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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手机还是徐时萋一个人去买的。
在她提出那个邀请后,女孩停下了喝粥的动作,似是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地说:“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
徐时萋的提议只是很漫不经心的。她以为女孩和自己一样是无所事事,所以才提供了一个去处消磨时间,可是没想到被拒绝了。不过既然只是随口一提,她也就不会在意,所以只是笑了笑,然后继续看着她喝粥,再把她送出门去。
高中时期的男生女生是早就青春萌动了的,坐在一起时聊天的话题除了学习外还有就是讨论异性。
文宝华就在这个时期里说一定要找个白马王子,然后一定要过童话般的生活。没有人笑她,她生了典型的贤妻良母的性子,她结婚那么早也没有人会奇怪。只是她寻找到的白马似乎不够白,而当年憧憬的美好也融进了现实的因素,好在离她的目标相去不远。
而况小安则是一反常态的害羞起来,隔壁班的一个男生总是让她下课后就坐在窗户边伸着脖子望着,总期待那个身影可以从那里经过,然后把每一个瞬间都藏在心里,点点滴滴。况小安说,现在读书最重要,初恋的意义也存在于这种暧昧不明的情愫。
至于徐时萋,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她,要听她的那些小心思。哪知那个时候她对这个真是兴趣缺缺,是因为不得已,才跟着坐在一起听她们的小女儿私话。可是没有人相信她也没个喜欢的对象,于是纷纷拿起班上的男生相比较着问起来。结果徐时萋不是说这个是矮冬瓜、那个是细竹竿;就是一脸恶心地捂着鼻子批评某某体育课后的汗味,或者温柔纯洁地嫌弃某某发育得太好,一身长毛已经返祖了……
于是大家都目瞪口呆地失望了,再问下去也是没想到徐时萋的眼光竟然那么高,简直挑剔地令人发指。就连况小安都不死心地问她对自己喜欢的男生是什么印象,徐时萋只是回以抱歉的目光,并且询问你真的要我说吗?况小安这下死心了,为免眼前的这张毒舌破坏自己甜蜜的幻想,她忙转移开话题。
所以,高中三年,女生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小恋情,唯独徐时萋没有一点儿绯闻,不然就是将自己保护的太好了。
其实那个时候的徐时萋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特立独行,看不上所有的男生,只以为自己的感情线还没有伸舒展。而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她并没有那种遗憾。
可是当她百般挣扎过,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再怎么努力也喜欢不了任何一个异性时,她却不能将真实的原因告诉老同学们了。所以,当初并不是借口的理由成为了今天最完美的借口,眼高光也罢,挑剔的完美主义也罢,这样就可以了。
徐时萋最后买了一支很便宜的手机,据店长说摔个七八上十次绝对没问题,哪怕解体了重新装回去一样开机使用。虽然没问高跟鞋踩上去会不会陷下个坑,但她基本还是满意的。看到旁边摆着的充满了“你有我就坐拥天下”的王霸之气的智能手机,她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那么自虐地伤害眼睛,手机能打电话发短信就可以了。
卡插/进手机没几天,在一个周末她果然就接到了况小安的电话。同在一个城的同学过着各自的生活,每个月的固定聚会会有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不能到场的人。其实平时偶然街上一遇打个招呼聊几句,哪怕随口约了吃饭相聚,也可能还是会忘掉然后各自继续生活。只有当外地回来人时,才像系上了绳子一样,一个不拉的串连聚拢起来。尤其像况小安这种喜欢热闹的人,每一次都不会放过相聚的机会。更况何这次她带了个男朋友回来,甚为骄傲地打电话给一干同学,非要让她男朋友请大家吃饭。
文宝华说人家远到是客,哪有让客人请客的道理,于是细心地安排了一天的流程,从中午吃饭下午喝茶到晚上再吃饭然后去酒吧娱乐。一条龙下来乐得况小安笑得合不拢嘴,直警告说吃饭可以,灌酒不行,别让人第一次来就被吓跑了。
相对于文宝华,徐时萋的重点更落在况小安选中的那个男人身上。她虽然对异性无感,倒也不会排斥,做起朋友来还是一般无二的。况小安是她的好友,她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心事真的已经发酵到了无法隐藏,若是再找不到个人说说就将窒息而亡的地步,那可以倾述的人,不是况小安就应该是文宝华了。不过现在还远没有到那个危险境地,她也喜欢看着朋友笑得满脸灿烂,而不是对着她时就忧心忡忡。
