还是纯粹礼节性地专注。
厄西的目光在室内逡巡着,最终落到了奥拓司身上。
从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奥拓司一直在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不知是不是错觉,厄西总觉得那人紧握的手中,不时有幽蓝的冷光一闪而过,而且极有规律,像是在沟通交流着什么。
心里觉得奇怪,厄西警惕地坐直了身子,之后的时间里,他就一直紧盯着奥拓司,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
但奥拓司并没有其他任何异常举动。
自始至终,这名少年圣子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微微侧着头,用耳朵聆听着舞台上的表演。
时间缓慢地流淌而过,但这场漫长的戏剧终于上演到最后一幕,悠扬空灵的圣乐响起,年轻漂亮的女主角走到舞台中央,准备用歌声倾诉出对光明神的敬仰与虔诚,而贵宾包间中,奥拓司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一直关注着奥拓司的厄西,精神瞬间紧绷起来,但奥拓司只是向前走去,一直摸到拦在看台前的护栏才停下。
他仰起头,仿佛注视着远方的虚空,然后轻启双唇,合着飘渺空灵的圣乐,高声吟唱起来。
【你是否还记得,古老的神话】
【那个无人知晓的故事】
【是谁伫立云端,沐浴神之光辉,俯视生灵万千】
【是谁低入尘埃,仰望王的荣耀,虔诚祝祷千年】
舞台上的演员惊讶地噤了声,因为她认出此时跟着圣乐吟唱的人正是圣子殿下,但她有些困惑不解的是,这首圣歌原本的歌词并不是圣子正在歌唱的这个,难道……这是圣殿最新谱写出的诗篇吗?
【你是否有听过,一首悲伤的歌】
【那些无人察觉的思念】
【是谁跌落神座,沦入无尽深渊,遗忘了他的世界】
【是谁背叛神旨,以守护之名伤害,化为王的利刃】
礼堂内虔诚的信徒也立刻就分辨出歌词和他们所熟知的圣诗完全不同,甚至因此起了一阵骚动,但少年圣子的声音清澈空灵,宛如一泓清凉的山间清泉,轻易就抚平了信徒们的躁动,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二楼,痴迷地看着那人站在看台上专注吟唱。
【我想用这首歌唤醒你】
【谁能唤醒你】
【我想让你看到所谓的真实】
【什么是真实】
“圣子殿下?”
贵宾包间里的神官们都惊呆了,和普通信徒不同,他们当然知道这根本不是圣殿谱写出的新圣诗,在这种场合吟唱来历不明的歌词,可是对神明的大不敬!哪怕做这件事的是圣子,也不可原谅!
【不要被假象所迷惑】
【甜蜜的或许是□□】
【不要因痛苦而迷茫】
【地狱毗邻着天堂】
厄西看到那些神官焦急地冲上去,想要阻止奥拓司吟唱圣歌,但那个人似乎在周身开启了结界,外人根本碰不到他。
厄西从没关注过圣歌的歌词,所以并不明白神官们焦急的理由。虽然不愿承认,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首圣歌比他以往听过的都要顺耳,那人的歌声仿佛有着直逼人心灵的力量,让他有种心弦都被拨动的感觉,甚至……还希望能听得更多,更久。
在厄西身边,辛注视着看台上的少年圣子,向来沉静的碧蓝眼眸中,有奇异的光芒在不断闪动,宛如暗夜中明灭闪烁的星辰。
【谁能驱散你前进的迷雾】
【谁能带你逃离荒谬的宿命】
【谁能成为你生命中的光】
【谁能再次为你加冕王的桂冠】
奥拓司突然呼吸一窒,感觉胸口处又一次传来锥心刺骨的剧痛。他知道,这是来自光明神的震怒,亦是对自己渎神的惩罚,但他并未感觉到恐惧,反而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缕释然的微笑。
少年的声音没有沾染上丝毫痛苦的阴霾,依旧如清风般温柔,如泉水般清冽,在偌大的礼堂中,悠悠回荡。
【你记起了吗】
【你听到了吗】
【你在等待着谁】
【谁在等待着你】
【那个人不是我】
【为什么不是我】
楼下突然传来一片惊叫和喧哗,因为他们清晰地看到了——站在看台上的圣子,嘴角开始流溢出刺目的鲜血。
他的身子摇摇欲晃,虚弱单薄宛如随时能坠落的风筝,但却依旧在顽强地坚持着,那双空洞的盲眼仿佛也重新绽放出了耀眼的光彩——少年倔强地瞪视着虚空,仿佛是在同什么看不到的东西做着最后的斗争。
【但我仍要歌唱】
【唱着古老的神话】
【唱着遥远的思念】
【我们的神】
【我们的王】
突然,歌声戛然而止。
圣歌的旋律依旧在礼堂中回荡,但那个人却再也支撑不下去,周身的结界已经失效,他踉跄着朝后退了几步,直接倒在了一堆椅子中。
“圣子殿下!!”
