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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公司大楼的时候,沈臻站在玻璃前照镜子,他从没在意过自己的外表,但是此时,他却忽然闪过念头,不想邋里邋遢地出现在秦邢面前。
玻璃照出来的人影还算清楚,沈臻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天气越来越冷,立秋之后就像瞬间跳到了冬天,出气的时候面前都有白雾,沈臻体质不好,畏寒得厉害,一到冬天手脚冰凉,不管穿得再多,室内再温暖也是这样。
好在这段时间还没有下雪,沈臻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车内的温度比外面高十度左右,沈臻一坐到车内就脱掉了大衣,秦邢坐在他身边,手里正拿着报纸,沈臻伸着脖子探过去看:“陈氏不跟姜氏合作了?”
这两个在国内也算是打财团了,陈氏靠着做赌场出头,这些年一直在洗白,把重心放到了娱乐圈,开的娱乐公司在业内也算巨头,姜氏则是老牌的娱乐行业豪门,这两个企业合作了五年,今年合作破裂,看热闹的人不少。
秦邢笑着把报纸递给沈臻:“陈氏内部出了问题。”
沈臻有些好奇:“陈嘉禾死了?”
秦邢被沈臻逗笑了,他的声音低沉又充满磁性,语气温柔略带笑意:“中风,瘫痪了。”
世事无常。
沈臻叹了一声。
沈臻伸手去拿保温杯,里面泡着热茶,他的手刚过去,就碰到了秦邢的手背。
秦邢眉头微皱,顺势就握住了沈臻的手:“手怎么这么凉?”
沈臻看着秦邢握住自己的手,骨节分明,常年养尊处优的秦邢手掌很温暖,沈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手收回来,他觉得车内温度太高,让他热气上涌,面红耳赤。
“从小就这样。”沈臻有些颠倒地说,“小时候就这样,医生说是体质问题。”
秦邢不赞同地问:“怎么不戴手套?”
沈臻解释道:“公司有中央空调,平时也没在外面,就没戴。”
秦邢却收回了手,他来开车载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一双手套,这是秦邢常用的白色手套,收口处还有白色的毛边,手套里面也是毛绒绒的,可秦邢自己用的却是薄手套,即便是冬天也不会用加绒的。
就好像……是专门给什么人准备的一样。
还准备的是个情侣款。
只可惜沈臻没想到这一茬,他受宠若惊,结果手套后脸和耳朵都是红的,低头乖巧地说:“谢谢叔叔。”
秦邢:“明天叔叔让私人医生过来给你看看,看能不能调理。”
沈臻看着秦邢,眼睛里有点迷茫:“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一直都这样。”
秦邢却并没有询问沈臻的意思:“明天下午到我办公室来。”
沈臻呆滞地说:“好的,叔叔。”
秦邢的关心除了让沈臻震惊外,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从未体验过长辈的关心。
张妈对他的关心,除了感情因素外,还有工作的原因,沈臻还记得小时候看见秦邢摸秦越头的时候,他就站在一边,羡慕极了。
那时候每年过年,秦越都会被领到秦邢身边去,秦邢会温柔的问他一些问题,临走的时候秦邢会摸摸他的头。
或许那时候除了沈臻以外,秦家的所有小辈都在羡慕秦越吧。
那是只有秦越才有的殊荣。
秦理也是从小时候就在跟秦越作对。
那时候孩子们还不懂秦邢作为秦家家主意味着什么,他们只是渴慕着这个人而已。
沈臻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感觉。
他那时候第一次对秦越产生了嫉妒。
在那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嫉妒是个什么滋味。
“叔叔。”沈臻有些昏头了,他忽然说,“您摸摸我的头吧。”
秦邢并没有被沈臻这个请求搞懵,他轻笑一声,伸出了自己的手,动作轻柔的将手放在在沈臻的头上,沈臻还没回过神来,直愣愣地坐着,等秦邢揉完了,他才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沈臻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己的膝盖。
整张脸写满了“妈呀,我刚刚说了什么?”的惊诧。
看沈臻久久不说话,低着头,脸颊绯红,秦邢低笑了一声:“小臻害羞了?”
沈臻没回话,觉得怪羞耻的,怎么忽然就没忍住,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呢?