坐在况小安身边的男人也很开朗,并不像文宝华两夫妻是互补型,真不知道她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很能闹。不过有人陪着闹一辈子,也是件幸福的事吧。
约好相聚的那天果然来了不少同学,男生女生都有,竟然还有和况小安一样,带着恋人出场的,直气得她大叫不要抢我风头。
吃饭的时候况小安的男朋友最终还是没能逃过灌酒一劫,不过等大家发现况小安的狐狸表情时已经晚了。她男朋友简直把酒当水喝,来者不拒,一干到底,端的是豪迈无比。徐时萋拉着手舞足蹈的况小安低声问她这么能喝酒很容易伤身体,你怎么选了个酒鬼。况小安就笑嘻嘻地说第一次见面就被他酒桌上从容潇洒的英姿给电到了,不过平时是限他酒量的,只是这回是做了心理准备的,如果不把大家弄翻了,只怕以后永无止境。
果然,白的红的啤的都轮番上阵后,所有拼上场能喝的都已经趴到桌子底下了,不过还不忘从下面伸出一根大拇指,纷纷服输。况小安的男朋友还杵着一支酒瓶杀气腾腾地站在那,见到大获全胜了,就对着况小安乐着说了句老婆我没给你丢人吧然后也一同回归大地。
文宝华在边上直叫可惜,好好的接风宴被整的一塌糊涂,然后下午的活动也白安排了,什么叙旧聊天的温情画面果然只是自己的美好愿望而已。
徐时萋笑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人,哪一次不是喝个过瘾再睡个足够然后接着闹腾。
下午况小安把男朋友搬回酒店休息去了,因为要照顾他所以也没有再出来和两个好朋友见面。文宝华和徐时萋则熟练地把醉倒了的同学们送回家去。只是当要送最后一个男生时,那男生突然抓住了徐时萋,满脸通红酒气熏天目光都涣散但却固执地拽着她的袖子不放。
文宝华在一旁沉默了一下。她知道这个男生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一个人,每一次聚会从来不失约,每一次都坐在徐时萋的对面。可是这是个太内向的男生,这么多年来在大家明着暗着的鼓励怂恿之下都迟迟不敢向徐时萋表白。今天或者是受了什么刺激,终于要做点儿什么了。文宝华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徐时萋,这个时候的她是很陌生的,令人突然觉得从来没有了解过的陌生。可是男生已经努力隐藏着自己把自己留在了最后,这是个机会,她不能不成全。
“我出去看看车替我停好没有。”文宝华丢下一句话,匆匆走了。她其实不是不知道徐时萋对这个男生的态度,像看所有的男同学一样,一样的温柔和一样的疏离,但是没办法。
徐时萋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男生就是当初被她笑为矮冬瓜的那一个。只是当年的小个子已经抽拔得很高了,但个性却一如当年。
她不是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但是在不能给予回应的时候只有选择漠视,不然就会变得十分尴尬。
这其实也应该算是个暗恋的故事,可惜他不像文珈罗,没有把秘密隐藏到最后。眼看着男生动了动嘴唇就要说什么,徐时萋很快地开了口:“你如果说了,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男生猛地睁大了眼,这是个怎样温柔动听的声音却说着如此狠心绝情的话。他颓然松了手,窝在椅子里一动不动。浸透了酒的脸色变得苍白,苦笑爬了上去。
徐时萋冷漠地看着他,任他痛苦而没有一丝毫的动摇。如果她可以,她能够,这是个很好的男人,沉默内敛,可是很优秀。如果可以这么容易就选择和解决问题,她是愿意的。可是没有如果,心平静地像装了机械时钟一样,每一个走动都是同样的频率。
“我送你回家。”徐时萋轻声说。
男生又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徐时萋挽着他的手臂,支撑着一个已经快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她的触碰令他浑身颤抖,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更深的绝望。
文宝华站在门外,见他们出来眼睛微微一亮,可是她立即就看到徐时萋像刚才一样的面无表情,就知道这个男生已经没戏了。她叹了口气从另一旁扶住他。
把男生送到家后,文宝华最后送徐时萋回店里。坐在车上她隔了好一会儿,才说话。
“你说他喜欢你,会不会也是一生的事?”
