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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也坐车啊,真巧啊,瑾瑜。”我把手中的玩具熊搁在中间的空位子上,转过头打起了招呼。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跟瑾瑜打招呼,就像每天晚上睡觉还要拉开窗帘看他跟何小景什么时候熄灯一样莫名其妙。
或许我只是再找不痛快,我寻找机想看他们的不痛快,但是找来找去,不痛快的只有我,而他们依旧很痛快地恋爱着。
“是很巧。”瑾瑜抬眼看看我的新发型,眼神暗了暗。
我刚做好的头发还残留着化学剂的味道,尤其是车外的夜风从半开着的车窗吹进来,浓烈的廉价香味立马充斥着鼻腔。
我伸手去关车窗,这时何小景也醒了过来,揉了揉惺惺松松的眼睛,然后吸了吸鼻子,估计对我头上的化学剂味道过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随着何小景这个响亮的喷嚏,我的泪腺仿佛听到了召唤,眼内立马有了灼热的刺痛,我连忙扭过头,将眼泪咽下去。
装什么云淡风轻啊,秦潮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明见了会难受的人,何必委屈了自己的眼睛。
“下一站怡和广场。”播音员甜美的嗓音飘入耳中,我看了眼车外人潮拥挤的路人,拿起玩具熊下了公车。
秦白莲一直很爱买抱抱熊,不管是给我还是给宝宝,不过因为来回迁徙的关系,小熊也都丢了。有些事物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有些东西,是没了就没了,即使以后我还找到一模一样的小熊,哪怕一针一线也是一模一样。
怡和广场距离我住的小区还有两站路,我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逛了这边的闹市。
真的很久没有这样逛街了,我站在饮料小巴给自己买了一瓶雪碧,却因为手滑而打不开瓶盖,正在这时候,排在我后头的一个男生向我伸出手:“小妹,需要帮忙不?”
我稍微惊异地看了他一眼,笑着把雪碧递给他:“谢谢了。”
眼前这陌生男孩的一声小妹,让我觉得别扭而暖和,其实他叫我一声小妹真没什么,想一想,那时的我才十九岁,真的不老。
附近有一家商场在做促销活动,我杵在外面看了几眼,然后进去买了一件小绿花裙子。试穿的时候促销小姐夸我身材好,然后经她这样一提醒,我真觉得自己身材挺好的。
因为只有两站路,我选择走路回去,一路上,夜风吹散发丝,突然觉得头发上刺鼻的化学剂都变得好闻起来。
明天就要到夜校上学了,我想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夜校入学这天我一口气交了8000块,不能赊账也不能分期支付,另外学习资料还要自己再掏钱,我很心疼这笔钱,后来想到自己还没在这破学校上三天学,就更心疼了。
夜校的学习很轻松,第一堂课的时候老师测试了大家的英语水平,一年多没看过书的我居然还考了个第一名。
我觉得挺开心的,觉得自己偏离的人生轨迹又慢慢走回来了,他们上大学,我也上大学,或许有些差别,但是差别不大。当我在新买的书本上写上自己名字的时候,想到了一个词,殊途同归。
不过我终归只念了三天的夜大,至于原因,听起来很有知音杂志的味道。
出国打理生意回来的妻子误认为丈夫的私生女是小三,而丈夫为了不影响家庭和谐果断将私生女送出国读书。
要出国前两天,我给秦白莲带去了两大袋东西,我告诉她我要出国镀金了,秦白莲抬抬眼说不错啊,比上夜校好多了。
我看了看秦白莲的短发,笑着说:“可能很久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不过我已经拜托过小美了。”
秦白莲:“老是麻烦别人干什么,我又不需要人看。”
我:“因为你老让人不放心。”
秦白莲轻笑,一双好看的杏眼波光闪动,过了会,她说:“去了国外好好照顾自己,别急着找男朋友,年轻的男孩都靠不住……”
“知道了。”我瞧着秦白莲眼窝上的眼纹,说,“在里面好好表现,或许还能减刑什么的。”
秦白莲摇摇头,开玩笑般说:“叶澜回来了,我能不加刑就不错了。”看到我皱了皱眉头,秦白莲又赶紧说道,“开玩笑呢,叶澜再有本事,也只是个做生意的,能对我做什么啊。”