秦邢却突然拉过沈臻的一只手,嘴角微微上扬,一副好长辈的样子:“在叔叔面前不用害羞,想要什么就跟叔叔说。”
沈臻连忙说:“我现在挺好的。”
他确实挺满足的,他在学基层的东西,慢慢学上去,以后离开秦家,也能找到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本。
沈臻知道,他上辈子之所以输,就是因为他无论怎么在上层社会左右逢源,终归是没有底气的,他自己立不起来,就算有人帮,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到了现在,沈臻终于愿意承认,他上辈子不如秦越,甚至不如苏时清。
至少苏时清愿意把自己的自尊丢掉,乖巧的在秦越面前扮演一只宠物,就只是这个,沈臻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在他爱秦越之前,他先是一个独立的人,他可以为了秦越去做很多事,但并不包括抛弃自己所有的骄傲和尊严。
骄傲和自尊是没错的,错的是他没有那个底气,没有那个本事。
他迷失在上层社会,忘记了事业才是他站起来的基石。
秦邢:“后天跟叔叔去开会,别忘了。”
沈臻终于丢掉了羞耻感,喝了一口茶。
茶刚滑过喉咙,沈臻的表情就有些僵了,他自己最爱喝毛峰,也记得秦邢最爱喝银针,但他此时喝下的茶却是自己最熟悉的味道,黄山毛峰。
而不是秦邢最爱的银针。
沈臻转头看着秦邢:“叔叔,这茶……”
秦邢不经意地说:“听佣人说的,说你最爱毛峰。”
沈臻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点头道:“以前很喜欢。”
因为秦越只喝毛峰。
秦邢:“现在不喜欢了?”
沈臻艰难地笑了笑:“口味都是会变的,以后我也喝银针吧。”
秦邢朝沈臻微笑,他笑得温柔极了:“试试吧。”
哪个最合适,总是要试试的。
“今晚回家?”秦邢忽然说,“正好新开了一家餐厅。”
沈臻当然不会拒绝:“好啊,是中餐厅?”
秦邢:“你林叔开的,正巧带你去尝尝。”
林叔叫林昊,和秦邢算是发小,只是和秦邢不同,他似乎对家族产业没多大兴趣,成年以后就搬出了家里,娶了一个女医生,开了几家饭店,过着知足常乐的小日子。
也是秦邢为数不多的朋友。
沈臻有时候都庆幸,如果没有这样的朋友,秦邢就算得上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独居高位,所有人都盯着他的位子,都想在他身上得到好处。
却连一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听说小臻想接那几个烂尾盘?”秦邢忽然开口。
沈臻老实回答:“是有这个想法,前几天和杨昌盛聊过,但是资金……”
秦邢忽然笑了:“小臻,为什么会想接烂尾盘?”
沈臻正襟危坐,认真道:“高速和地铁都在修,明年就能通,现在发展的本来就快,我觉得房地产在未来的十年,都会一直走上坡路,现在颓势只是一时而已。”
前几年的金融风暴,让整个房地产行业萎靡不振,不少中小企业纷纷破产,还活着的都是些龙头,但是即便如此,他们的胆子也小了不少,要是放在几年前,这样的烂尾盘有的是人要。
“小臻。”秦邢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回去做一份企划书,要是可行,叔叔就给你资金。”
沈臻不敢置信地轻呼一声:“叔叔。”
秦邢忽然转身,在沈臻耳边轻声说:“就当叔叔借你的。”
秦邢的气息喷洒在沈臻的耳廓,沈臻的耳朵动了动。
大概是动的明显,秦邢伸手摸了摸,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宠溺:“小臻像只小猫。”
沈臻不好意思了:“我耳朵比较敏|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的耳朵都不会动,就他的会。
小时候张妈就特别爱逗他,等他长大了才不逗。
沈臻忽然反应过来秦邢说的话,他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秦邢,眼睛里就像有星星:“叔叔,你不担心我亏啊?那可不是几亿的投资,上百亿了。”
虽然不是把全国的烂尾盘都收下来,但是本市的和临近几个城市的收下来,确实得上百亿了。
秦邢揉揉沈臻的耳朵,双眼一直盯着沈臻的嘴唇,笑道:“如果亏了,小臻拿什么赔叔叔?”
沈臻摇头:“不会亏的,我有信心。”
上辈子加这辈子,能亏他就把沈字倒过来写。
秦邢轻笑:“是吗?”
沈臻更认真了:“叔叔,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秦邢也不争执,手还捏着沈臻的耳朵不放,笑眯眯地说:“那叔叔就祝小臻旗开得胜。”
直到到达饭店,沈臻下车的时候还在想。
叔叔怎么一副一点都不看好他的样子,不看好他的话为什么还要给他资金?
叔叔心,海底针啊。
饭店坐落在市区中心,最繁华热闹的商业区,但却是一个古香古色的小院子,外面也没有招呼客人的服务员,颇有点大隐隐于市的意思,沈臻第一次来这样的饭店,他跟在秦邢身后,刚准备说点什么,就看见门口的盆栽后躲着一个人。
沈臻觉得眼神,就多看了两眼,那人穿着一件蓝色飞行夹克,一条黑色牛仔裤和运动鞋,不需要细看就能发现,正是不久前才被沈臻骂回去的苏时清。
他竟然还来找自己?
