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婚事

石头与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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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明艳明湛姐弟离开,魏太后和悦的脸顿时沉了下去,脸上再没有半分笑意,眼皮耸拉着,两道极深的法令纹透出冷厉严肃。

    魏太后出身的确不好,人也不够聪明,不过好歹是在宫闱混了大半辈子的人,明艳话中之意总能听出一二。

    “别动不该动的心思。”凤景乾以孝治天下,慈宁宫的供给向来是最好的,即便已入寒冬,慈宁宫仍暖如三春。魏太后的声音中却透出冰冷的寒气。

    福昌长公主一颤,垂眸道,“母后,女儿不敢的。”

    “不敢就好。”魏太后脸上淡淡地,“若是知道如兰是这种性情,哀家先前断不能应了这桩婚事。艳丫头你也瞧见了,模样性子出身教养,哪样不是上上等。受了这样的委屈,在自己屋里掉泪,也不在哀家跟前儿说一句你的不是。哀家本想赐杯酒给那个贱婢,因那个贱婢是如兰心爱的,又有了身孕,她生怕尚未成婚便与如兰心生嫌隙,还劝了哀家一场。如今不过是权宜之计,难道镇南王府还真稀罕个丫头生的庶子,不过是艳丫头想着做一桩人情,日后成婚,她自会出面接了庶子回去,如此既得了如兰的敬重,也显出了她的心胸,就是夫妻两个焉能不好?”凭明艳的本事,稳住魏太后只是小菜一碟,纵然这些话,也大部分是明艳说与魏太后听的。故而,魏太后对于明湛要薛灵与腹中子的行为并未反对,反是喜爱明艳的贤德。

    福昌长公主捏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叹道,“难得明艳是个有心胸的,就是女儿也总觉得对不住她。”

    “先前如兰伤成那样,孩子都没事儿。这一说要送她到镇南王府,马上就早产了。”魏太后道,“这个贱婢还是个有些手段的。”

    “母后放心,明艳是女儿的亲侄女,又这样贴心懂事,女儿断不会委屈她的。”福昌长公主落泪道,“儿女真是上辈子的债。”若不是怕打老鼠伤了玉瓶儿,一个贱婢她如何会放在眼里。

    “嗯,看你就知道了。”

    福昌长公主“扑哧”笑了,含泪道,“母后还打趣起女儿来了。”

    明艳命大丫环分花去了寿膳房吩咐添菜,带着明湛回了自己房间。

    明湛在明艳掌心写道,“父王已经同意把大姐姐的婚期推到明年。”

    明艳从明湛的袖子里掏出小本子小铅笔,坐在梳妆台前,一面掀开小本子,一面温声道,“天渐凉了,皇祖母赏了我几块儿好皮子,我让丫头们给你做了个手捂子。”一面写道,“到底治标不治本。我一想到姓杜的就想吐,难道真去做那便宜娘?”尚未大婚,明艳怎愿认命!

    “自然有办法,只是不好我们开口,”明湛腾出一只手捏捏明艳的手心儿,接过笑写道,“反正还没嫁,先把那个女人孩子扣在手心儿,我会让杜如兰来求我的。到底是御赐的婚事,我们何必去得罪皇伯父,他可是个好面子的人。这次毁了婚,大姐姐的婚事还得御赐。”

    明艳松了口气,笑道,“这个念书时拿去使,帝都这会儿就这样的冷了,听说过些日子,能把耳朵冻下来。还会下大雪呢。”接过明湛手里的铅笔写道,“那我就放心了。”以前觉得明湛是个小没用的,到了帝都,她日夜担心明湛会被欺负,没想到最终还是弟弟护了她。

    摸了摸明湛的头,起身从床里拿了个蓝锻子包袱,打开来,里头有一副手捂子、一双貂毛袜子、一副毛耳罩儿。

    明艳打发着明湛试了,说道,“如今天气越来越冷,早上出门多穿些,宁可到学里热了再脱,别去抖精神冻着。”

    明湛点头。

    “手炉汤婆子都要记得带。”

    “那些书本课业的,随便念念就行了,又不指望着你去考状元,别累着自个儿。”

    “我给母亲写了几封信,你到时送出去给大哥,一并寄回府,省得母亲惦记。我的事不要跟母亲说,别让她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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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明艳亲自给福昌长公主说了这一出戏,不论杜如兰再如何哀求、薛灵再如何哭泣不舍,福昌大公主都没能同意那狸猫换太子的计策。