宋黎明还是比较厚道靠谱的,他给我打了一笔很大的钱作为出国费用,并且让他秘书帮我处理一切出国事宜。
不过看起来进展如此顺利的事情其实并不那么顺利,首先是送我来到法国后,宋黎明的秘书突然叛变成了叶澜派,在给我办好入学手续后就立马消失了,然后是我卡上的钱迅速被冻结,没有防备的我身上只有事先兑换的500欧元。
这事有很好的教育意义,一,关键时候掉链子的往往是自己人,比如自己的秘书;二,掌控家庭经济命脉很重要,给钱的拼不过能半路把钱拦回去的。
我在国内也走投无路过,但是怎么说至少对z市知根知底,再不济也知晓往哪条河跳下去淹死的概率会比较的大。
但是现在呢,我法语糟糕到只会几个基本单词,虽说英语好点,但是他们又不屑跟我讲英语,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华人,对方却要跟我讲广东话。
其实情况并没有我说得那么夸张,但是说糟糕是不为过的,虽然我办好了大学的入学手续,但是我却住不起学生公寓,我琢磨着怎么让手里的500欧元发挥其最大价值,但是除了想到打的到大使馆求助外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我蹲在巴黎大学的许愿池旁骂宋黎明sb,然后骂着骂着,就神奇地骂出一线生机来了。
拯救我的是一位中国女留学生,挺个高的一个女孩,小脸黑发,穿着一件改良版的旗袍,总之打扮和长相都很有中国娃娃的味道。
她立在边上听我骂了许久的宋黎明,然后扑哧一笑,开口说:“我正要找合租人,房租从优。”
房租从优,果然非常忧,女孩一个月只要价100欧元,刚开始我以为自己是遇上了骗子,但是等我从破旅馆搬到女孩的公寓后,才发现是天上掉馅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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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叫纪酒酒,跟我同岁,二年级学生,在这里的音乐学院主修钢琴,s市人。
我觉得她真的是非常不错的一个人,漂亮,性感,关键是还不缺钱。
不用说,我对纪酒酒非常有好感,我们住的公寓每月的房租是600欧元,她承担500,我100,可以这样说,纪酒酒根本没有跟我分摊房租意思,只是怕伤了我自尊,所以意思地要了我每月100欧元。
杜美美在我出国之前给某网站给我算过一卦,说我这趟出国能遇上贵人,想想我现在的情形,那个标明仅供娱乐的算命网站还是比较靠谱的,至少比宋黎明要靠谱些。
公寓面积不大,大概五十平方左右,不过里面设计却是极好的,里面除了有一个空间不错的小客厅还有两房间,客厅外面有个小露台,一张小方桌上摆放着一个电饭煲和厨房用具。
纪酒酒说:“以前跟我合租的女孩会做饭,所以就整了这些东西。”
我随口问了句:“她怎么搬走了?”
纪酒酒耸耸肩说:“交了男朋友呗。”
我笑笑,心里顺带感激了下纪酒酒那位之前的同租女孩,如果没有她的腾地,我哪来那么便宜的房租。
虽说我已经占了纪酒酒那么大便宜,不过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能把这便宜缩小点,比如主动承担了公寓里每天的卫生,没课的时候还能在公寓里做做饭。
我现在还没有选专业,每天最重要的课程就是语言课,来法国两周,我法语进步挺大,很有速成的感觉,我自己认为进步的原因是来源于恐慌,学好法语是我来这里要走的第一步路,如果第一步路我都没走好,以后还要怎么走下去。
跟纪酒酒同住了一个月后,我们并没有很好的相互了解,比如我只知道她叫纪酒酒,s市人,学的是钢琴专业。我想自己对纪酒酒了解已经非常少了,而纪酒酒对我的了解就更少了,因为她除了看过我的身份证外,就没有问过我其他的信息了。
我们虽然住在同一个公寓,不过每天几乎见不到两次面,我忙着兼职,她忙着……其实我真不清楚,除了知道每个周末她要到附近的一个广场练琴。
虽然这样,我和纪酒酒相处得不错,我喜欢她,而她也不排斥我,如果遇上我和她都空闲的时候,我们还能一起到超市买食物做饭。
“潮歌,你喜欢过人吗?”有一次纪酒酒突然问我这个问题,那天她回来的很晚,我洗完澡在客厅里看法语课本,她似乎喝了点酒,我起来扶她到沙发,要去给她取热水的时候,她拉住我问了我这个问题。
非常女孩子气的一个问题,我猜想每个女孩在成长阶段都会问过或者被问过这话或是类似的问题,你喜欢过什么男孩?你恋爱过吗?你和他在一起过吗?
