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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顾云风苦笑着点头, 想说不仅认识还见过, 不仅见过, 她还像个苍蝇一样在每件事里不停地出现。他最近怀疑监视定位许乘月的人就是林想容, 不然怎么随时随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就连在方邢无路可逃时,她都能从天而降一枪崩了他。
那可是千里之外的山区,她准确无误地和许乘月搭上同一趟航班,然后开车到达那个掩藏在山中的小县城,在警方面前优雅地让他闭上嘴,为智因科技保守最后的秘密。
听他这么说应西子抬起头,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她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转身看见路边留下一连串杂乱的脚印, 还有他们最终堆起来的一个不到半米的雪人。
迷你雪人的脑袋上插了个辣椒, 几根树枝变成四肢, 孤独地站在风雪中。
许乘月穿着件黑色羊毛大衣,灰色围巾拿在手里,走出校门时取下眼镜擦掉上面的雾气,突然就听见一声滴——从路边朝他响着。
揉了揉眼睛看见顾云风刚摇下车窗, 树上带雪的绿叶落在他探出来的脑袋上,他轻轻拨下去, 然后冲自己吹了个很小声的口哨。
顾云风最近没什么特别大的案子,请了年假调休几天,基本处于放飞自我状态。经常在他下课或者上课的时候低调出现, 比如在校门口等他啦,冒充学生去上课啦,甚至有一次上课的时候睡着了,还要自己过去把他叫醒。
相比之下,还是这种在学校门口等他的行为比较温和,不会给他带来惊吓。
“去哪?回家还是去约会?”他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脱下外套,五秒之后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顾队,你不开个空调吗……”
“忘了忘了。”顾云风赶紧关上车窗开空调,一把抓起椅子下面的毛毯扔他怀里。
笑着对他说:“去约会。”
许乘月穿着件单层毛衣裹着毛毯,沉静的脸上难得出现期待:“去哪约会?”
“看守所吧。”
话音刚落,他伸手抽了两张纸巾,打了进来之后的第二个喷嚏。
顾云风向前开着车,听到两个连续的喷嚏心虚地看了他一眼:“你要不把外套穿上,毯子太薄,别感冒了……”
“看守所?”瞬间万念俱灰。
“还真跟我去看守所约会?”
他听到去约会的时候还当真兴奋了一把。这是他亲身经历的第一场雪,上个冬天是个暖冬,整整三个月都没下雪,这好不容易再下场雪,怎么也应该去雪地里打个滚,满足下他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而现在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脸上立刻出现了孩子气的失望:“又去看守所约谁?”
“应邗。”顾云风说。
他看着许乘月变化的表情特别想笑,找了个路边可以停车的地方停下来,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然后替他把围巾围好。
许乘月一脸不悦地看着他,这约会地点和自己设想的差距太大了,约会内容也从想象中的雪景变成了看守所开展工作,一时羞愤的难以接受。
“你停车干什么?”
“亲一下。”
“啊?”
“我说亲一下。”顾云风指了指自己的脸。
“不。”
“那我亲你。”
“哦,那还行,亲吧。”许乘月闭上眼睛。让他心里不爽还要他主动?想太多了,这不可能,顾云风主动亲自己一下算是赔罪,就不计较什么了。
可他闭着眼等了好久,车外没什么人流,车内也很安静,听得见他们的呼吸,听得见雪落下的声音。
过了将近一分钟他愤怒地睁开眼:“你怎么还不亲。”
顾云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看着对方脸上骤起的怒意毫无愧疚感,拍着椅背说:“许乘月你跟我刚认识你的时候真的是差别太大了哈哈哈哈……”
那时候他很高冷的啊,看着还有点性冷淡真的有点像机器人。但现在不同了,居然会主动索吻,虽然这个索吻是被自己略施小计坑的。
“你到底亲不亲的?”
“亲,亲。”
这会儿许乘月不再闭上眼睛了,凌厉的眼神盯着自己,让他有点毛骨悚然下不去口。他捧着许乘月的脸,闭着眼亲了上去。
嘴唇轻碰的瞬间,柔软的舌尖相互试探触碰,最后纠缠在一起,温润炽热,侵占着对方急促的呼吸。
“你为什么要闭着眼?”许乘月拔开他的眼睛,不依不饶地问。
“嫌我长得丑?”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赶紧摇了摇头目光温柔:“没有,不敢,你长得最美。”
“哦?”