沈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很快明白过来,苏时清这个人是没皮没脸的,他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也不知道什么叫羞耻,为了得到好处,他可以把自己的脸皮丢在地上,随便别人踩。
这种人就像牛皮糖,一旦沾染上了,很难甩掉。
大概是看到沈臻跟在秦邢身后,苏时清此时并没有上前,他默默的关注着,眼中的嫉恨就快要化作实体喷涌而出,为什么他现在这么可怜,沈臻却这么潇洒?
就因为秦越还不是秦家的当家人,就因为沈臻抱上了秦邢的大腿。
那为什么沈臻可以,自己却不行?
苏时清后悔极了,那天他就不该给沈臻下药,不然现在被秦邢带在身边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不,或许沈臻是知道的,他只是将计就计,自己给他做了嫁衣。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难以消磨,苏时清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
是沈臻利用了他!是沈臻心机深沉!
那本来应该是他的机会。
沈臻和秦邢坐在靠窗的卡座,四周用绿植和其它邻座隔开,服务员穿着古装,却不是影楼里的风格,而是更贴近生活的着装,做过一些改良,更便于动作和行走,然而依旧带着浓浓的古意。
饭店里烧着檀香,鼻尖除了饭菜的香气就是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沈臻觉得很放松,这里的环境确实很好。
“林叔不在吗?”沈臻问道。
秦邢摊开菜单,他今天戴着金丝眼镜,极大的柔和了他强势的气质:“他难得看来看一次。”
沈臻也没再问,只说:“叔叔,我去卫生间洗手。”
秦邢笑道:“去吧,叔叔给小臻点菜。”
沈臻离开位子,饭馆的卫生间在室外,有独栋的小楼,弄得整洁漂亮,让人有穿越的错觉。
来饭馆吃饭的人并不多,这个饭馆的定位很高端,没有预定无法用餐。
就在沈臻走到洗手池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用咬牙切齿地声音说:“沈臻,你如愿以偿了吧?高兴了吧?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像个傻子?”
沈臻没被吓到,也没有惊讶,他转过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沈臻:“苏时清,你为什么总是要来自取其辱呢,明知道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帮你,你还一门心思要在我身上花功夫,不觉得累吗?”
“你别装模作样了!”苏时清怒极攻心,忘记了伪装,他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双眼赤红地怒视沈臻,“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知道是我的干的,你这是在报复我!”
沈臻听得有些迷糊,不过他冷笑一声,假装高深莫测地说:“是啊,我早就知道了,你干的那么明显,我为什么不知道?”
果然,果然是这样!
自己被沈臻利用了!
自己才是受害者!
“你……你太奸诈了!”苏时清气急,说不出话来,缓了几秒才继续说,“那明明是我的机会,本来应该是我的!”
沈臻:“那是你自己不会把握,怨不得别人。”
苏时清瞪大眼睛,深吸几口气:“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没发现那杯酒里有药,你一直都知道,你还害得我良心不安,你竟然是这种人!”
有药?沈臻眉头一皱。
然而他也没有直接询问,反而笑道:“我知道又怎么样?不是你把那杯酒给我的吗?”
苏时清:“你、你太过分了!那杯酒是你给我倒的,是你下的药,我只是把酒给你而已。”
很好,苏时清竟然学会嫁祸了。
“你别得意!”苏时清忽然说,“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吗?只要我说出去,你以为秦舅舅还会对你好?你骗秦舅舅这么久,要是被秦舅舅发现了,你以为会有什么结果?”
关叔叔什么事?
沈臻呵斥道:“你把话说清楚,跟叔叔有什么关系?!”
苏时清忽然抬头看着沈臻,他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随后露出一抹嘲讽地笑容:“原来你不知道,沈臻,你竟然不知道。”
“你该不会以为那天晚上你真的和哪家的小姐睡了吧?”
苏时清嗤笑:“我半夜起来看你,你知道压在你身上的人是谁吗?”
“我知道你怎么想我的。”苏时清夸张地说,“你觉得我自甘下贱,去爬阿越的床,你跟我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你比我厉害,你爬的秦叔叔的。”
“你费尽心机给自己下药,是为了阿越吧?结果上钩的竟然是秦叔叔。”
苏时清眨眨眼睛,一派天真:“要是秦叔叔知道,你是自己给自己下药,还是为了勾|引阿越,你觉得秦叔叔还会对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