    “镇南王府已经生疑了!你总自认聪明,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提前把孩子生下来,他们说了,要先滴血验亲,证明这孩子是兰哥儿的才成。”福昌大公主望着薛灵惨白的脸色冷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当初兰哥儿喜欢你,我也没有多说。你呢?是你的心太大了,听到皇上给兰哥儿赐婚郡主,就私自停了我赐的药,怀了身子!一心想生下长子,压郡主一头!亏得兰哥儿是尚郡主,若是当初皇上指婚的是公主,现在你焉有命在!郡主慈悲,允你生下孩子,还允你活着,你却不知感恩,想出这些阴谋诡计。如果你实在活够了,跟我说一声,是毒酒是匕首是白绫,随你选一样!你的身契我已经交给了郡主的弟弟,你的生死就在他的手上,你是最聪明不过的,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福昌长公主已经受够了,在宫里受了太后的训斥,回家还要看这对恶心的小鸳鸯,即便是对杜如兰也没了原本的怜惜,指着杜如兰怒道,“家里有的是刀剑,你也少用死的活的威胁我!再想自残,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是个没福的,生了儿子倒是做了孽!哪怕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也认了!”

    福昌长公主撂下狠话,留下一对小鸳鸯抱头痛哭。

    福昌长公主晚膳都没用,在房里暗自垂泪,杜如玉递上帕子,温声道,“事已至此,母亲就莫要伤心了。”

    “我伤心也是白伤心罢了。”福昌长公主好强了一辈子,先帝亲自指婚北昌侯,与北昌侯夫妻情深,产下三子两女,不可谓不幸福,不承想如今却遇到了这样的扫把星,擦一把泪,指了指边儿上的椅子,“坐吧,在娘跟前儿不必立规矩。”

    “母亲,孩子已经生了,到底是三弟的长子,咱们杜家的孩子,这要是送去给镇南王府,还不知别人要怎么说呢。”杜如玉道,“那个丫头无所谓,怀着身孕时送去也无妨。如今孩子都落了地,就因为是丫头生的咱们便要送给镇南王府,这样说日后三弟连个妾都不敢纳了,庶子也不敢生了。镇南王府也忒有些霸道了。”

    福昌长公主便将太后的话又跟二儿子说了一遍,叹道,“这事儿,实在是打了镇南王府的脸面,若想继续亲事,他们焉能不提条件。只要郡主进了门儿,虽是庶子,那也是她的儿子,自幼养在膝下跟亲生的也是一样的。”

    “母亲还记得寿宴那天的事吗?”杜如玉忽然提及,对上母亲的眼睛,轻声道,“那个跑到二门外喊三弟的小丫环,跌跌撞撞的,让三弟出了大丑,让镇南王府抓住了把柄。”

    “三弟房里一个粗使的婆子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小丫环进了茅房,然后在里头找到了女人的衣衫首饰。”杜如玉道,“母亲,当日宾客如云,三弟的院子里看守的极严,从未有小丫头出去过。再者,那个小丫环说灵姑娘不好了肚子疼,实际上那天灵丫头的身子没有半点儿问题。所以说那个小丫头不是咱家的,官客那里都是小厮服侍水酒,哪里有丫头能出二门,这个小丫头岂不诡异!”

    福昌长公主揉着太阳穴,叹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怀疑这个小丫头与镇南王府有关。”

    “我问过了,那天凤明湛带了两个内侍,都是年纪不大的清秀少年,若是穿了丫头的衣衫,又是乱作一团的时候,谁又会注意?”杜如玉道。

    “凤明湛进宫后,皇上亲自赐了内侍给他使用。”福昌长公主的头更疼了,“你想想,穿着内侍的衣裳跟着凤明湛进来,然后要换成府里丫头的衣衫,梳头、插首饰,这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也不是临时能想出来的主意?他身边的人又是皇上赏的?那这事难道皇上会不知情?”

    “母亲的意思是?”杜如玉心惊肉跳。

    “皇上对那个贱婢的事已经心存不满,这事儿是皇上的默许,所以镇南王府开的条件,咱家必须接受。因为这件事,已经经了御前!”福昌长公主坐的笔直,凤眼微眯,断然道,“如果再耍手段,等到镇南王出手,你三弟的小命儿怕是要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