女孩心里或许都有过一段恋情,不管结局怎样,无疾而终的,不了了之的,或者还没有开口就已告败,但是女孩们对这份最初的恋情,多少都存在些眷恋。
就好比我对瑾瑜,我和他的结局总算是比较糟糕的一种,但是至今我也还记得他在高中对我的一些好。
“喜欢过。”我看着纪酒酒精致的脸蛋,笑笑说,“整个青春期就喜欢他一个人。”
纪酒酒微醉的眼眸闪了下,又问:“那他知道吗?”
我:“知道啊。”
“他喜欢你吗?”
我顿了下,说:“应该是喜欢过吧。”
纪酒酒低下头:“不错啊,你比我好多了。”
我虚应了声,纪酒酒这话让我难受了下,其实我宁愿瑾瑜没喜欢过我。
按照一般的发展趋势,纪酒酒应该在这晚跟我讲她的心底事了,而我在这晚也将会扮演一个好听众的角色,不过纪酒酒什么也没说,所以我也当不了什么听众了。
第二天纪酒酒告诉我她昨晚睡得非常不错,不仅如此,还做了一个好梦。
相反,昨晚我睡得非常糟糕。我手机里有很多宝宝的照片,宝宝从出生到回到z市,我几乎每天都爱给他照相,几百多张照片,我躺在床上一张张地看,等全部翻阅了一遍,我的枕头就湿透了。
周四我一天没课,另外楼下面包房的路易太太这天也不需要招面包工,所以周四我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呆在图书馆里。
纪酒酒说我很拼命,我解释说是因为自己基础太差了。
纪酒酒笑了下,然后说:“这个周末有个留学生聚会,有时间吗?”
我:“有。”
对于纪酒酒说这个留学生聚会,我多少还是比较期待的,本来这个周末我是需要到路易太太那儿做活,不过路易太太是个非常好说话的人,知道我要参加聚会,很爽快就准许了我半天的假期。
然而对于这个我十分期待的周末,却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因为在聚会上,在这被称为留学生天堂的福克斯酒吧里,我平生第一次遇上了枪击事件。
秦白莲一直说我胆子挺大的,比如过年前小孩子放小鞭炮,我是一群孩子里面玩得最疯的一个,然而直到现在回忆起那次的枪击事件,我的手脚还会冒一阵冷汗。
可能像秦白莲说的,我是有点胆子,但是我的胆子仅限于玩玩小鞭炮看看恐怖片之类的,比如我可以心不跳气不喘看一部子弹乱飞的电影,但是如果真把我扔进有真枪实弹的场面里去,即使只开了两三枪,我就没有任何胆子可言了,整个人惊慌得像是失了魂似的。
而我就是在这个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场景遇上贺昂的。我趴在沙发边上缩成一团,闭着眼睛失声哭喊,枪声就响在我耳边,震得我魂飞魄散,身后的吊灯掉了下来,传来大片玻璃啪啦碎掉的声音。我从沙发上滚到地上,有瞬间怀疑自己都没心跳了,然后就在这时,我的头猛地被一双手按在地上,我本能地闭眼尖叫了一声。
“别怕。”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用的是纯正的普通话。
我哆嗦地睁开眼,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