徐时萋怔住,想起她曾经也问过这样的问题。
“你妹妹是聪明的。”徐时萋悠悠地说,“暗恋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也许磁场会让对方发现。如果对方没有回应,其实已经是种拒绝――就像我一样。她没有向对方表白,其实是保留了一份完整的爱慕,也不会遭受到更大的伤害。”
“也许珈罗喜欢的人,和你的性格一样。”文宝华苦笑,“其实想到他我才会相信珈罗身上发生的事。对了,你知不知道当初就是你说人家个子矮,这才刺激着人家玩命的打球,然后……长得那么高。”
徐时萋笑了:“那他不是还要感谢我吗。”
文宝华瞪了她一眼:“没心肝的女人。”
“我不会对他感到抱歉的。”徐时萋静静地说。
感情的事是两个人的事,可是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人的事。文宝华没再说话,只是在遇到红灯的时候停下车多看了徐时萋两眼。其实当初她们在讨论男生的同时,男生们也在讨论着她们。据说班上并不止那个男生喜欢徐时萋,毕竟这一把可以熨贴入心的嗓子是笔惊艳,又何况十七长相亦不俗。别说是男生,就连女生们也忍不住要靠近她和她说说话,所以和况小安能够成为十七的好朋友,当初还颇为自得过。
想到那些过去的事情,文宝华笑了笑,时间过去的真快,也许再一转眼,她们都老了,那时候十七的身旁总该有个人吧。
计划被酒精打乱,晚饭也难以拼拢人,只是夜里的节目依然保留了下来,熟悉的酒吧熟悉的包厢,徐时萋推开门时是熟悉的喧闹。
况小安的男朋友以酒量得人心,已经在短短的时间里和大家熟悉到不行,正被推桑出来和只有一把倒嗓的况小安合唱情歌。文宝华依然忙前忙后地布置零食酒水,哦,这家酒吧其实也是她二叔叔家的产业。
扫了一眼,那个差点向她表白的男生也在,只是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还没有醒酒,只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徐时萋一进来,况小安就像抓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扑了过来。
“想让小安唱歌可以,”徐时萋含笑说,“你们把她男朋友先放倒了再说。”
况小安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众人“切”了一声,主角可以放过,帮腔的抵债,于是徐时萋被迫推到了台前。
包厢的投影前有个半圆形的小舞台,一支话筒支架立在一旁,头顶有一束光直/射这里。
徐时萋点了歌,拉了把高脚椅,把麦克风装上调低位置,然后微笑着开始唱:“春暖了花墙决定离开泥,要学会勇敢和独立……”
徐时萋唱歌的时候,没有人再高声说话。其实并不是她唱的有多好,只是没有人能唱出她的那个氛围来。她甚至关了投影,只听着伴奏,慢慢舒浅地开口。她的声音在整个包厢里环绕,离每个人的心都很近很近。
文宝华正听得陶醉的时候,看到桌上的手机亮了屏幕,她起身到附带的卫生间去接电话,没说两句就匆匆出了包厢。虽然在电话里知道了,但还是被站在门外的文昱和文珈罗吓一跳。
“你们怎么站在这里?”文宝华好奇地问。
文昱刚要说什么,原本倚在墙边懒懒站着的文珈罗却立起了耳朵:“姐,谁在唱歌?”
其实问得有点多余,因为她已经听出了是谁的声音,嘴里还在问,手已经不客气地推开了门,然后声音一下子放大了。
“春暖花开,每朵岁月都有新生的光彩。希望就像春雨守护新苗的模样,愿你万事平安一切都无恙。春暖了你,花开在心上……”
随后投影重新亮了光,瞬间把台上那女人的身形衬得有些模糊。掌声怪叫声也从四处杂乱地响起,刚才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人在云端吟唱的幻境跌落成了糟糕的众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