“全世界最美,全宇宙最帅,我都比你差一点。”顾云风重申一遍,趁机掐了一下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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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南区公安局。
顾云风接过上南区刑侦队长黄琛递来的存储盘,打开电脑播放着调查应邗时的监控视频。
视频里应邗明显憔悴了很多,他还穿着工作服,看起来是工作时间被带走的。仔细看他多了不少白发,人也没什么精神,坐在椅子上,落寞地接受着提问。
“应邗是吗?”
“是的。”
“从二零一九七年到二零二三年,你总共在瑞和医院神经外科工作了六年,二零二零年开始任职科室主任,负责整个神外科的手术。”
“对。”他们一问一答着,刚开始没问什么攻击性的问题,应邗回答的也算是滴水不漏。
视频里黄琛漫不经心地问着他,眼角余光打量着他周身每个微小动作——不自主抖动的四肢,冒冷汗的额头,抚摸鼻尖的手指,随后眼神突然变得凌厉。
“你有没有数一数,有多少人因为这个手术死在了你的手术台上?”
应邗脸色很不好,但还是半配合半抵触地说:“哪个手术?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做过很多手术,救过很多人,也遇到太多无能为力的事情。”
“你别装,就韦涵,那个绑架别人被反杀的,他向我们举报了瑞和医院非法人体试验。”黄琛接着说:“二零二零年之后,你是这个实验手术过程的负责人。”
“光是韦涵给的名单就有五个人,这五人包括他弟弟是同一时期的志愿者,经过调查确认已全部死亡。实际有多少人,应医生您说说呗,让我开开眼。”
“没有什么实验。”应邗迟疑了几秒,一声轻叹:“这都是他的阴谋论。”
“我只是做自己身为医生的本分,尽职尽责做好每一场手术。”
身为医生的本分?黄琛呵地笑了一声:“你对得起死在你手中的冤魂吗?”
说着他把一份名单重重拍在应邗面前,上面一个个字迹清晰但在脑海中渐渐模糊的名字忽然就被重新唤醒,形象记忆跃然纸上。
只有在看到这些名单时他应邗脸上多了分悲恸,低下头说:“对不起。”
“但我们并没有进行非法人体试验。手术有风险,我的技术不够精湛,让他们白白冤死。”
也许是天气转凉,风雪降至,他穿着白大褂抵挡不住风寒,窗户被吹开整个人猛地咳嗽起来。
应邗调整了很久的情绪,最后低下头,淡漠地说:“他们的每一条生命,都是为医学发展,科技进步做出的伟大贡献。我只怨恨生命的脆弱,医术的落后,外科手术很多时候挽救不了更多的人。”
顾云风停下视频,倒放了几分钟,把进度条暂停在那张不知从何而来的名单上。他放大视频画面,确认了上面没有许乘月的名字,这才松一口气,继续放着视频。
“他就是这么个态度,很坚持,坚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也没办法。”黄琛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你们这非法实验志愿者的名单哪来的?”顾云风指着视频画面问。
“蒙的啊。”
“蒙的?”
“把这几年应邗手术没救活的都写上去了,管他是不是的。”他无所畏惧地摊手解释。符合试验条件的就那么些人,总共加起来大概十三四个,应该80%都是受害者了。
“欸云风啊,你怎么会和这位应医生认识?”昨天他接到自己这位师弟的电话,说要来看守所看个人时就很诧异。
毕竟他们看起来没什么交集,这医生之前也是良好市民,没案底,就是老被医闹骚扰。但顾云风他们也很少管医闹骚扰的事啊,没理由有接触。
“他是……”顾云风刚准备说这是自己媳妇以前的主治医师救命恩人,突然想起许乘月这事不能暴露,一丁点信息都不要泄露,于是改口说:“我认识他女儿。”
女儿?听到这话黄琛瞬间两眼放光。
“哎哟?有情况?”
“我情况可多了。”
“卧槽?脱单了?”惊讶地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炮语连珠:“什么时候?怎么脱的?长得好看么?腰细不?腿长吗?胸大么?”
在一连串的问题中他没好气地回了句:“没胸。”
好看必须是好看的,但真的没胸,许教授人比较单薄又不健身,哪来的胸肌。
他自己倒是有。
“真的没胸。”顾云风又重复一遍。
听到这句话黄琛一脸可惜了的表情,拍着他的肩安慰说:“其实这些也不重要,感情才是第一位,长相身材不重要,一定要有感情。”
“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认识,师弟?”黄琛一脸邪气的笑容。
“随时,现在都行。”
“啊?”
“就在外面等我呢。”