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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良夏的死,给温良辰带来不小的冲击,秦元君害怕她烦闷,特地交待水心每日多说玩笑话,让她保持心情愉悦。
毕竟和温良夏一直不睦,温良辰伤心几日,在秦元君的开导下,逐渐恢复过来。
谁料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在温良辰怀孕九个月之际,温老太太和温大太太同时殴了。
温老太太年纪大了,在世日子不多,去世不令人惊讶,但是,温大太太突然病亡,让秦元君震惊异常,以为自己听错了消息。
温大太太善良了一辈子,在温老太太的强压下操劳了一辈子,近几年终于媳妇熬成婆,其实,温大太太外表看着还不错,其实身体早已被掏空。上个月她不小心着了凉,后来转为伤寒,病怏怏了半个月,在前日终于受不住,和老太太一同去了。
温府精明而又大度的女主人温大太太,还没享受几日儿孙带来的福气,人便没了,可谓令人唏嘘不已。
温大太太在温良辰心目中分量不小,几乎是等于母亲一般的存在,秦元君想都没想,便严令众人守口如**,不得告诉温良辰此事,谁知最后,还是被温良辰不小心得知了。
曹太后是个消息灵通的,不知是谁传了太子殿下封锁消息入她耳中,曹太后遣人来东宫送赏赐,女官特地在温良辰面前提上一句:“太子妃近日家中白事,府里又没了坐镇的,难免混乱,东太后娘娘交待了,若太子妃缺人手,便向太后娘娘提,太后娘娘保管让太子妃生产顺利。”
温良辰何等聪明,登时发现女官话里意思不对,不过,她向来沉得住气,平复呼吸,不动声色地道:“承蒙太后娘娘关怀,请你替我传话,感谢太后娘娘恩赐。”
等到女官离开之后,温良辰立即垮下脸,将两位贴身女官唤来,“啪”的一声拍向案几,疾言厉色地问道:“方才她为何会提到‘白丧’?难道不仅仅是老太太去世而已?你们到底在瞒我什么,还不如实说来!”
温老太太年纪不小,离世算作是“喜丧”,而方才女官刻意强调,温府是“白丧”。
温良辰捂着圆滚滚的肚子,心脏疯狂地跳了起来,女官还提到温府无人坐镇,难道,另外去世的人是……
纯钧和水心被吓得惨无人色,二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纯钧哭丧着脸道:“太子妃,奴婢不敢欺瞒于您,奴婢实在是担忧太子妃的身体,请太子妃莫要动怒。”
温良辰揉揉眉心,感觉胸口有一团火在烧。
纯钧和水心从来不敢在她面前扯谎,唯一能唤动她们之人,唯有她的丈夫秦元君。
秦元君与她夫妻感情深厚,对她肚中的胎儿关怀备至,之所以特地瞒下娘家之事,必然是为了她好。
因此,此人在她心中,必然是有一定地位的。
温良辰想到一人,却不敢说出她的名字。
她在害怕,害怕自己一旦说出口,那人便成为事实。
“你们,你们告诉我,到底是谁……”温良辰右手揪住帕子,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以至于指节发白。
温良辰眼中有愤怒,亦有希冀,她多希望不是心中猜想的那样,“白丧”的不是温大太太。
“太子妃,您保重身子。”纯钧牙关打颤,眼泪花直往下掉,并非害怕温良辰怪罪,而是担忧温良辰得知真相后,会经不住这般大的打击。
“是啊,太子妃,其实不是甚么事,您先好生养身体,待得皇孙出事之后,再行定夺也不迟……”水心咬着嘴唇,好声好气地附和道。
纯钧也想说几句,可待她抬起头,对上温良辰那双通红的双眼,感觉喉咙似被塞入一块烙铁,烫得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难受至极。
“我,我总得尽些侄女该做之事。”温良辰哑着嗓子,哽咽地说道。
纯钧睁大双眼,身体无力地瘫软下去,往后一坐,心道,完了,全完了。
水心立即慌了神,手足无措地道:“太、太子妃,您在说什么呢,怎么会……”
看着自己两位贴身女官的反应,温良辰完全能确定——是温大太太。
突然,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温良辰不说话,两位女官也不敢说一个字。
又过了片刻,温良辰抬起眼皮,平静无波地问道:“是大伯母出事了?”
