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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停了下来, 玄甲统领骑在马上瞳孔急颤地抬头看着玄武台,他眼中的惊诧毫不掩饰,仔细一看震惊之中似乎还掺杂了一种大不敬的占有欲, 直白而激烈。
他一把扔掉手中缰绳翻身下马, 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玄武台上的小国君。他呼吸急促地往前走了两步,旋即足下一蹬,整个人往玄武台上掠去, 如一道寒风中劈出的冷光, 眨眼见跃上玄武台。
宫人被他吓退了几步,委实是这人身上的杀气太过厚重, 即便知道他是小国君身边忠心耿耿的暗卫统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后猛退。
他站在聂嘉几丈远的地方并不往前,铿地卸下腰间血刃扔远,随后一把撕开护心甲, 过程中他一直定定地看着聂嘉灿烂的眼眸,直到身上只剩下遮面的钢甲才抬脚往他身边走,单膝跪下。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聂嘉在他开口前看着他说,声音都在发抖。
玄甲统领眸中暗潮翻涌,他一字一字清晰道来,“不论臣在哪,您的身边才是臣的归处。”
聂嘉惴惴半月的不安, 在这一刻尽数消弭于他温柔的眼神中。
“抱我。”聂嘉咬牙忍着泪,向爱人伸出双手,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孩。
对于这样的要求, 换作谁恐怕都会是一阵惶恐。玄甲统领却丝毫不惊诧,一手揽着聂嘉的后腰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横抱起来,似乎是察觉到小国君身上微微的颤抖,他不禁将纤弱的小国君往怀中贴了贴,声色低沉道:“臣送您回宫。”
说着不顾城中百姓和朝臣的目光,直接这么把小国君给抱走了。临走,他粗粝的目光狠狠在玄武台下的朝臣脸上刮了一记,光是一道目光中蕴含着的威慑便让朝臣纷纷心惊肉跳地低下了头。
一路上聂嘉都抱紧了爱人的脖子,嗅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般激动,一股一股急促的热气都尽数喷在了他的领口中,让人统领觉得怀中仿佛是一只温软的小动物。
此时整个涿鹿城都静悄悄的,围观的百姓在嗜血的铁骑面前大气都不敢出。朝臣更是脸色苍白,顿觉错失良机,平定南夷的果然不是高文,而是小国君身边的暗卫。这下要铲除暴君,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等来如此良机,实在是可惜!
君长悦也在人群中,他一身素衣看着只像个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他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玄武台,又看了看眼前冰冷嗜血的凯旋之师,面无表情的淡淡道:“他很幸运。”
这么巧,在这种时候暗卫率如此骁勇铁骑回城,什么都不用做便足以震慑朝臣的反叛之心,若是再迟上一两天……
侍卫跟他在身上默默地低着头不敢置喙。
君长悦目光悲怆地抬头看着城墙上血淋淋的尸首,眼眶红了红,旋即不敢再看,“走吧。”总归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了。
王宫,玄甲统领一路将聂嘉抱回了赤云宫,见殿内的银铃都不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将他放在床上,自己单膝蹲下将他一双冰冷的双足放在怀中焐着,抬眼轻声道:“方才有没有摔伤?”
聂嘉眼中含泪笑着摇头道:“我没事。”
“臣在南夷王宫搜到一张方子,连同药材都一并带了回来,听闻可续人筋脉,方才已经叫人下去准备,大王愿试吗?”他关切问道,此时提起小国君残废的双腿,心中便是一阵刀斧砍凿般疼痛难忍,只恨不得回头杀了当初姗姗来迟的那个自己!
聂嘉点了点头,伸手在爱人冰冷的面甲上摸了摸,声色温柔极了,“你可唤我的名字。”
这人便一点也不推脱,双眸喜悦而宠溺地看着他,“长生。”
“你呢?我一直未曾知晓你的名字。”聂嘉说。
他眼眉温柔下来,“玄甲二十一是没有名字的,王。”
聂嘉微怔,这才想起来的确如此,玄甲二十一人是君王的守护者,不需要名字。
“那我给你一个名字,以后你便叫时谌,好吗?”聂嘉用冰凉的小爪子握着他的大手,在他掌心缓缓写了一个“谌”字。
“时谌。”他五指一握,将聂嘉的手轻轻攥在掌心,眼眸中有股激烈的情绪的一闪而过。
聂嘉抿唇微笑,眼中的泪意已经干涸了,只剩下满腔柔情。他注意到时谌的武衣都不知让血液浸湿又干涸了多少次,便唤人去拿身干净的衣服来给他换上。
时谌似乎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身上有多脏,忙将小国君的双腿放在锦被下,往后退了两步,“容臣沐浴更衣后再侍奉君侧。”
聂嘉一歪头,眼中立刻充满了不舍,伸手求抱:“带我去。”
时谌一愣,一双狼眸发直,面甲下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
谁能拗得过偏执起来的小国君,非但没放人,反而还将人留在了赤云宫看着他沐浴。聂嘉没跟着时谌下水,见到他褪去身上武衣躯体没有一丝新伤痕后才放心,他没有受伤太好了。