神官们立刻一拥而上,虽然圣子犯了渎神的重罪,但他毕竟是圣子,神官们不敢怠慢,立刻有人跑出去找治愈师,余下的人则试图替奥拓司止血,但根本无济于事。
贵宾间里乱成一团,外面的走廊中也全是混乱的脚步声,楼下已有不少人看到圣子咳血,在不少虔诚信徒的心中,圣子如同神明——他们的神居然一副深受重创的样子,这对信徒而言,简直如同天塌了一般。一时间,现场完全失控,到处都充斥着尖叫声,哭泣声,吵嚷声,混乱得不成样子。
厄西怔怔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根本反应不及,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或许当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才最符合他的立场和身份,但当看到那个人奄奄一息地倒在那里,哪怕脸上写满痛苦,那个人依旧挣扎着抬起头,茫然地逡巡四顾,仿佛在努力找寻着什么时,厄西一直如冰封般的冷酷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
——他总觉得,奥拓司此时在找的人……可能是自己。
他本不必理会这个人的。
他本该知道,就算看起来很痛苦,但现在还远没到奥拓司死亡的时候,他肯定会没事的。
他本应深刻地记得,这个人对自己做过多么卑鄙可耻的事,哪怕是在此刻,他也依旧憎恨和厌恶着这个人,并从未有过一丝释怀。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缓缓朝那个人走过去。
大概是刚才的那首歌吧。厄西想。
哪怕对方停止了吟唱,那首歌的旋律和歌词也依旧在他心中回荡,那种温柔而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多年未见的友人一声亲切的问候,让他忍不住就卸下心防,无法再提起敌意。
他缓缓走近被神官们围住的那个人,对方的脸也恰好朝这边转过来,然后就像是“看到”了他一样,蓦然停住了。
——杀了我。
厄西看到那个人翕动着嘴唇,隔着人群,无声地对他说。
——……杀了我。快杀了我。
恍然间,厄西突然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因为……自己曾经也做过相同的事。
——杀了我。
——求你了,黑洛弥。
那一瞬,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厄西怔忡地站在原地,他静静地凝视那个人——他所憎恨的、唾弃的、发誓永远不会原谅的人,久久,久久。
心底响起一声沉重的叹息,又好像是一声凉凉的嘲笑,厄西慢慢张开手掌,像握住了什么般,突然又用力一握。
他看到,不远处,被神官包围着的奥拓司猛地一震,身体立刻软软地瘫倒下去。
那个人的脸始终朝向着这边,他似乎想最后对厄西微笑一下,但已经太迟,那个未成形的微笑最终凝固在少年脸上,宛如浅浅印在他额头上的,最后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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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的分界线****
当你看到这段话时,我知道,你已经完成了你认为要完成的事。
不要太吃惊,虽然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因为我第一次拿到这个东西,并发现里面储存着这些能直接投映到脑中的文字时,我也同样吃惊。
现在,我也成为了记录文字的一员,而你,以后也将如此。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启这个东西的,虽然我一直称呼“你”,但“你”其实就是“我”,只是,我不知道你是第几次的“我”。
是的,相信前面的那些记录你也都看过了,应该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是一个时间线性延续的世界,它是在不断轮回的,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的轮回,因为并不是每一次我都能拿到这个东西,所以也并不是每次都能知悉这个惊人的真相。
我能想象,你现在心中的震惊;我也知道,你还时刻铭记着自己的使命;但残酷的现实就是——你已经迷失了自我,成为了他们的棋子。
不要急着反驳我,我知道你还记得过去的事情,你以为自己还在忠诚地执行着女神大人交托给你的任务,但你的“正在进行时”,早已成为了这个轮回游戏中一个讽刺的“过去时”。
这不是你的错,而你所做的事也并非毫无意义,特别特别要记住——如果那个人又回来了,你一定不要自然死亡,不要寿终就寝,一定要让他杀了你。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让你这么做——
只有他,可以将你送去“那个地方”。
虽然那里已不再是你熟悉的乐园,而成为了满目疮痍的地狱,但事到如今,似乎只有你——也就是“我”,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再度回到那里。
坦白来讲,我也不知道回去那里的意义是什么,但既然那里还存在着,我就总觉得应该再回去看看。
如果你在那里又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一定要在临死前将你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这种延续记录是轮回中唯一可以给“我”提供经验的财富,也是指引之后轮回中的“我”如何前进的明灯。
不要沮丧,也不要迷茫。就像那个人常说的——“不用担心,有我在。”
虽然我们的世界毁灭了,但他还在,所以这个荒诞的游戏,总有一天会结束的。
——我坚信。
————奥拓司“轮回日记”的记忆碎片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爆字数了!快来表扬我!【得意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