纯钧感觉到周围气氛的不对,温良辰似乎太镇定了些。
“水心,你告诉我,是么?”
水心被吓得小脸惨白,她整个人往前一扑,用自己的头在地上重重一磕,便再也不肯起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温良辰又侧过头,问道:“纯钧,你呢?连你也要骗我?”
“……”
纯钧心中大叫不好,她感觉自己身体被撕成两瓣,一半是火,一半是冰,良久后,她终于忍耐不住,垂下头去。
“我,我不敢欺瞒太子妃,大太太前日病逝了。”纯钧咬咬牙,点了点头。
温良辰脸色木然,眼神空洞,一双绿更是眸黯淡无光,仿佛没有生气,她就这般地看着她许久,霍地,温良辰苍白的脸颊上,流下两行清澈的泪水。
“……大伯母。”
她抬起头,捂住自己的胸口,好似已经感受不到心中的痛苦,自襄城公主死后,她许久未有这般撕心裂肺的感觉了。
“你们可有赐赏回去?”温良辰声音微颤,问道。
纯钧依然不敢看她,垂着头,硬着头皮答道:“回太子妃,太子殿下前日吩咐的,鱼肠姐姐和奴婢都办妥了,对温府的赐赏十分封厚。”
“再从我从库房挑些古董物件,上次黎国敬贡的那十匹苍韧布赐下去……”温良辰一件件交待着,末了,还提上了一句:“给我备孝衣,我要服斩衰。”
温良辰已经出嫁,又怀有皇孙,在守孝方面不大严格,她本来打算为温老太太做做样子罢了,谁料温大太太殴了,她这个做侄女的,再无法做其他之事能够孝顺于她,唯有在服孝上,对她寄托最后的思念。
温良辰准备去榻上休息,她扶着肚子起身,刚刚弯腰,便感觉腹中传来一股疼痛,她冷汗“唰”地下来,温良辰咬着嘴唇,艰难地发出声音:“我……我肚子不舒服。”
太子妃即将早产的消息,以旋风般的速度在整个宫中传播开来,甚至惊动躺在榻上养病的宣德帝。
“陛下,东宫那头传话过来,太子妃生得困难。”常喜犹犹豫豫地道,东宫如今是整个大越的主心骨,他们的情况不好,宫中诸人人心惶惶,皇宫的天空仿佛都被笼罩上一层阴霾。
宣德帝看了一眼脚下伺候穿鞋的小宦官,急不可耐地催促道:“你们动作快些,朕要去东宫,有朕在身边,皇长孙必定会顺顺利利地生下来。”
“是。”常喜勉强笑了一声,亲自踱步过来,搀扶颤颤巍巍的宣德帝。
宣德帝坐上黄盖软轿,急不可耐地吩咐道:“你们快些,朕不怕颠簸。”
软轿起,这时,忽有一名宫女疾步而来,远远对宣德帝叩首,常喜走去问话,回来禀报道:“陛下,那位是冷宫曹娘娘的宫女,她说有要事禀报。”
宣德帝皱皱眉,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他对曹皇后简直厌恶至极,废去曹皇后后位之后,连个低级妃嫔的封号都不愿再给,当下烦躁地摆手道:“不见。”
“可是陛下……”常喜犹豫片刻,刻意压低声音,道“那位宫女禀报,曹娘娘想要告诉陛下一件事,陛下您听了,便知个中缘由。”
宣德帝深吸一口气,将胸中怒火按下,冷冷说道:“传她过来回话,若有虚言,朕决不轻饶。”
萱英当初被曹皇后贬至低等宫女,如今曹皇后被送去冷宫,萱英等级不够,自是被派往那等荒凉之地。
萱英低着头走来,跪在离宣德帝不远的地上,压低声音道:“曹娘娘让奴婢给陛下传个口信,她要和陛下说的事,和太上皇有关。”
宣德帝像是被什么点着了,霍地坐起身来,他低下头看向萱英,眼神凶狠至极,那脸复杂而可怖的表情,仿佛要吃人。
萱英露出惶恐之色,急忙低下头,几乎将头垂至胸口,在众人瞧不见的阴影下,她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