时谌在浴池里泡着,聂嘉就在旁边等着,看着爱人被打湿的颀长身躯,心里又甜又痒。
不多久时谌便把自己清洗干净,在小国君直勾勾的注视下僵硬地穿戴整齐,心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你从南夷回来,舟车劳顿,天气又如此寒凉,该当好好休息。”再度被时谌抱着会寝殿的路上,聂嘉靠在他宽阔的肩上轻轻往他耳朵里吹风。
时谌背脊一僵,越和小国君贴得这样近心里便滋生出越多大逆不道的想法,这才刚刚出浴,后背便让汗水给浸湿了。聂嘉尤不自知快把时谌惹毛了,还窝在人怀里一爪一爪地往人心上挠。
好在侍立在寝宫内的宫人打断了聂嘉对时谌的骚扰,一进门宫人便跪了满地,对于大王被人抱着进来的画面,他们委实不敢多看一眼。
“出去吧。”时谌嗓音沙哑,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聂嘉忍不住笑了笑,在他颈窝轻轻咬了一口,立刻就感受到了爱人臂弯传来的紧绷和僵硬。
宫人连忙退了出去,时谌大步上前将聂嘉放在床上,床边放着一桶宫人刚刚送进来的药,桶内还泛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药香。
时谌单膝跪在床边,将小国君伤痕累累的双腿放进药桶内浸泡,此时任何旖旎的情绪都消散了,看着小国君纤细得仿佛一折便会断掉的双腿,只剩下满腔悔恨和痛心。
“我的腿会好的。”聂嘉看得出他猛然间低落的情绪,连忙安慰他道:“既然是南夷王宫里的东西,当然是有效的,我相信你。”
时谌抬眼看着他,呼吸沉重。
聂嘉只是冲他笑,笑色甜蜜,毫无往日的阴鸷深沉。
时谌便也随着目光柔和下来,双手浸在药桶中轻柔地摩挲着他的双腿,“臣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您的双腿。”
“嗯,你会的。”聂嘉捏捏他的耳朵。
他便这样和时谌闲话,泡了约半柱香的时间便让时谌塞回了被窝中。
用过午膳后外头又下雪了,时谌拨了拨炉膛的炭火,靠在床边给小国君讲述如今南夷的情势,直到他发现床上的人有些精神不济,便放轻了声音道:“困了便睡吧,臣在这里守着您。”
聂嘉用异能稍微重塑了断掉的骨骼便虚脱得睁不开眼了,他握住时谌的小指,掀开被子一角昏昏沉沉道:“天好冷,我身上痛,我想你抱着我睡。”
时谌见他面色苍白的模样心中疼惜不已,便一点也不推拒蹬掉武靴躺到聂嘉身边,不等他主动靠过来便伸手把温软纤细的小国君拥进了怀里,轻轻哄劝道:“睡吧,臣会一直守在您的身边。”
习武之人身上热得仿佛是块烙铁,聂嘉满足地往时谌怀中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安心地睡去了。
时谌听着小国君逐渐均匀的呼吸声,眼中慢慢弥漫上了一层淡薄的血光。面甲下响起一道极轻的哨响,立刻有道黑影从梁上翻下来,单膝跪下。
时谌翻身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看着那名玄甲,目光冰冷地打了两个手势。
玄甲立刻抱拳,“属下领命。”
时谌一挥手,玄甲立刻退出殿外,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时谌一回涿鹿城,城中的气氛顿时变了,犹如把一整锅的沸水都扔到了寒潭中,再没人敢张牙舞爪跃跃欲试,野心勃勃的朝臣不敢抬头,又变成了不敢怒更不敢言的鹌鹑。
但有的人该死还是要死的,当天下午,某位兵部大臣和羽林军统领便横尸大街,死状惨绝人寰,想也知道是谁下的手,两位大人的家眷别说为他们收尸,跪在街边连哭都不敢哭。
一时间别说朝堂,整个涿鹿城都人心惶惶起来。
聂嘉在时谌回来后便什么都不去管了,也不去上朝,自然没发现朝堂少了几个大臣,天天只和时谌待在一起,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昏君。
半月后时谌握着聂嘉纤细的脚踝,忧虑道:“这么久了,竟没有任何效果。”
“有的,你看。”聂嘉艰难地动了动圆润的足尖五趾,他可以一次性完全透支异能治好双腿的残疾,但那又不知要昏睡多久才能休息好,便在这半月断断续续地为自己修复双腿,只不过君长生的伤实在太严重了,以至于半个月了也就才恢复到这种程度而已。
况且,双腿没好之前,走哪都能让时谌抱着,对聂嘉来说好于不好都一样。
他话音刚落,时谌看着他足尖的目光便傻了,随后猛地抬头看着他,眼里是一片激动不已的狂喜。
“很快,我就可以下地走动,和你并肩作战了。”聂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花了大力气修复了骨骼和筋腱,现在只剩下皮肉伤,很快就能治愈了。
时谌还傻傻地看着他,随后缓缓皱起了折眉,眼中竟是泛出了一丝泪意。
聂嘉看着他这副欣喜又自责的模样不禁心疼起来,轻轻在他面甲上用指尖敲了敲,“这个可以拿下来吗?”
时谌目光温柔,五指绷在面甲上将这块遮住半张脸的冷钢取下来,聂嘉便迅速往他唇上亲了一口,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眼眸轻声说:“你治好了我的腿,想要什么奖励?”
作者有话要说:毫无剧情进展的一章。。。全是感情戏,写得我一手心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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